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昏暗的電梯井內緩緩上升,而垂在電梯正下方中心的那條繩子,此時正如分割電梯井的刀刃一般,筆直的豎立在那中間。


    它帶有著微微的搖晃,但總體垂直於電梯的底麵,它的下端明顯拉著什麽東西,以至於它被繃得很緊。


    眾人呆呆的看著電梯一路上行,也不知道這根繩子是什麽時候連接在電梯的底部的。


    眾人一擁的湊上前,衝著電梯井的下麵望去,試圖想要知道繩子的下方對應的是什麽東西。


    但電梯井裏太黑,繩子太長,眾人並沒有看到繩子那一端的事物。此刻的他們隻能等待,等待著電梯繼續往上升,把繩子的另一端拉到他們麵前來。


    “所以說我們的想法都錯了嗎?麥克·薩利其實並不是從電梯的上方移動,而是下方?怪不得我們那時沒有找到他,其實他在電梯的下方嗎!”亨特驚唿道,逐漸理解了為什麽下午的時候電梯突然超重卻找不到人。


    “好算計啊......但這是為什麽?如果對方是從下方進入通風管道的話,那他怎麽去頂樓呢?我們明明在頂樓也有發現他的指紋啊?或許是他兩個方法都用?”位於一旁的張警員開口道,搞不清楚對方的實際操作到底是怎樣的。


    “就是這根繩子......怎麽這麽長?是方便他爬......嘛......”陳臨星也準備附和道,但話才剛開口,正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卻因為眼前的這一幕死死的愣住了。


    旁邊的電子屏幕發散著昏暗的光亮,顯示此時電梯已經來到了二十四層。而伴隨著電梯的升高,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一顆低著的頭顱......


    電梯下方垂下的長繩,他就在那長繩的底部,被死死的勒掛著脖子。脖子上明顯而粗糙的勒痕,不像是僅僅被簡單吊死的。


    畢竟那人隨著電梯的上升而緩緩升起,那麽眾人第一眼見到的必然就是他的頭部。


    那空洞的眼窟窿,已經焦黑脆裂的半頭頭發。那幾乎呈現出碳狀的臉和被繩子勒到皮膚盡數破爛的焦黑脖頸,都無一不體現著這是一具屍體。


    眾人已經陷入了極度的震驚當中甚至已經愣住了,忘記了把那上升的電梯停下來。


    於是,他的屍身被電梯繼續向上拉起,來到他們的視線內。那是已然半焦炭的身體。這並不是說他被烤的外酥裏嫩,而是他身體的左半邊已經完完全全的焦黑,甚至是呈現出了碳狀,但右半邊卻是完好無損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新鮮。


    如果不是他的屍體已經開始有些發臭,甚至可能會有人認為這是一具剛剛死亡沒多久的屍體。


    除此之外,這具屍體此時已經衣不裹體,或許應該說是沒有衣服。他的全身上下什麽都沒有穿,除了他所剩的右手上拿著的那件衣物之外,就隻剩掛在身上的幾塊布條了。


    “這......這是什麽......”一位警員顯然被這幅場景嚇到了,說話的聲音都帶有顫抖的感覺。


    “他的身高體型都很符合,而且他的手上拿著的是麥克·薩利之前被目擊時穿的衣服。嗯......那個殺他的人甚至還留了半邊全屍給我們,估計是怕我們認不出這是我們要追捕的麥克·薩利。看起來他已經死了挺久了。”亨特開口說道,語氣裏難免帶著震驚和不敢相信。


    電梯繼續上升,連帶著這具屍體一起到了二十樓左右的電梯位置,最終因為電梯到了頂樓他才停下。


    “所以今天的超重的原因,並不是麥克·薩利從上或下方到了我們的電梯上。而是他的屍體一直被綁在這部電梯的下麵,隻要電梯到五六樓左右的高度,他的屍體就會從地麵被拉至懸空。從而導致超重的嗎......”歌長歌也震驚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想過對方會躲在那裏,但沒想到那裏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屍體......


