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陽一笑,不是想殺人就是要放火。蘇禾轉過頭全裝沒看到,表麵上繼續做剛才翻出來的數學題,實際在腦海唿出星闌。


    【星闌,查詢男主黑化值。】


    腦海中一片熒藍屏幕浮出,宋晏陽的各項數據一閃而過,隨後開始劇烈變動,滿屏的error不斷跳動,故障音吵得蘇禾頭痛欲裂。


    【警告警告——】


    【世界數值出現劇烈波動。世界人物數據查詢暫時不可用,積分商城暫時不可用,係統麵板暫時關閉——】


    蘇禾眉頭緊皺,這些天的不安逐漸放大她在腦海試探性唿喊星闌,對方並沒有迴應。


    “媽的!”


    蘇禾一腳踹翻了桌子,全班瞬間鴉雀無聲。


    眾所周知,高三七班有個不愛說話,不善交際的軟包子,罵不還嘴,打不還手,讓幹什麽就幹什麽,還從不去告狀,欺負起來毫無後顧之憂。然而今天這個軟包子不僅罵了街,還一腳踹翻了桌子。


    離蘇禾比較近的一個男生差點被蘇禾踹翻的桌子波及到,有些不滿,“蘇禾你發什麽瘋啊,我們這說的不也是事實嘛?”


    “滾。”


    明明隻是簡簡單單的陳述語氣,劉傑卻被她的眼神嚇得沒敢再開口,恍惚間他覺得蘇禾剛才的氣勢和宋晏陽有點像。


    等到蘇禾從後門離開,他才迴過神來。


    “她是瘋了吧?”


    蘇南弦也被蘇禾這一舉動嚇了一跳,此時她才發覺那個隨意揉搓的軟柿子真的變了。


    周圍人三三兩兩地繼續討論,隻是聲音較剛才要小很多。那些表麵上張牙舞爪的人內心都隱藏著很深的恐懼,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便將此外化,從弱者身上找尋滿足感與高傲感,但當那個被欺淩的弱者突然站起來,雙眼猩紅的和他們對峙,打算拚個你死我活時,這些人又笑著擺擺手,灰溜溜地逃走了。


    宋晏陽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蘇禾,一個人的前後變化真的會那麽大嗎?


    蘇禾的脾氣很好,很少情緒外露,但這幾天的糟心事太多,她需要一個出口發泄。勤勤懇懇努力了十幾年,以為終於脫離苦海,卻踏入了另一個深淵。明明已經那麽努力的活著了,像一條狗一樣,狼狽又難堪,可她還是死了,死的那麽輕而易舉。而現如今,她大概也要活不成了。


    缺少愛意獨自長大的孩子總是會過早的思考生與死的關係,蘇禾不怕死,在她的世界裏,活著要比死難多了。


    寒冬臘月,她穿著短一截的舊棉襖窩在陰暗的後廚洗碗,冰涼的溫度刺得骨頭疼痛發癢,滑膩的瓷碗旋轉在手中仿若刀片,雙手滿是破口和凍瘡。她照例將錢遞給姑姑,姑姑卻拿過錢一腳把她踹在地上,質問她為什麽今天晚飯晚了15分鍾,是不是故意想餓著弟弟。


    那天餐館裏有個女孩過生日,親戚朋友聚了滿堂。蘇禾已經記不起大廳表演了什麽節目,放了什麽樂曲,隻記的有好多好多的瓷碗和瓷盤,白晃晃的,晃得她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她不敢怠慢,拚盡全力洗完碗跑迴家,卻還是遲了。


    那一天也是蘇禾的11歲生日。


    但她並不想死,她確信人來世界走一遭是有意義的,她還有好多風景沒有看過,還有很多愛好沒有試過,還沒有好好學會爸爸媽媽口中的愛。


    蘇禾煩躁地揉了把頭發,她沒有目的地,隻是情緒一瞬間上湧,本能地想要離開,找一個角落自己靜一靜。


    蘇禾最後還是來了天台,那個宋晏陽明確禁止的地方,但她想不出哪裏還會比這裏安靜了。


    今天的天氣不算明朗,大片大片的烏雲橫在上空。天台角落處放了一把躺椅,蘇禾想都沒想就躺了上去。眯起眼睛,雙手擺成相框狀,框住遠處隨風搖擺的樹木,框柱天空中低低飛翔的鳥兒,風沙吹的她眼眶發酸,生理性淚水湧出,但她仍然沒有停頓,直至框柱那躲藏在雲層下的太陽。


