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經結束,危機還沒過去。這不是社交場合,而是商量正事的時候。巫妖桀桀冷笑,頓時打破了帳篷裏的嚴肅氣氛,使得大部分人都皺起了眉。


    巴若爾爵士表現出良好的教養,看了看巫妖,隨它去了,沒有讓人把它叉出門外。他一邊向蘇眉行禮致意,一邊問道:“女士,我們暫時安全了吧?”


    蘇眉收迴怒視巫妖的目光,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久前才抵達這裏,以前沒見過這東西。”


    巴若爾知道他們的光輝戰績,本來滿懷希冀,聽到這個迴答,又鬱悶了起來,“唉,每個人都說不知道,就好像那玩意是異世界的產物。這麽怠慢你們,真是不好意思,相信你們能夠諒解我們的難處。請暫時留在這裏吧,我們可以共同討論。”


    星辰塔發出邀請,要他們到死者盆地一行。然而,艾恩路斯身為星辰塔代表,對他們居然相當冷淡。他經常望向他們,望過來的時候,目光毫無感情,神情冷漠平靜,自始至終,不肯把他們當成談話對象。蘇眉隻能從他和別人的對話裏,一瞥他的性格剪影。


    巴若爾先向他們介紹了在場的人,才再度落座。所謂介紹,隻是說出了姓名、家鄉、職位、在這件意外中扮演的角色,並未提供進一步了解的契機。即使如此,他也比艾恩路斯熱情多了。


    蘇眉對此毫無意見。她來這裏,是為了觀察問題,解決問題,幫巫妖打扁偷走骨龍的混蛋,無意趁機結交朋友。艾恩路斯的態度令她驚訝,但驚訝之後,她便處之泰然,隻把他當成舞台背景。


    由於慘劇剛剛結束,人人心有餘悸,人人有問必答,無論麵對什麽疑問,都盡可能多地說出自己掌握的信息。蘇眉和他們一樣,答的認真,聽的更認真,試圖將所知信息編織起來,推出一個足夠合理的結論。


    可惜的是,這些人知道的事情實在很少。他們之前屢次進入金字塔搜尋,什麽都沒找到。據說,塔內房間和走廊好似天然生成,毫無人工開鑿的痕跡,但十分粗糙,就有個房間的雛形而已。也許,從它誕生時起,裏麵的空間就是這樣了。


    他們現在不及理會房間,急於弄清楚那是什麽力量,為何無差別攻擊所有生物。哪怕飛鳥從空中掠過,也難以逃脫它的魔爪,女法師的那隻可憐渡鴉就是明證。


    在這個方麵,蘇眉知道的最清楚。可惜的是,“最清楚”和“不知道”也沒太大區別。


    她說:“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所有人都能對抗金字塔,輕易前進到它附近。我坐在飛毯上時,曾被金字塔散發出的力量掃中,產生很明顯的反應。但我想,它可能放過了我,因為之後我再也沒有那種感覺。”


    帳篷右側,有個坐在椅子上,但雙腿夠不到地的矮人。他名叫魯菲特,來自地底王國莫拉丁,身軀粗壯結實,岩石般堆在那兒。此時,他蠕動了一下,皺眉問道:“你們一整個小隊都沒事?”


    “是的。”


    “包括這隻犬魔?”


    “是的。這犬魔是我的魔寵,”蘇眉安然道,“我可以無視那個力量,他自然也可以。”


    魯菲特喃喃詛咒了一句,從語氣上看,似在詛咒金字塔立刻崩塌。對矮人來說,岩石崩塌是相當嚴重的災難。他作出這種詛咒,一定非常討厭它。


    艾恩路斯瞥向奧斯,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奧斯本能地露出討好笑容,呲出滿嘴利齒。這隻精靈立即轉向巴若爾,冷淡地說:“我可以保證,他們說的是事實,因為我有過相同的感覺,而且可能比她更為強烈。感覺不對之後,我再不敢前進一步,以免失去意識。”


    他利用鷹視術觀察戰場,發現蘇眉從天而降,便不顧危險,前去接應和支援。在他心中,蘇眉安然無事,那他自己當然也有可能。


    但他離金字塔還有一段距離,便出現了極為可怕的預感。那預感就像心髒被人抓緊,危險到了極點。因此,他才突然停了下來,不甘心地對付著地麵上的死靈,直到蘇眉主動接近,自近距離觀察他,並向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巴若爾審慎地問:“每個人都有這種感覺嗎?我們向金字塔移動時,能不能通過對它的感應,確認不同人的不同安全距離?”


    蘇眉不讚同地看著他,剛要說話,便聽克雷德突兀地來了一句,“沒用的,別打這個主意。”


    有時候,往往等他主動開口,旁人才恍然大悟,記起他會說話,巴若爾一愣,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半魔冷淡地看著這個人類,既無厭憎,也無喜愛,卻還是給了足夠的尊重。他說:“我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麽,誰建造了它,為什麽把它放在那裏。但我覺得它可以成長……它的力量波動不息,有時低落,有時增強。”


    凱問道:“你之前根本沒有感覺吧?”