    樂無邪也被此場景驚的說不出話,過了一陣子才有些失意的說道:“這副死法還真像是恐懼議案會幹的事情,但是嘛......他們可從來沒有幫人認屍體的習慣。總之,先把他的屍體放下來吧。”


    樂無邪這般說道,但她心裏其實清楚,想要把麥克·薩利搞成這樣,對方起碼也是一個三階異文者,而恐懼議案目前可沒有火焰類的三階異文者啊......


    ——————————


    “喂,真的有必要幫那群被蒙在鼓裏的傻逼嗎?”斯簾立於遠處的高樓樓頂處,眺望著林葉大廈的方向,對著邊上的黑發年輕男子說道。


    焚煴扭過頭,看向了那個穿著黑色長禮服的人。對方站立在大樓頂端的邊緣處,時不時地眺望著林葉大廈的方向,明明感覺人很懶散的樣子,但卻渾身散發著令人敬而遠之的冷漠氣場。


    不過焚煴知道,這家夥其實也就是有點天賦罷了,內心不過如此。不過對於小時候天天鬥毆的他來說,這樣的人有天賦就是強大,強大的人,他還是會給予尊重的。


    雖然按照他們各自的身份來說,他還是有點瞧不起他邊上這個裝逼犯的。


    “你說的是誰?那棟大廈裏的那些菜逼?”焚煴開口,語氣中帶有明顯的不屑。他蹲在斯簾的邊上,嘴上叼著不知道哪裏來的煙。


    “你啥時候還抽上這玩意了?哼,當然不是說他們,他們還是有點用的。我說的,當然是那幫自以為信仰了至高無上的神的那些腦殘。誒,話說你還沒打夠嗎?”斯簾側過頭看向了旁邊的焚煴,他能感覺出來,這個家夥已經開始有些手癢了。


    “當然沒打夠!來這裏這麽久了,終於碰上了一個強一點的人了,你居然直接把我帶走了!說起來他的能力居然這麽危險,我覺得你可能都打不過他。至於這根冒煙的玩意嘛,我看他當時在抽,所以我也去弄了一包。這一包一會就沒了,還怪費錢的。”


    焚煴咬著煙頭,用力的吸了一口。隻見那根剛剛點燃的煙,居然直接從點燃處瞬間燒到了濾嘴邊上。整根煙身化為灰碳落下,隨後他微張嘴巴,大量的煙就從他的嘴邊漏出,遮蓋了他略顯年輕的少年臉龐。


    這個蹲在斯簾旁邊的少年,明明渾身透露著危險的感覺,卻比斯簾顯得還要年輕!


    “怪了,我明明看他抽的時候能抽挺久的。”焚煴站起身,一口將嘴中殘餘的煙頭從樓頂吐下去。對著斯簾問道:“我們總不可能就這麽來一趟吧?還有什麽事要幹?”


    “當然有,我準備來搞點小破壞。”斯簾這次沒有看焚煴,而是繼續看向林葉大廈。隨後從自己的內衣兜裏拿出了一個類似於磁盤一樣的長方體物體,遞到了焚煴麵前。


    接著他從手上突然變出了一根有些褶皺的香煙,那煙被他叼在嘴上,隨後香煙便自動點燃,開始緩緩的燃燒著,冒出了縷縷煙霧。


    “喂!最後一根了!會空間能力了不起啊!”焚煴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煙盒說道,隨後一把將斯簾遞過來的磁盤狀物體搶過手。


