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情況大概是這樣的,我已經把裝有符號的紙箱裏麵的軟墊全部丟掉了。現在,我準備把這顆手雷放在裏麵,送給他們。至於符號還能不能保住,就難說了。”


    男子將聲響努力壓低,嘴唇貼著對講機,把音量保持在對方可以聽到又不會傳到別人耳朵裏的一個大小,以求講解計劃而不被聽到。


    那個女子沒有開口,而是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唇語,無聲的表達著觀點,那名男子則是通過自身的異文能力判斷對方的含義。


    女:“不行!我們來就是為了這個東西,破壞或者丟棄那就白來了。”


    男:“那你說怎麽辦!?我現在受傷太嚴重了,對麵還拿槍架著我們。”閉眼感受了一下聲音。“而且有一個人現在正悄悄的摸過來。最關鍵的,他們的老大還躲在暗處!那是一個二階的,異文危險起碼是在200以內的異文者!你雖然是戰鬥型的異文者,但你才一階,我雖然是二階異文者,但是中了好幾槍還隻是一個輔助型的異文,光是他一個人我們都不一定打得過!”


    男子表現的有些急躁,畢竟當下情況十分緊急,隨時都有可能出事。現在必須快些商量出一個有效的對策,否則死的是誰說不好。


    女:“就是因為這樣,這個雷更不能用!我們已經沒啥火力了,你我各一把槍,加在一起不到十發子彈,如果沒有這顆雷,你認為能在兩人的火力壓製下,近戰打贏那位戰鬥型異文者?”


    男:“不然呢!去死嗎?還能怎麽辦,不用是死,用了也是死!媽的,組織的情報部門真的都是傻逼一群,任務報告上根本沒有表明對方的火力會這麽足!”


    男子懊惱的握緊拳頭,想要捶擊地麵發泄,但又怕弄出聲響,隻能換作抱住自己的頭。


    他下意識快速的抖腿,以此來緩解緊張的情緒。從來都沒有在任務中遇到如此艱難和危險的他,此時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種無力和恐懼。


    男:“那跑呢,我們不要這個了,用這玩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們趁機逃跑,任務失敗了也沒事,還可以再來,畢竟是情報有誤,組織還會給我們賠償!我們跑吧。”


    女子呆呆的看著他,之前的好幾次任務,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她並攏著雙腿,眼神有些迷離。


    她微微顫抖,她揉亂了頭發,但還是緩緩抬起了頭。


    女:“那你覺得我們跑得了嗎......那個最讓人忌憚的老大一直都沒有出現,我想有很大的可能是在等他的手下消耗完我們的體力,再出場收下負傷的我們的腦袋。那些手下比起這個符號,對他來說可能根本就不重要。他現在很有可能封鎖著我們的逃跑線路。而且我一個一階,你又是多次中彈,就算跑出去了,也會被他給追上的,根本就沒用的......”


    男子伸手扶額,感覺整個人都好累,打,沒用的,跑,也沒用的。


    他好想放棄,但是放棄就什麽都沒有了,要趁著現在努力一次嗎?現在他們不努力會死,努力大概也要死,試一下也不會怎麽樣。


    這種情況看起來就應該努力試試,不是嗎?


    但他已經好累了,身上也好痛,其實方案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算這個計劃成功了,他們的老大也隻是會安安穩穩的出場幹掉他倆。


    女:“先別放棄,好嗎?我們想辦法把那兩人幹掉,用『符號』威脅他們老大,他不會忍心讓我們破壞掉這個『符號』的,我們再趁機逃跑,就這樣試一試,起碼試一試。”


    男子無力的放下雙手,想了兩秒。


    男:“好......”


    反正不試也是死,試試就試試嘛,要不是還有她在,他真希望下一發子彈直接打在他的腦袋上,給他直接一個了當,可別是中了數十槍後受盡折磨再死。


    他背靠貨箱艱難的站起,手裏拿著這個變得輕了一些的裝符號的箱子,向著那名女子的方向丟了過去。


    乙:“老大的箱子!那個女的在那裏!”