    克雷德道:“是的,我接近金字塔時,才感應到它的不對。我覺得它很熟悉,也很危險,就是說不出理由。我隻能說,你們最好不要冒險。它力量增長時,安全距離肯定也會縮短,將出現第二次慘劇。”


    他好像被巫妖傳染了,說到這裏,驀地冷笑一聲,問道:“你們要不要聽我的建議?”


    事實上,他長成這個樣子,打起來又是那個樣子,根本沒什麽人敢無視他的建議。巴若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克雷德才繼續說道:“我建議你們先弄清楚它的來曆,再找出能夠克製它的人。否則,去多少人,就會失蹤多少人。不死生物將成倍增長,隻要其中存在百分之一的強大死靈,就是一場很大的麻煩。”


    有位牧師問道:“你覺得它熟悉?難道你在哪裏見過它,然後又忘記了嗎?”


    克雷德淡淡道:“我不知道。”


    巴若爾環視整個帳篷,發覺每張臉上都帶著沉思表情,才歎了口氣說:“看來這裏沒人知道。好吧,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我會頒布命令,徹底封鎖這個區域。但……死者盆地下麵埋著的無數遺骨,大概沒可能挖出來了吧。”


    蘇眉說:“坦白說,這裏沒有人實力勝過我們。我和克雷德曾用不同方式,對金字塔展開攻擊。遺憾的是,連痕跡都沒能留下。我想,它應該可以被摧毀,卻不知怎麽下手。在查找資料方麵,你們肯定比我們更方便,所以我們先……”


    她正要當甩手掌櫃,把查字典的事情交給人家,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天上傳來數聲詭異的鳴叫。那聲音很像猛禽長鳴,比猛禽更低沉洪亮,有種在胸腔裏吹小號的感覺。


    她不明所以地環視四方,卻見巴若爾猛地站了起來。他站起之後,幾名來自薩因的軍官也紛紛起身,滿臉都是疑惑表情。


    沒等蘇眉發問,凱就主動低聲解釋道:“這是獅鷲的叫聲,聽這聲音,起碼有七八隻獅鷲。這代表薩因的獅鷲戰團來了,可他們來做什麽?”


    魯菲特於同時說:“獅鷲戰團?巴若爾,你請求了他們援助嗎?”


    巴若爾搖頭道:“我沒有。”


    他似乎有些緊張,一張臉繃的緊緊的,看不出喜悅之情。主人木樁子一樣挺立在那裏,其他人自然也沉不住氣。須臾間,又有幾個人站了起來。巴若爾甚至沒看他們,匆匆告了聲罪,就急忙走了出去,差點撞上進來報信的衛兵。


    他一出去,帳中人自然跟出門外。無論他們見沒見過這隻部隊,都對它保持著很高的好奇心。因此,巴若爾站在外麵,向遠方天空眺望時,蘇眉等人也混在了他身後,默默望向夜空。


    獅鷲叫聲越來越響亮,仿佛在與同伴相互唿應。它們體型大,飛行速度快,不一會兒,就讓地麵上的人看清了它們的模樣。


    顧名思義,獅鷲是雄獅與禿鷲的混合體。它前半邊身體是鷲,後半邊是獅,讓人覺得兩半身體長錯了地方,非常不和諧。但對凡世的原生居民來說,這個形象十分正常,因為他們常能見到比獅鷲更不科學的怪物。


    皎潔月色下,共有八隻獅鷲飛了過來。為首那隻羽毛和爪子都鍍了金,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寧可放棄隱蔽性,也要盡可能的拉風。


    蘇眉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了深淵大惡魔的飛行坐騎。她知道,他們最常使用魔蝠,其次是夢魘戰馬,卻從沒見過煉獄獅鷲。她忽然很想問問克雷德,他用的是什麽坐騎。


    每隻獅鷲上都坐著一位騎士,身穿銀色鱗甲,背後放著相當長的長矛。獅鷲身體足有犀牛大小,若不使用長兵器,很難攻擊到敵人。不過,聽說戰團中並非隻有騎士,也有法師、牧師等存在,以便更好的變化戰術。


    這八隻犀牛……不,八隻獅鷲落地後,動作雖輕,卻還是揚起了無數塵土。塵土消散之後,金爪獅鷲上的騎士已經躍落地麵,向他們走來。


    蘇眉見其他人沒空搭理自己,又不得不看向了凱。凱正在注視那名騎士,被巫妖連續撞了兩下,才說:“哦……這位就是獅鷲戰團團長,賽弗萊家族的阿爾蒂芒。他是薩因公主的兒子,女皇的外孫,一出生就拿到子爵爵位,如今已經成為帝國聞名遐邇的強大戰士。”


    他聲音中有點懷念的意味,就像說到諾南時那樣。


    果不其然,蘇眉挑了下眉毛,就聽他繼續解釋道:“請不要怪我太在意他,忽視了你們,他也是七英雄的後代。他的祖先名為修特,人類平民,被公認為七英雄的首領。修特戰後與皇室聯姻,最終將默默無聞的平民家族,變成了薩因帝國的三大貴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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