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這個葉閻王果然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所以才會這般大張旗鼓而來。


    但是本寺雖然並不隸屬上元縣縣衙,但是此人是一個從不按規矩辦事的莽夫。


    要是不同意的話,估計更會激起他的疑心。


    所以了然和尚微微欠了欠身,對葉瑾笑著道,“葉縣尊屈尊前來,敝寺豈有拒之門外之舉,了心師兄確實有些俗事纏身,就由老僧領縣尊老爺去偏殿祭拜上香吧。”


    葉瑾微微點頭。


    幾個人一起出了大雄寶殿,就朝大雄寶殿後麵的偏殿走去。


    但是如果有心人的數過上元縣差役的數量的話,會發現現在上元縣縣衙差役的數量比剛才已經少了好幾個了。


    “了心師兄,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了凡和尚氣喘籲籲的朝著後山方向的塔林跑來。


    他這般咋咋唿唿,自然吸引了沿途的人的注意力。


    好多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墊著腳尖仰頭朝塔林方向看來。


    弘覺寺後山塔林現在已經變成佛塔的世界了,大大小小的佛塔好幾十座,有些佛塔有些年頭了,看起來被風吹日曬,很是破舊,但是有些佛塔卻十分嶄新,就跟昨天剛剛修葺好的一樣。


    而且又一半的麵積這會兒就跟大工地一樣,磚瓦隨意的放在空地上。


    一個老和尚一身粗布僧衣,身上全是汙垢,手裏拿著磚刀,正在和十幾個小沙彌正砌著磚呢。


    這個老和尚大概六十來歲,長相普通,但是給人一種很慈悲很和藹的感覺。


    聽到了凡和尚的哀嚎聲,這個老和尚微微蹙起了眉頭,抬頭朝了凡和尚的方向看去。


    其他十幾個小沙彌也紛紛停下了手上的活計,抬頭看向了凡和尚。


    了凡和尚氣喘籲籲的跑到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和尚的麵前,一臉慌張的說道,“了心師兄,大事不好了,那個葉閻王帶著一大群捕快來到咱弘覺寺了。”


    這個普普通通的老和尚竟然就是弘覺寺的主持,了心大師。


    了心大師微微蹙眉,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老衲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耳朵還沒有聾,他來就來吧,你慌成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了凡和尚趕緊道,“那個葉閻王兇名赫赫,今日又帶著這麽多人來咱弘覺寺,一定來者不善,了心師兄,我們應該早做準備才是。”


    “哼,咱弘覺寺又沒有做了什麽喪盡天良之事,而是佛門清淨之地,他葉縣尊就算是兇名赫赫,也不敢輕易在我弘覺寺撒野。”了心和尚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自有一番威嚴氣勢。


    但是了凡依然著急的跺腳,道,“那個葉瑾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哪裏是那種講規矩之人?!師兄您還是去前殿見見他吧,師弟這就下山,去江寧縣一趟,務必要請江寧縣縣尊在關城門之前出城,要不然留那個葉瑾在咱弘覺寺住一晚上,指不定會弄出什麽禍事出來呢。”


    了心和尚想了想,微微點頭,道:“你去吧,貧僧這就去見見那個兇名赫赫的葉縣尊,到底是何方神聖。”


    微風徐徐。


    應天府是長江沿岸一大火爐之一。


    一到夏天的話,整座城池就跟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一樣。


    但是應天府周邊的幾座山峰卻是最好的納涼去處。


    不但風景秀麗,景色宜人,而且到處都是名寺古刹,古人遺跡。


    所以每到夏天,應天府內的貴人隻要有時間都會絡繹不絕的來到周邊牛首山、紫金山、棲霞山等處避暑。:


    而這些山上的廟宇也承擔一定的待客住宿的功能。


    畢竟可不是每一個達官貴人或者皇親國戚都有資格在應天府周邊置辦別院等產業。


    現在雖然太陽還沒有下山,但是牛首山山腰的氣溫已經逐漸降下來了。


    微風輕輕吹來,讓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葉瑾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似的一直跟在了然和尚的後麵,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風景,一邊問著一些比較幼稚的問題。


    不過了然和尚也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不管葉瑾問再出再幼稚的問題,他都會十分耐心的一一作答。


    至於葉瑾後麵跟著的二十來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則一個個目不斜視。


    單手扶著腰刀,臉上沒有帶一絲表情。


    就感覺這二十來個人不是活人,而是木雕呢。


    因為這番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沿途也有不少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有勳貴的護衛也在其中。