    乙快速反應了過來,他依然守在那裏觀察,直到又看見一個東西被丟了出來,但他卻沒敢開槍。因為萬一把老大的東西打爛了,那老大就會把自己的頭打爛。


    但此時此刻,那個女子卻沒有接過箱子,而是任由它掉到地上發出聲音,反手接住了對方丟過來的槍!這把槍是男子隨著箱子一起丟過來的,隻不過丟的時候箱子完美擋住了槍,從架槍點看過去根本就看不到。


    箱子隻是槍的掩飾,至於聲音已經無所謂了,把箱子或者槍丟過去都會讓對方以為女子在那裏或者將要去那裏。


    正當女子準備帶著這把槍到貨箱的另一邊,然後把槍丟到架槍點沒有關注的方向上空,通過能力隔空開槍擊殺對方的時候。她沒有關掉的對講機和後方突然傳來了男子大聲的叫喊。


    男:“躲開!”


    反正位置也基本暴露,此時以最快的速度傳達消息反而更重要的,於是那男子完全沒有控製自己的音量。


    此時,兩顆手雷從貨箱的另一邊突然衝出,這是來到這個地方後最開始被擊殺的那些人的配備,這些人一共四個,也就是說還有四顆雷,但因為散落的太遠,基本還留在屍體那裏,沒人去撿。


    當時那名男子在想著計劃的實行以及和女子協商計劃,沒有注意用異文通過細微的腳步去猜測那個人到底去幹了什麽。


    的確,在腳步中,那人是去了那四個屍體的位置,但相應的,對方也是一路走走停停,隱瞞了拿手雷時的不合理停頓,再加上對方一直都是迂迴的過來,與其說他去了手雷的散落點,倒不如說他把二樓的倉庫大致全都走了一遍。所以在聽到他拉開手雷的聲音之前,男子並沒有想到這方麵的問題。


    而當他聽到手雷拉環聲時再出聲提醒已經要來不及了。


    這手雷的爆炸時間捏的很準,想必他也看到男子丟出的箱子從而判斷了的位置。而那名男子已經受傷嚴重,考慮到他們的能力奇怪又強大。於是他選擇把撿到的這些雷的其中兩個丟向那個女的,另一個丟向那個男子,還有最後一個保留在手裏,準備先觀望一下。


    手雷還沒落地就發生了爆炸。有了之前的經驗,他已經不會再給那個女的發動奇怪能力反殺的機會了。


    女子也根本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兩顆手雷。情急之下,她也隻好發動能力保住要害。可這麽多的彈片不是她能完全擋住的,她的左手,左臂一共中了三發,其中一發還嚴重劃破了動脈,此刻正在不停的出血。


    而與此同時,那名男子也收到了那人的一顆手雷饋贈。但是這發手雷並沒有捏的很準,距離也把控的不是很好,落地之後才發生了爆炸。


    這雖然給了那男子很多的反應時間,但是附近並沒有掩體,還受了傷的他絕對不可能完全躲過彈片。他隻好在能力的最大限度裏,做出最好的選擇。


    一聲轟雷炸響,又是兩發彈片沒入了他的後背!


    盡數受傷的兩人隻能感慨命運的難測,隻是一眨眼,就再次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他們隻能盡可能的還擊。


    女子攤開手掌,再次使用能力。隔空拉開了位於那人藏著的那顆手雷的拉環。


    幾秒鍾後,轟的一聲,他就死在了自己的“再觀察一下”中。其實,如果他剛剛一起丟出去,不僅能對對方造成更多的傷害,自己也可以不用死。


    不過絕望的跟班必然還是絕望。


    就在爆炸當中,那名男子轉過身躲避彈片時。一隻粗壯的手突然從男子後麵的貨箱中伸出來,這必然是一個壯漢的手,粗壯有力,肌肉一堆堆壘在上麵。


    那道人影迅速從貨箱中衝出來,他無視了漫天飛舞的彈片。在爆炸結束後,那名躲避的男子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個壯漢微微屈膝後,猛的一記衝拳打在了受傷過的後背上。


    如果丟手雷的男人再晚一點死,他肯定會看到這個男人並認出來。因為這就是他們的老大,一個能穿過任何物體的超能力者!


    而事實也如此,此人就是一位擁有這種能力的二階異文者。他可以在實體和非實體之間來迴切換。從而穿過貨箱的鐵皮,以及爆炸的彈片!


    但非實體的他同樣攻擊不到別人,所以他等到爆炸結束,而對方又沒反應過來之時,切換為了實體態。


    他本就擁有壯碩的身體。再加上二階的身體素質加成,能讓一個正常人的身體素質全方位的超越所有的頂級運動員。這一拳的威力是相當大的。要是打在旁邊的貨箱上,能把貨箱的鐵皮整個打的凹陷進去。


    那名男子身中數槍,本就受傷嚴重。而這突如其來的重拳更是直接打得他內髒出血,背部被打的明顯凹陷下去一塊,可能還造成了骨裂。


    壯漢老大:“腦殘!還他媽的架槍呢,下來給我盯住這個女的!”