    “哦?居然是戰略級?他們連這種東西都舍得給你啊?你這待遇也太好了吧!”焚煴看著自己手上的磁盤狀物體,驚歎地說道。語氣中又略微帶有一絲的嫉妒和不滿。


    “嗯,好了好了。現在嘛,就差搞點氣氛了。”斯簾並不在意焚煴說的話,自顧自的抬頭望向天空。


    他左手插在褲子口袋,平舉右手。好似於半空中捏住了些什麽東西。


    隨後,他的右手手掌處,頓時出現了一堆淡藍色的複雜線條。他們相互簇擁,旋轉,扭曲,構成了一個綺麗優美的立體圖案。


    斯簾將舉起的右手微微後移,頓時,空氣像是被他拉動般,不斷的開始向後拉伸,逐漸呈現出湛藍色的弓箭樣式。直至被他拉至半米的長度後,它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阻力,無法再拉長了。


    斯簾將手臂微微下沉,讓弓箭的箭矢麵向天空。隨後,斯簾輕輕放手,那箭矢仿佛受到了空間的巨大推力,極速朝著天空飛去。


    箭矢穿破雲層,沒入傍晚昏暗的空中。接著,雨,一滴滴的落了下來......喧鬧的,侵擾著安穩的世界。


    ——————————


    滴,滴滴......


    雨一滴滴的落下來,開始砸在了林葉大廈向上半開的窗戶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但眾人此時還並未察覺,他們此時所在的十八層是一個小公司的辦公區,而距離他們較近的窗戶也都關上了窗簾。雖然現在已經到了傍晚,但這裏依然還有很多人在上晚班,或者加班當社畜,所以並不顯得冷清。


    一開始在這裏上班的眾人看到一堆警察和三個奇怪的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有太在意,隻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麽現在這種大熱天,那個國人男子和女生要穿著長風衣和長外套披風。


    但這總歸沒有什麽值得特意去看一眼的地方,可就在剛才,他們居然從電梯裏麵弄出來了一個燒了半焦的男人屍體!那個屍體的頭發和麵容都已經燒黑燒焦,要不是屍體全身赤裸,眾人可能都一眼看不出來他的性別。


    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眾人自然不可能在忍得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和擔心。在有一個人起了頭走到邊上詢問之後,眾人便逐一起身圍到了那些警察的附近。


    “現在這裏已經由警方接手,不要過來,這樣可能會破壞現場,請大家迴到自己的崗位去吧。我們馬上就把現場收拾好,盡量不影響你們。”陳臨星站到一旁,將圍過來的人群慢慢疏散開,並準備打電話叫人來處理屍體。


    “沒想到啊,要追捕的對象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樂無邪站在一旁,嘴巴微張,然後無奈的說道。


    歌長歌看著麵前的屍體,心裏不禁有些動容。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


    從結果來說,一個多次搶劫,偷竊,故意傷人的罪犯惡有惡報,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是把他交給法庭,下半輩子也是大部分時間得在裏麵待著了。


    但從經過來看,麥克·薩利的死亡預示著更加巨大的問題。是誰殺的他?對方為什麽要殺他?又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殺他?而且殺了他之後為什麽要留下證據?


    對,留下了證據!麥克·薩利拿著衣服的手裏,就有一個決定性的證據證明了他最近勾搭上了恐懼議案。


    那是恐懼議案的徽章,當時就放在他的衣服口袋裏。看起來就好像是麥克·薩利剛剛加入了恐懼議案,然後就被殺了。


    但為什麽要殺他呢?是恐懼議案的人殺的?這恐怖的死亡方式確實有他們的風格,但是作為傳播恐懼的恐懼議案,為什麽不把死亡的恐懼亮出來給大家看?這不像是他們該幹的事情。而且人家也不可能把徽章給留下來。


    那難道是某個痛恨恐懼議案的人,在發現麥克·薩利和恐懼議案有關聯之後,於是用這種方式殺掉了麥克·薩利?也不對,如果他能殺掉麥克·薩利,為什麽不把給麥克·薩利徽章的那個議案成員一起殺了?