    看到這二十來個捕快步伐矯健,而且秩序凜然的跟在葉瑾身後,都露出了一絲驚詫的表情。


    能成為勳貴府上護衛的,無一不是勳貴在軍中的心腹。


    而且還是久經戰場的悍將才行。


    因為跟隨勳貴的時間長了,所以才會被勳貴一直留在身邊,成為府上的護衛。


    可別小瞧了這些護衛。


    相當於是有了一個金飯碗了呢。


    隻要勳貴這輩子不倒台,那麽這些護衛幾乎一輩子都會吃喝不愁了。


    所以不是什麽人都資格去到勳貴府上擔任人家的護衛。


    放在漢唐時期的話,護衛就等於是世家豪族的家將,與世家豪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這些家將眼裏,隻服從自家家主的命令。


    皇帝的聖旨連廁紙都比不過。


    當然了。


    現在是大明。


    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可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主。


    所以這些勳貴自然不敢私養家將,但是養一些護衛倒不會犯忌諱。


    可以說,這些護衛都是在軍中曆練許久,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能讓這些人驚詫,足以說明上元縣差役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


    雖然還比不過軍中的那些精銳,但是令行禁止還是能做到的。


    光做到令行禁止,就能與一般的軍隊比擬。


    隻是


    你們不是縣衙的差役嗎?!


    現在連差役都有正規軍的戰鬥力了?!


    這些護衛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疑惑,不知不覺,他們和他們的主子們都跟了過來,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活閻王”葉瑾,到底在搞什麽鬼。


    反正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就對了。


    沒一會兒,了然和尚就帶著葉瑾等人來到了弘覺寺後山。


    葉瑾放眼望去,就看到後山這片偌大的空地上,這時候已經聳立著高高矮矮,大小不一的佛塔了。


    這些佛塔數量之多,幾乎將後山這片空地都給塞滿了。


    置身其中,就感覺自己是走在密密麻麻的森林之中一樣。


    這裏簡直就是一片佛塔組成的森林啊。


    而這些佛塔新舊不一。


    有些佛塔經曆了數百年的風吹日曬,現在已經搖搖欲墜了。


    有些佛塔因為被時間的摧殘和打磨,已經消失了原本的顏色,變得十分黯淡。


    但是絕大多數的佛塔都十分嶄新,就像是才被人建起來一樣。


    不。


    把就像是”三個字去掉。


    本來就是才被人建起來的。


    葉瑾的目光微微眯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還有建到一半的佛塔,以及堆放著的建築材料。


    “了然大師,貴寺的這些佛塔怎麽大部分都像是新建的啊?`“!”葉瑾好奇問道。


    了然和尚雙手合十,正要開口解釋。


    這時候,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是因為老衲曾經在佛祖座下發下了宏願,窮盡有生之年,一定要在敝寺建成九十九座佛塔,所以這些新建的佛塔大都是出自老衲之手。”


    葉瑾扭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粗布僧衣,身上帶著泥垢的老僧站在一座佛塔旁邊。


    這個老和尚長相十分普通。


    既沒有了凡和尚的圓潤俊朗,也沒有了然和尚的慈眉善目。


    乍一看,就是一個長相十分普通的老和尚而已。


    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但是葉瑾卻在這個老和尚的身上看到了與其他和尚不一樣的氣質。


    狂熱。


    對。


    沒錯。


    就是狂熱。


    當這個老和尚的目光落在四周佛塔上的時候,他的目光中就會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狂熱的神色。


    葉瑾微微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


    葉瑾已經猜到了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和尚的真實身份了。


    不是弘覺寺的主持了心和尚又會是誰呢?!


    在來弘覺寺的路上,葉瑾還以為了心和尚是一個肥頭大耳,六根不淨的酒肉和尚。


    所以了心和尚才會這麽愛財,才會和姚廣孝沆瀣—氣搞出一個‘長生殿”,騙取香客的銀子。


    才會做出肉身佛“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但是當見到了心和尚的這一刻,葉瑾就知道自己錯了。


    而且是錯的離譜。


    這個了心和尚絕對不是貪圖享樂的酒肉和尚。


    反而,他一定是一個深諳佛法的得道高僧。


    對物質需求已經低到極點的苦行僧。


    也對。


    弘覺寺作為千年古刹,就算是再墮落也不可能墮落到讓一個六根不淨的酒肉和尚擔任主持一職吧。


    那麽了心和尚既然是得道高僧,為什麽還這麽貪財呢?!


    答案就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塔林上麵。


    沒有銀錢,了心和尚拿什麽完成他在佛祖座下發現的宏願?妖!


    修九十九座佛塔不要銀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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