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葉瑾今天要說的對象可不是上元縣的百姓,而是那些準備來和他理論的士子讀書人。


    “從來教萬民、訓子弟、黨正族、師月吉、朝夕告誡人知自愛,不敢偶蹈於非。”葉瑾一邊朗聲說道,一邊翻開了《聖諭》,接著沉聲道:“勿作非為的要求是不做禁止之事,更不作違法之事。譬如太祖聖訓曰:‘天下利病23,士、農、工、商,諸人皆許直言,惟生員不許!如有一言建白,以違製論,黜革治罪。生員本身切己事情,許家人報告,其事不幹己,輒便出入衙門,以行止有虧革退。若糾眾扛幫,罵幫官長,為首者問遣,盡革為民!”


    葉瑾的話音才落,整個衙門廣場上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整個廣場鴉雀無聲。


    不過僅僅幾息的時間,就有嗡嗡聲音響起,“大老爺這番話說的這麽嚴厲,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是啊是啊,文縐縐的,聽不懂啊。”


    “不過好像提到了‘生員’,難道又和那些讀書人有關?!


    “嘿!縣尊老爺擺出這麽大的陣仗難道是用來對付咱們的,分明就是給那些窮酸秀才們一個下馬威嘛。”


    “但是很多窮酸秀才都不是咱們上元縣之人,咱大老爺能管的著他們?!”


    “大老爺管他們死活?大老爺宅心仁厚,是不想讓咱們縣的那些個書呆子被其他人煽動,所以就先告誡他們,讓他們少管閑事而已。”


    百姓們議論紛紛。


    他們雖然聽不懂文言文,但是也能從隻字片語中猜到葉瑾的用意。


    葉瑾聽到了這些議論聲之後,心裏不得不讚歎:果然人民群眾都是充滿智慧的。


    老百姓們猜的沒錯,他之所以想要用‘毋作非為’作為今天宣講的內容,其實就是告誡本地的那些生員們,不要跟著外地的讀書人鬧事。


    本官管不了外地讀書人,但是管得了你們。


    那麽葉瑾為什麽又要對縣學生員格外開恩呢!?


    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這個時代能讀得起書的人,都是一方鄉紳,掌握一方權勢。


    葉瑾雖然在上元縣說一不二,但是他也得依靠這些鄉紳們一起治理民間。


    而且這些地主老財有的是錢,如果葉瑾想要將上元縣發展成一個工業基地,就必須依靠這些人的投資。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地主老財們迫於葉瑾的淫威,不得不拿出一些錢在工業園區進行投資。


    但是最近幾個月,他們才發現他們工坊生產出來的產品好像很暢銷,比自己家那幾百畝土地的產出還要賺錢。


    而且葉瑾就像是哆啦a夢一樣,發明了很多市場繼續的產品。


    所以葉瑾現在算是把上元縣絕大多數的鄉紳拉到了自己這一艘船上。


    而這些生員也大都是這些鄉紳們的子侄,所以葉瑾也不想因為這些生員和自己的盟友撕破臉。


    這才有剛才的這一出。


    果然。


    葉瑾的這番威懾恐嚇起到了效果。


    因為不管是上元縣的鄉紳,還是縣學的生員,他們萬萬想不到,知縣大人竟從《聖諭》裏找到了懲治生員的依據!


    而且縣老爺幾乎是赤果果的威脅:如果爾等繼續和其他外人勾結起來,否定大老爺的既定方針政策,大老爺有的是法子整治你們。


    想到這,本來被其他士子煽動而來的縣學生員們,不免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咳咳…”這時候,作為司儀的禮房王司吏輕咳一聲,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大老爺的意思是,根據聖上《聖諭》規定:對國家大事,士、農、工、商都可以提出意見,唯獨在校生員不許。隻要提一句意見,以違反祖製論,開除治罪。如果是關係到生員切身的事情,允許其家人報告。若是事不幹己,卻出入衙門的,以行止有虧革退。如果膽敢聚眾公堂,咆哮官長的,為首者問罪發配,其餘人盡革為民!”


    這下所有百姓都聽懂了。


    縣尊老爺果然第一刀就砍在了縣學生員身上。


    不過617這些百姓們並沒有想要給生員們抱不平的心思,因為自從葉瑾上任以來,對這些縣學生員可不薄,但是誰知道這些縣學生員們居然勾結外地士子,前幾天要把袁老頭給趕走,今天又要集體向縣尊老爺發難。


    哼。


    果然讀書人都是狼心狗肺之輩。


    不懂的感恩。


    等到王司吏剛剛說完,葉瑾就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上元縣生員,冷冷開口問道,“本官剛才宣講的內容,爾等可曾明白?!”