    乙 聽見了老大的聲音,本來還很害怕的他,心知靠山已經來了。他趕緊從貨箱上下來,從另一邊跑過去,把槍對準那個在爆炸中受傷的女子。


    那壯漢拿下重傷男子腰間的匕首。伸出壯碩的臂膀,像拎起一隻小雞仔一樣的拎起他的一隻腳,把他的身子伸出窗外。


    壯漢老大:“哈哈哈,這裏倉庫比較高,如果從這個地方丟下去大概有個6,7米,不知道這個已經重傷的雜種被我用力的砸下去,腦袋落地會不會直接死掉啊?哦對了,現在傷的還不夠重。”


    說完,壯漢就一拳打在那名男子的肚子上,再次打得他差點吐出來。


    那壯漢轉過身對著那名女子,看了看,她手上的箱子。


    壯漢老大:“交易一下,你把箱子給我,我讓你們倆活一個,怎麽樣?我很好說話吧,你們殺了我這麽多手下,我居然還讓你們活一個。還有,別以為你把那狗屁手雷塞進箱子裏就可以威脅老子。剛剛躲在那個滿載的貨箱內部的時候,那屁手雷早就被我用部分實體化的能力拿走了。你感覺不到變輕了嗎?你是不是還以為是海綿墊沒了才這樣的啊!傻逼!哈哈哈哈。那個符號用手槍是打不爛的,你現在威脅不了我,不信你可以試試。”


    壯漢又是一拳打在那名男子的胸膛上,順帶朝著他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壯漢老大:“要不是這個狗日的提前在符號上麵留了印記,我直接把『符號』拿走會被他的能力發現,我早就直接拿『符號』走人了!”


    那名女子聞言打開箱子,發現確實沒有了手雷,這不由得讓其更加失落和無奈,難道就真的沒有活著的希望了嘛......


    那名女子靜靜的站著,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槍。


    女 輕聲地自言自語:“我想活下去......”


    她拿起裝有異文的箱子,緩慢而堅定的一步一步走向那壯漢的方向。


    壯漢:“停!停在五米以外,否則他立馬就得死。限你十秒內交出來,否則我就一點點把他打死!”


    她停在了五米左右的位置,抬起拿著箱子的手,隨後用力把箱子砸向對方!而伴隨著的也不是對方的接手。她在丟出箱子的瞬間頓時掏出槍,對著對方連續射擊,並同時激發了能力!


    在能力的作用下,分散而精準的子彈頓時就覆蓋了對方,這讓馬上要拿到箱子的老大不得不將全身都轉換到非實體態。


    就在此時,因為壯漢的非實體態。導致被他提在手裏的重傷男子,失去了唯一對抗引力的作用點,開始自然下墜。


    但在女子能力的準確作用之下,箱子精確的撞在了男子的腿上。而此刻伴隨的即是子彈穿過非實體的壯漢身體,打在了裝符號的箱子上,巨大的力讓男子被打的倒轉過來。


    “還有好多話沒說呢......”女子無言的感歎。


    她拔出短刀前衝,想要再度爭取時間。但由於她的異文隻能針對一個方向,導致她此刻被後方的乙開槍命中了腿部。她一個踉蹌,壯漢借此時機轉變為實體態,重重的一拳打在她的頭上!


    男子已經落地,因為在空中翻轉過來,他迅速調整重心雙腳落地,落地後隻是感覺雙腿劇痛,但這並不危及生命。


    他拿起了這個手套樣式的符號,快速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完全不適配的『符號』如果強行使用會有非常嚴重的後遺症,但他還是強行激發了符號內能力,因為隻有這樣才有一絲救她的機會。


    符號內的能力和他的能力相差很大,但都處於對自己身體加持的類型,隻算是極不兼容,但還是可以使用的。而如果是『動能操控』的女子,就是無法兼容了,帶上這個手套了也完全使用不了能力。


    他抬起頭,看到了那個女子,她被那一拳打倒在窗框上。她的小半個身子露在外麵,一杆槍頂在她的後腦上。


    他站在樓底下,和她麵麵相覷。旁邊夕陽照在她臉上真的很美,映照出來的是那種恬靜悠閑的安逸。


    他激發『符號』裏的異文,想要去救她。他想用手上的『符號』和對方談判。


    但是槍響了,好多槍響,好多......


