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依舊彌漫著那股難聞的氣味,周遭有小魔。


    桑吉悅幾乎不用眨眼,手起刀落,周遭死傷一片。


    她一直殺進鎮中,卻見鎮子中心設立了一個結界。


    桑吉悅走近,從那陣法中瞧到了韓林的臉。


    不對,不是韓林,應該說是魔神。


    “又來個送死的?”那魔神笑得癲狂,他腳下躺著幾個修士。


    桑吉悅定睛一看。


    有李程。


    不止李程,許多熟悉的人都在裏麵。


    桑吉悅盯著他們血跡斑斑的麵容,一時怒從心起。


    “你殺的?”


    “姑且算吧,嘴裏咕叨著什麽獻祭,什麽鎖魔神...真是笑死我了。”魔神一掌按在結界上,那結界發出砰一聲,瞧著要碎了。


    桑吉悅盯著地麵上的屍體,想起了曾經學過的陣法。


    以身獻祭的確可以封鎖魔神,可那需要修為極高,或者身負大功德之人。


    他們修為與功德不夠,死再多也沒用。


    桑吉悅看到了張清和齊卓理。


    三個人就那樣安靜的躺著,再沒了生機。


    這就是你們算出來的生路?這算哪門子生路。


    桑吉悅苦笑一聲,她將手中秋光握的更緊了。


    “你是神,無人能殺你。”桑吉悅道:“可我能。”


    那魔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又拍結界:“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是神,你隻是仙,你想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萬年不見,你們仙門如今都喜歡逞口舌之快了?等我出去,我先把你舌頭拔下來。”


    桑吉悅卻從側麵跨入法陣。


    “不必等你出來了。”


    這陣隻困魔,不困人。


    桑吉悅提著秋光就開始與魔神對打起來。


    到底差著最後那一層,桑吉悅打不過他,可她卻不管不顧,接連不斷的進攻。


    魔神感受到桑吉悅的實力,也認真起來:“你倒是比那幾個耐打。”


    桑吉悅沒說話,躲開致命攻擊反手將秋光刺向魔神。


    這一劍險險擦過魔神,桑吉悅迎著魔神攻擊,繼續把劍送過去。


    “噗呲——”


    聲音同時響起,桑吉悅的胳膊被魔神用利爪貫穿,而魔神被秋光貫穿心髒。


    魔神剛要笑,血卻從嘴角溢出。


    “怎麽可能...”魔神抽迴手,捂著傷口,一臉不可置信:“凡劍怎麽可能傷到神體...怎麽可能。”


    桑吉悅手有些發軟,她握著秋光,眼神堅毅:“廢話,我的劍比我早成神。”


    方才魔神貫穿桑吉悅肩膀時,有東西掉落。


    此刻,那裏麵的東西已經溢出,圍著桑吉悅不斷修複桑吉悅的傷。


    那是招魂鈴。


    桑吉悅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隻是被那些東西包圍,暖暖的,很舒服。


    她合上眼,疲憊感很快襲來。


    魔神的身體在不斷消散,他恨恨的盯著桑吉悅。


    “我們沒完。”


    他猛的發力,將地麵躺著的屍體拽起,大口大口的啃食。


    桑吉悅睜開眼,又將秋光揮去。


    不知為何,此次她卻總感力氣不足,揮了個空。


    就眨眼的功夫,魔神已經靠吃屍體補充好能量了。


    他大笑著:“你以為我能被你殺死嗎?不會的,神永遠不死。”


    上層的屍體被啃食光了,最下麵那個人暴露出來。


    是林青玉。


    桑吉悅覺得離奇,她盯著那個屍體,不知道他為什麽又出現在這裏。


    一個分神的功夫,魔神的爪牙已經伸來。


    桑吉悅來不及躲避,生生吃下這招。


    好痛,感覺骨頭都碎裂了,全身筋脈被一掌打碎,即使重建也要時間。


    魔神笑道:“和我打,你還分神,你真是不要命。你方才一劍刺入我心髒,我不殺你,我知道你們這些修仙的最怕什麽。我要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屠戮百姓,要你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世界被我魔族占據。”