    這二十多個縣學生員被葉瑾這麽注視,一個個遍體生寒。


    隻強撐了幾息的時間,這二十幾個縣學生員就撐不下去了。


    隻得朝葉瑾拱手行禮道,“我等謹遵大老爺鈞令。”


    葉瑾的臉色這才稍稍變好一些。


    不過還沒等他繼續開口說話,這時候,人群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冷哼聲,“哼,葉縣尊以勢壓人,果然好大的


    官威啊。”


    話音剛落,一個中年男子就越眾而出。


    不。


    不隻是這個中年人,而是一群身穿青衫的讀書人紛紛站了出來,或和這個中年人站在一起,或站在這個中年人的身後。


    雖然人數隻有區區百餘人,但是這股子氣質瞬間就將他們與周圍圍觀的百姓區分開來。


    而且這些人全都將目光投向了葉瑾。


    頗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氣勢。。


    葉瑾自然不會因為被一百多號讀書人行注目禮就被嚇住了。


    而是臉色不變的看著對方,淡淡開口說道,“本官的威風再大,也不及閣下半分,閣下一唿百應一般,將這麽多士子聚集於此,才是真的威風凜凜呐。”


    那個中年人的臉色頓時動了動。


    葉瑾的這句話很不地道。


    暗戳戳的說他能夠一唿百應,能夠號召天下人。


    這要是被錦衣衛聽了去了,甚至不用別的證據就可以請他去昭獄喝茶。


    所以中年人立即冷哼道,“大人作為一縣之尊,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含血噴人,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難道都讀到了狗肚子裏去了?!”


    “你的意思是本官冤枉你了?!那與你站在一起的這些士子,不是因為你而來此處的?!”葉瑾繼續笑著反問道。


    “他們是因為公理而來,而不是因為在下。”中年人冷冷迴答。


    “公理?!”葉瑾冷笑一聲,才繼續開口道,“那就請閣下說說閣下的公理”是什麽?!”


    “在下的公理很簡單,就4個字:綱常倫理。”這個中年人大聲說道。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看向上元縣的所有百姓,拱手道,“在下曾泰,乃是浙省區區一個窮酸秀才,本來今日輪不到在下這個小小的窮酸秀才來與縣尊老爺辯論,但是朝堂諸公皆有國家大事要忙,天下大儒也都有傳道受業解惑之事,至於其他更有學問之人,更不屑為一詭辯來此處,本人半輩子碌碌無為,所以就來與大老爺辮一辯久.。”


    這個叫曾泰的讀書人將自己貶的一無是處,看起來像是在自嘲一樣。


    但是實際上他是通過貶低自己來貶低葉瑾。


    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們都有事情要忙。


    其他有學問的人也不屑來和葉瑾辯論。


    所以他來了。


    葉瑾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話裏話外的意思。


    不過葉瑾也沒有生氣。


    他今天擺出這麽大的陣勢,目的不就是想要把這些人給逼出來,堂堂正正的和他辮一辯嗎?!


    隻要他辯贏了,那麽萬民上書一事就板上釘釘。


    到時候老朱和朱標赦免袁秀英等人的死罪,也在順理成章之中了。


    曾泰見自己並沒有激怒葉瑾,索性繼續侃侃而談道,“自前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至今已有兩千年耶,忠孝二字已早就刻在世人的腦子裏,三綱五常才是世人尊奉的美德。”


    說著他的麵色猙獰道:“而不是無才無德的謀殺親夫,這種惡行,放在哪個朝代,都是要被唾棄被千刀萬剮的。”


    “所以袁秀英等人謀殺親夫罪名成立,理應千刀萬剮,葉大人為何要為顛倒黑白,為此毒婦辯護?!”曾泰再一次將目光投向葉瑾,厲聲質問道。


    葉瑾的臉色依然不變,而是冷冷迴應道,“這位曾兄也是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了,本官借用你的一句話:難道你這幾十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有你的觀點,本官有本官的觀點,難不成你允許你發表你的言論,說袁秀英等人該死,就不允許本官為袁秀英等人說一句公道話?!”


    葉瑾接著冷冷說道,“難不成我大明朝泱泱天朝,已經容不下幾個弱女子,容不下其他聲音了嗎!?”


    大明朝確實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始終並未扼殺人們的思想活力,隻要你願意,可以自方由的講學、出版、結社、集會,宣揚自己的思想。


    這就是後世之人喜愛大明朝最大的原因。


    縱觀明朝兩百多年的曆史,幾乎沒有因言獲罪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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