    那個壯漢一直按著扳機不放,子彈不間斷的噴射出來。槍口的火光與血花交織在一起,那是一朵極紅的花別在她的頭上。但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空洞,隻有跟著子彈後坐力的不斷顫抖和點頭。


    壯漢發泄試的打完了所有的子彈,幾乎打碎了她的整個腦袋。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有一滴淋在他了的眼角。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眼前變得泛白。


    他僅僅隻在最後的那短短幾秒,通過唇語讀出了她的最後一句話。


    女:“福安,活下去......愛你......”


    不知道是不是此時情感的濾鏡,他覺得現在的她好美。明明之前沒有這種感覺的,明明現在的他,眼前的是一副千瘡百孔的,血肉模糊的,甚至說是不可名狀的臉。但他還是怎麽覺得......


    他現在真的好想好想衝迴去殺了他們,但他已經做不到了,他的傷勢就是那個拿槍架著他的普通人都不一定打不過了,又怎麽可能打得過那個壯漢呢?


    不可能的......


    此時,他的理性讓他走快點吧,不然她就真的白白死了,感性讓他走慢點吧,就算隻是再多看一眼呢,就再看那麽一下下也好啊!


    她已經去了時間外麵了,一切都停了下來。而我們卻在時間的助推下,不得不繼續前進。


    他的腳步跑的很慢很虛浮,但可以確定的是,他開始跑了。明明他已經跑不動了,但在這『符號』的加持下他還是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逃出去很遠了。


    他在逃,發瘋的逃。


    壯漢憤怒的一拳打在那個已經看不出人樣的腦袋上。他奪過她手上的刀,一刀紮在了乙的胸口上。


    刀身直直地刺入心髒。停止的是乙的生命,而留下的是他驚恐的神情。


    壯漢把她的屍體搬起來,再次發泄式的用力砸在乙的屍體上。用力的錘擊了旁邊的貨箱,將其砸出一個半米的大洞。


    他知道對方用了符號,自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拉開了最後一個手雷的拉環,將手雷放在了他們的屍體上。然後全身切換為非實體態。他低著頭,頹靡的走了。


    熟悉的爆炸再次響起,之前已經響起過好幾次了。


    而那個逃跑的男人已經逃出去很遠了,按理來說不可能再聽得到爆炸的響聲。但他卻發現,此時的自己,已經再也關不掉自己的異文了,所以他全部聽到了。


    他聽到了所有的『細節』......


    他覺得好疼,哪裏都好疼,不論是身體,還是心裏。


    但是,他隻能繼續跑,除了跑還能幹什麽?他大大的喘著粗氣,但鼻涕和眼淚停不住的流下來。他的淚劃過眼角的血痕,滑落下來,積在他的下巴處。然後被迎麵的風吹破,滴下來。


    也許世界是這樣的,一個人結束他生命的那一天。絕非一聲驚世的巨響,而是一陣獨自的嗚咽。


    而這隻是一場存在於迴憶裏無名的劇幕。這裏的演員們都沒有名字,他們既模糊又清晰。劇團就待在一個沒有觀眾的劇院裏,在這個人迴想起什麽的時候,他們就會出來演出這一場劇幕。


    大家都是不需要名字的,早就死掉的人,哪裏要什麽名字啊......


    ——————————————————————


    他的幾滴淚溢出眼眶,又被他用袖子擦拭幹淨。他在衣服兜裏掏了掏,摸出一包老久的煙盒。抖出來了幾根煙,但又放了迴去——他想起,她不喜歡我抽煙。


    所以這一包煙他才抽了這麽久。


    於是他把煙遞給旁邊的少年,但卻被因為不會抽這個理由給推了迴來。


    他又把煙塞到他手裏,嘴上說著:“不會抽也先拿著,傻小子。”


    到最後還是磨磨蹭蹭的抖出來一根煙點燃。他隻是吸了一口就將其熄滅,但他還是覺得已經抽夠了。


    他無聲道:“在別人家裏還是不抽了吧,我也最好你永遠別喜歡我。”


    他看著此刻也是麵麵相望的兩個年輕人和那熟悉的夕陽。仿佛又看到了那把頂在後腦的槍。


    “好想再見你一麵啊,地點隨你,時間也隨你,怎樣都隨你。隻要不是在我的夢裏就好......”


    他歎了口氣,說道:“長歌,如果有可能的話,要努力保護好她。”如今的他已經不想再落淚了,所以隻是在說話時,殘留著一些細細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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