    要下雨了。


    煩。很煩。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一件事是讓人順心的。


    蘇禾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段子——世界就是一個巨型的菜鳥驛站,除了大件貨就是小件貨。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是那笑意並未達眼底。


    她有些害怕,她一個人太久太久了,久到習以為常,平淡無波,但這種平靜一旦被打破,湖麵上泛起片片漣漪,勢必久久不能停歇。蘇禾已經習慣了星闌時時刻刻都在身邊,即便是星闌有事需暫時離開,那也是有盼頭的,而如今係統麵板故障失靈,她不知道星闌還能不能迴來,又或者自己能不能撐到星闌迴來。


    蘇禾歎了口氣,這下可能真的得扣星闌的積分了。


    雖然已經和宋晏陽做了同桌,但對方對他卻一直是愛答不理,經常性無視。如今距離畢業已經沒剩幾天了,她必須在畢業前和宋晏陽打好關係,不然後麵的路會非常難走。今天在教室裏,蘇禾也是故意試探宋晏陽,引起他對自己的注意。


    通過查詢男主黑化值可以試探男主的底線,這個度她還是有信心把握的。成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更進一步,失敗了,她也許會死,但這50%的概率蘇禾必須去賭。


    隻是現如今······


    不多時,宋晏陽推門進來,走到蘇禾旁邊踹了下椅子腿,“我的椅子。”


    蘇禾沒有動,她自然猜到椅子是宋晏陽的,自家孩子的東西用用又怎麽了?


    見對方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宋晏陽也沒有強求,坐到了一旁的台子上。


    “我記得我明確告訴過你不許再來天台。”


    蘇禾側過頭,望向宋晏陽,“宋晏陽,這個世界要完蛋了。”


    與預想之中的嗤笑不同,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宋晏陽沒什麽反應,就在蘇禾以為他不會迴應時,對方開口了,聲音很淡,隨著漸起的風消散無蹤。


    “那就完蛋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到是出奇的和諧。唯有唿嘯的風兒與啼叫的鳥兒唿啦啦地來,又刷拉拉地走。


    突然翻湧而來的情緒總是迅猛上升,又快速褪去的。蘇禾覺得自己該是怕宋晏陽的,在他麵前該是殫精竭慮的,但在宋晏陽的陪伴下,她覺得好像自己又還不是一個人,事情也並沒有到無法解決的地步,至少宋晏陽沒有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把她從天台上扔下去。


    “喂,你以後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嗯?”


    宋晏陽的視線迴落到蘇禾身上,思考了很久,卻終究隻是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而後雙手一撐自石台躍下,走近蘇禾,“那你呢?你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啊。”蘇禾坐起身,噙著一抹笑,“我希望做一個自由灑脫的人。”


    斬斷所有束縛於心的鎖鏈,拋開一切惱人俗事,憑著一腔自由灑脫的靈魂,幹幹淨淨,純純粹粹地享受這個世界,真真正正為自己活一次。


    “自由灑脫的人會搶奪別人的身體嗎?”


    宋晏陽俯身輕探,左手撐在躺椅的一側,目光直直盯著蘇禾的眼睛。


    蘇禾被逼得再次躺迴躺椅,笑容僵在臉上,“你什麽意思?”


    “你是人,是妖還是鬼?又是靠什麽手段進入這具身體的?”


    宋晏陽越逼越近,蘇禾可以清晰地聞見對方身上木質香的味道,清香淡雅,誘人心魄,她伸手推了一把,卻並沒有推動,反而被宋晏陽鉗住手腕,桎梏在他身|下的一方天地。


    饒是她自認為自己對宋晏陽那是純粹的母子情誼,但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還是讓她羞憤不已,側過頭道,“人,是人!不過第二個問題我不能告訴你。”


    宋晏陽鬆開蘇禾,站直了身子,“那她呢?她還活著嗎?”


    “死了。在我來之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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