    他是找不到人?還是打不過?但能把一個一階異文者搞成這種死亡樣子的,怎麽也不可能是一個小角色才對。


    這一切的一切,牽扯到的謎團都太多太多了,讓歌長歌根本沒有辦法去想象事情的真實情況。


    現在他知道的隻有結果,無用又悲哀的結果。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敲響了歌長歌的世界,他仿佛聽到了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以至於他在不可思議中呆滯了數秒。


    他微微顫抖的抬起頭,而樂無邪和亨特也被雷聲吸引,看向了遠處樓道口旁的窗外——那裏是唯一沒有被窗簾遮擋的地方,室內的光線可以從這裏穿透出去。


    而就在那裏,已經漸漸下大的雨落了下來,此時已經接近大雨的雨水如傾盆而下,並開始伴隨著轟鳴的雷聲......


    雨滴被大風吹的打在窗戶上,淅淅瀝瀝的雨聲被隔絕在外麵,卻應進了歌長歌的內心。


    “啊!下雨了,怎麽雨這麽大啊,這兩天也沒有台風啊?真是的,要是下班的時候還沒有停的話,那我不就迴不去了嘛。”一旁的一位女性職員開口和朋友們說道,正懊惱著自己沒有帶雨傘,又舍不得打車的錢。


    樂無邪看著窗邊的雨滴不斷滑落,她一手捂著腦袋,略顯蹣跚的走到窗邊。


    “為什麽......今天絕對不會下雨的啊......”


    亨特也反應了過來,拽著歌長歌一起來到了窗邊,低頭向下望去。


    “不是說那個探測類異文的人會感測到下雨的問題嗎?!他怎麽沒有說!”亨特急切的說道,月鈴的預言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既然現在真的讓歌長歌遇上了下雨天,那就有很大可能會伴隨著巨大的危險存在。


    歌長歌很有可能會因此出現嚴重的受傷甚至死亡!甚至引發大規模的人員財產受損!


    “啊...發來了,他發了個消息,說是突然感測到有大規模的降雨在這附近,那是幾乎突然出現的,範圍有近百平方公裏,預計按照這個降水量,接下來十二小時可達60mm。是...大暴雨。”


    樂無邪有氣無力的說道,眼神渙散不定。她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問題,再加上那未知的危險不知何時就會出現,一切都顯得非常緊張。


    但她也知道不可能就這麽放棄了,凡事總得試一試,月鈴的提醒隻是小心雨,說明並不一定會有巨大的危機,很可能在可處理範圍內。


    “等等,小心雨......不,不對。”樂無邪小聲的念叨著,突然想起了一些什麽。隨後,她感覺頭腦一陣暈眩,同時伴隨著不輕的疼痛,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可此時的她已經顧不得一點疼痛了,她轉頭著急的對著歌長歌問道:“月鈴後來怎麽說?你不是說會再去問她一次的嗎?!”


    “再去一次......我,忘了?不,不對,腦袋好痛,怎麽迴事?我怎麽會忘了......不可能啊,不對勁,不應該這樣的......”歌長歌低著頭呆呆的想著,嘴唇微微顫抖,瞳孔迷離而又恐懼。


    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明明是關乎生命安全的大事情啊!他不斷的想,不自覺的慢慢搖著頭。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下來了,世界變得如此安靜。


    為什麽會忘記這種事情?為什麽連阿邪也忘記了?為什麽自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亨特?為什麽我會自然而然的忽略掉這種事情?


    雨,不斷的落下。嘈雜,喧鬧,讓歌長歌聽著惡心!它拚了命的不斷落下來,淋濕了地麵,淋濕了車身,淋濕了行人的衣物和嘴裏叼著的煙......


    雷霆的偉力不斷的吼叫,似乎要點燃這個世界,而雨水則是他的對立麵,為了撲滅雷霆的怒火,落下了更沉重的侵擾。


    它們交織在一起,在窗外發出了讓常人震顫的咆哮。而歌長歌在窗內,他捂著耳朵,即便這樣不能阻擋......


    隻是在不斷於心裏問自己:


    “我,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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