不一會兒功夫,蔡守義也被人從學堂那帶了過來。


    在一頓簡短的問詢後,趙頭開始讓他左右手寫和血布上一樣的內容。


    可蔡守義這小子兩眼盯著布條上的血字良久,屬於那種大眼瞪小眼的疑惑。十來息,他更是滿臉為難。


    趙頭喝問:“你又咋得?”


    守義:“官老爺,小的看了半天,瞅了半晌,那些血字寫的太醜陋,小的有好多認不得字。”


    他說的是實話。


    那幾個血字,如果不仔細去辨認,猛地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胡亂塗畫的鬼畫符一般,讓人摸不著頭腦。


    趙頭也沒招,他想也不想抓起布條看著血字,一個字一個慢慢念道:


    “今日雞犬不留。不識相,他日人畜皆屠。”


    匪徒口氣蠻大的,趙捕頭心裏發誓等他抓到主犯定叫兇犯好看。


    可他一抬頭卻又看見蔡守義並沒有按他的誦讀開始潑墨揮毫,反而在一旁使勁的抓頭撓耳。


    趙捕頭剛要問,“聽寫,你們私塾沒有嗎?”


    他看到就蔡守義向自己連磕好幾個響頭。


    “官。。老爺啊。小的,小的,裏麵有五個,哦,不,不,是六個字還未曾學會,不懂得寫。”


    隻見守義跪在那裏,臉上露出一副誠懇的表情,眼神裏透露出深深的忐忑。


    這種姿勢和守義在學堂時因為不懂背書而向先生告罪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這娃水平如此之差!行,行。那你就把你懂得字寫出來。左右手都要寫哦。”


    趙頭兒壓著火氣特地交待。


    小半炷香以後。


    趙捕頭看著守義呈上來的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尤其是他看守義左手寫的字,還要來迴倒翻過來瞧。


    如果說之前的血字是鬼畫符,那麽眼前這字明顯就是畫符鬼。


    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當他看向這些字的時候,隻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之前的血字他還能猜的出是啥字。


    蔡守義的左手字就是黑條條的堆積,要想認出字怕是千難萬難。


    他娘的,就這,蔡守義竟然還敢說人家那血字醜!


    趙頭心中不禁暗自揣測起來。


    但憑借多年來對書法的研究和敏銳的觀察力,他依然能夠清晰地辨別出這兩幅字的運筆、點頓等細節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啪”的一聲,惱怒的趙捕頭把紙扣在桌上大喝:


    “你這小子,到底讀過幾年私塾?”


    “迴稟官大老爺,已經有三年多了。”


    守義挺納悶,不知道這位官老爺幹嘛關心起自己的學業?


    “整整三年多了啊!究竟是哪位愚不可及、不開竅的夫子,居然能夠教導出你這樣一個蠢貨?就這麽簡單的十五個字,就算你不懂得寫其中的六個,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可問題是,剩下的九個字裏,竟然還有五個錯別字!難不成你所就讀的學堂,專門培養傻瓜不成?”


    趙捕頭恨鐵不成鋼的咆哮。


    蘇羽可不曾想過,不久前自己的對子裏剛剛提到的學堂出傻瓜,


    今天還得到官家老爺的認同。


    可那邊的郭夫子哪裏能坐的住。


    劉差人把學堂裏打瞌睡的蔡守義拎過來的時候,他出於八卦、好奇和無聊,後腳就緊跟過來。


    “官差大人呐,這件事情真不能怪罪到老夫頭上啊!您有所不知,那蔡守義隔三岔五地就逃課,就算待在學堂裏也整天魂不守舍的。老夫實在是看在他母親苦苦哀求的份上,才破例沒有把他趕出學堂呀!”


    郭夫子大聲解釋。他既是說給官差老爺知明情況,也是給街坊鄰居道明緣由。


    他可不想因蔡守義一個人而壞了學堂的名聲。


    “行,行。當我沒說,當我沒說”趙捕頭見站出來的是此人也是憋屈的不行。


    他識得郭夫子的。


    但倒不是怕了郭夫子。


    而是郭夫子有個學生如今是城主的幕僚,而今他們兩個關係混的還行。


    他剛剛的咆哮是氣話,無心之舉,並無冒犯之意。


    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


    他還是得給那位幕僚幾分薄麵。


    ““什麽叫當作沒說?書中有雲:好男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郭夫子豈可罷休,正要再上前理論一番。


    “好,好。老夫子您也別置氣。正好你學賦五鬥,快幫幫本捕頭看看這字跡您可認得?”


    說完趙捕頭還給郭夫子作揖。


    郭夫子見得公爺給麵子,倒也沒過多糾纏。


    他拿了布條認真端詳。


    半晌,郭夫子果斷的說:“差爺,郭某以聲譽和性命作保絕對從未見過這字跡。”


    “包括他和他嗎?”趙頭指著蘇羽和蔡守義。


    “是的。兩娃娃都是我學生。他們的筆跡我認得。”郭夫子確認。


    案件兜兜轉轉半圈又迴到了原點。就在趙捕頭束手無策之際。


    賴婆娘家的公爹卻站出來,


    他朝趙頭連連作揖。


    “稟大老爺,小的們不告了。不告了。還懇求老爺就此了解這案子吧。”


    “這又是為何?”趙捕頭一聽苦主不告了他卻又迷糊了。


    他卻不知,也就在剛才他念血字內容給蔡守義聽的時候,整個何家村的人群頓時像炸了一顆雷。


    他們也不管公署的審案進展如何,嘀嘀咕咕私下磨嘰開。


    “沒有為何。這事導火線是我家挑起的,千錯萬錯都是小老兒一家之過。小老兒家也沒多大損失。”


    “小老兒一家不願再將這事擴大。小老兒受了教訓,請過路的好漢爺們高抬貴手,小老兒一家知錯了,再也不敢與好漢們過不去了。”


    何家老爹說完還朝著四周的人群連連作揖。


    趙捕頭這會才明白過來,敢情這才是何家老兒要終止案件是血書上內容的緣故。


    原來在公署裏,何家村人剛剛也是見到血字。


    但何家村來的人都是些不識幾字的白丁,也不知道血書寫啥。


    但是就在適才趙捕頭無心這一念,他們自然明了血書的叫囂內容。


    他們見過了昨夜歹人的手段,他們心中卻是害怕起來。


    思來也是,萬一趙捕頭沒連根端了這群歹人,那賴婆娘家還不得每天都得擔驚受怕?


    你說他家又沒有遭受多大的實質傷害,到時候冤冤相報起來……


    關鍵蘇家雇傭的人家在暗。


    算了,算了,再鬧下去很不值當。所以何家村的人打起退堂鼓。


    可是你們當趙捕頭老爺想摻和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嗎?


    那還不是被城主大人給逼的。


    趙捕頭也是有苦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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