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個一身女人打扮的喪屍發出慘絕人寰的一聲尖叫後,突然瞪大了眼,仰麵倒在地上。


    她那雙白色的詭異眼瞳死不瞑目地睜著,扭頭看向白梨的方向,眼中卻沒有恨意。


    大腦的逐漸死亡似乎帶來了某種記憶的複蘇。


    女喪屍露出悲傷的表情,眼角流下了一滴透明眼淚。


    她看著白梨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嘴巴張了張,似乎有話要說,但她白色的眼瞳突然猛縮,然後靜止。


    最後,她眼睛裏最後一縷生命之光也徹底渙散了。


    女喪屍的手臂軟軟地垂在地上。


    她死了。


    是白梨親手射死了她!


    如果說射殺第一個喪屍,給白梨帶來的是第一次開槍的快感跟救人的滿足感,那麽這個女喪屍就給了她另一種奇異的體驗。


    不知道為什麽,但在這一刻,白梨突然想,也許女喪屍隻是想跟她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結束我不人不鬼的怪物生命,我終於可以解脫,而不用被迫殺人了。


    就這樣。


    白梨冷靜地走過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端倪。


    可若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垂在身側的纖細雙手正在劇烈顫抖。


    白梨怕被楚牧看出心裏的動搖,一隻手緊緊握著弓箭不放,眼睛通紅。


    她想哭,卻不知道為誰。


    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沒有誰是完全無辜的。


    包括她跟楚牧。


    一旦被感染喪屍病毒,他們也會像這個女喪屍一樣,失去所有的人性,隻因為有一個看不見的力量在操縱他們的生命,讓他們成為自己這輩子最討厭的東西。


    阿梨,生命本來就是身不由己的……


    白梨的腦子裏突然響起這麽一句話。


    好像是一個少年,站在她的床邊,跟還在睡覺的小小阿梨這樣說。


    少年……


    是誰?


    為什麽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白梨腦袋裏突然劇烈地痛起來,翻江倒海的攪得她不得安寧。


    她的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破殼而出。


    楚牧半跪在女喪屍身邊,捏著她的下巴仔細查看過傷口後,抬頭對白梨說:“一箭斃命,阿梨,你的箭法很準。”


    “……”


    白梨點了點頭,臉色蒼白,抿緊了嘴,一言不發。


    怎麽了?


    她殺了一隻喪屍,並且保護了他,這本來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為什麽她的臉色這麽差?


    楚牧緊皺雙眉,扭頭看去,隻見女孩的雙手垂在身側,一直在發抖。


    “阿梨,這不是你的錯,她已經變異了,如果不殺掉她,她就會殺掉我們。”


    楚牧表情一頓,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到白梨身邊,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認真地給她安慰。


    白梨點頭,臉色卻還是很白。


    她當然知道。


    但是,當她看見這個女人臨死前流下的那滴眼淚,還是心慌了。


    喪屍是沒有感情的。


    他們可以死,但是不會哭。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充沛感情的物種。


    也許……也許她殺的不是喪屍,而是一個人!


    這個念頭突然在白梨腦子裏閃過。


    誰能想到,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年僅六歲的小小殺人嫌疑犯,她有一天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就像那個警察預測的一樣。


    就像某個人說的那樣。


    她是天生的惡魔,她的智商就是她的武器。


    阿梨,你要好好利用它,然後……活下去,一定要拚盡全力活下去!


    “嘭!”


    一聲槍響突然喚迴了白梨的心思。


    女孩愣愣迴神,眼瞳卻是渙散,剛才那是誰在說話?


    是誰一直在她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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