    桑吉悅心髒被樹枝貫穿,血浸透在土壤上。


    結界沒了那麽多人殘存的靈力支撐,被魔神一掌拍碎。


    桑吉悅眼瞧著他出去,想阻止卻動不了。


    悔恨的淚水糊了滿臉,眉心朱砂隱隱泛著紅光。


    鄭瑛本是進來尋她師尊的。


    她不想再見上輩子的慘狀了。


    可剛一過界便被魔神的氣壓壓的直不起身。


    桑吉悅透過魔神留的空間鏡看到鄭瑛。


    她大喊:“別過來,去通知別人!快去通知大家!”


    鄭瑛聽到師尊的聲音,心下稍鬆,可還沒說話,整個人就以一種扭曲的姿態爆開。


    桑吉悅眼睛睜大,她也顧不上身上的痛,扒著泥土向前。


    可剛爬幾下便力竭了,她癱在那裏,喘著粗氣,隻能看著空間鏡。


    魔神輕而易舉破開結界,有修士不知他是誰,上前對打卻被一個指頭壓爆。


    四處都是攤開的血肉。


    紅色白色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


    桑吉悅看著,卻做不了任何事情。


    秋光插在一旁的地裏,也發出悲鳴。


    血從桑吉悅身上流出,潤在地裏。


    “吾兒。”


    桑吉悅聽到有人喚她。


    她費力的抬頭,想找尋是誰。


    “不必再找,我是風也是土,是你身邊任何的東西。”


    桑吉悅心痛到說不出話。


    修士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你想救這世間嗎?”他問。


    桑吉悅閉上眼,身體的疼痛已經歸於麻木。


    “我想。”


    “隻要你自刎於陣,這世間時光會倒退。如此,你便可以救這世間了。隻是...”


    “隻是什麽?”桑吉悅已經要說不出話了。


    “隻是這返迴的世間內不會再有你。”


    桑吉悅笑了,她睜著眼,想起人間百姓,想起前線修士,最後想起了自己的同門。


    “也好,一切皆是我引起的,沒有我也好。”


    桑吉悅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她拔出秋光,釋然一笑。


    “以身殉道,本就是我修仙時便有的覺悟。”


    她提劍,狠狠剜在自己脖頸。


    血噴濺而出。


    四周花草被血液滋潤,一點點冒出嫩芽。


    桑吉悅意識昏沉之際,隻聽上天歎氣一聲。


    一切都結束了。


    陣法吸收血液,一時金光大作,攝魂鈴裏的魂魄跑出,分散於世間各處。


    魔神看天忽亮,停下殺戮的手。


    下一瞬,風景急速變換,眾人皆倒退。


    六千年前。


    林青玉正於石上打坐,一道金光劈下,出現了一個撕裂空間。


    他有些好奇,卻沒上前一步。


    “穿越者,該迴你的地方了。”


    下一瞬,林青玉被那裂縫強行吸走。


    世間重歸寂靜。


    凡間街道上的小販叫嚷著自己的食物好吃,行人中有有情人私會的,有走路都不忘背書的。


    這是這個世界最普通的日常。


    桑吉悅的魂魄浮在空中,時光又過幾百年,村莊內李家媳婦要生了。


    不少人等在外麵,看著產婆一盆一盆血水的往外端。


    “難產了!孩子,孩子生下來就沒氣兒!”


    產娘著急出來,懷中抱著個皺巴巴的嬰孩。


    是個死胎。


    眾人雜七雜八的議論聲逐漸輕了,桑吉悅越升越高,最後再聽不到人的聲音。


    她感受的自己一唿一吸便是世間規律。


    看著如今平凡又和平的人間,她落下了成神後的第一滴淚。


    人間風雲四起,雨點細密的往下砸。


    太尉家中,張清坐在簷下看書,本燦爛的天空忽地落下雨水。


    他伸手去接。


    不知怎得,竟也落下一滴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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