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在冰下連成一片,終於將冰景全部兜住。


    扈輕吸了口氣,叮囑空間眾人:“輕點兒,一定要輕點兒。”


    絹布:“放心。”


    收——


    眼前一下空出好大的空缺,在周圍冰晶映襯下顯得很暗,露出來的石頭上,掛著一層冰白的膩子。


    扈輕說:“多自然,本來就是這樣似的。”


    三人:嗬嗬,你說是就是吧。


    “走吧。我們迴去蹲守鬥百言。她算計我一遭,我怎麽也得從她身上拿些好處。”


    扈輕背後是石壁,腳下隻餘尺多寬。說完她扭身就走,不經意的目光一晃,又站住。


    她揉了揉眼:“我有點兒眼花,下頭是不是還有什麽?”


    冰潭看著不大,但深,整體像一個圓錐,從上頭看去,底下隻是一個點點。


    那個點點…


    三人踩著邊緣探頭看。


    “恭喜你,挖了個人。”水心讚歎,“你這是什麽運氣。”


    墟垌忍不住跳出來看熱鬧,哈欠連天。他強撐著沒睡想多觀察下這幾人呢,誰知道又出變故。


    他說:“這山洞,鬥百言經常來,她都沒發現問題。果然你運氣好。”


    所以下頭是個啥?


    扈輕想,來都來了。於是慢慢飛下去,離得近了停在空中,跟下頭隻有幾十平米的陣法中困著的非人類你看我我看你。


    “啊,還活著啊。”扈輕打招唿,尷尬。


    那個非人類說:“啊,快死了。”


    水心下來:“你真厲害,壞了人家的封印。”


    魔皇令:“他是冰魔。”


    扈輕:“我看見了,他沒穿衣裳。”


    大家:“.”


    沒穿衣裳的冰魔一點兒都沒不自在:“我好不容易才造出來的冰,你們收了?”


    扈輕更尷尬:“你有用?”


    冰魔搖頭:“沒用了。那是我僅存的力量,造著玩的。”


    扈輕不好意思:“因為太好看了,我就拿了。沒想到是有主吧。不好意思啊,我再給你放迴去?”


    墟垌看她,這人怎麽做到氣運強盛的?憑腦子不正常嗎?


    冰魔:“你喜歡我很榮幸。你們可以走了。”


    扈輕更不好意思了:“你不用我們把你放出來?”


    冰魔冰雕雪刻精致絕倫的臉上現出惘然的神色:“不想出去。”


    魔皇令靠近幾步,八卦:“你為什麽被封印?”


    冰魔用一種很無聊的語氣說:“凍死很多人唄。心情不好。”


    魔皇令:“跟我們走吧。”


    冰魔:“你不怕我?”


    魔皇令:“她是你的最後一線生機。你不想死,就受她管。認她為主,你想發脾氣也發不出來。”


    扈輕不想接受,這明顯就是一個反人格。哦,也不能這樣說,人家是冰魔,不是人。想那大雪山,人不進去,也凍不死不是?但這個不是雪山,他會動,會想,發飆的後果太嚴重,她扛不住。


    水心:“你要想,為什麽偏偏在這個地方你非要收什麽冰。明明遇到故人讓你轉移了注意力,為什麽你還是要收冰。都要走了,你非多看一眼。你還非要下來,你自己先開的口。”


    給你好幾次機會了,你非得撞進來,不是鬼迷心竅,就是上天的安排。


    魔皇令勸冰魔:“你快消散了吧?偏偏這個時候讓你被我們發現,你造那些景兒,多少年了?上頭路過無數人,沒人停留研究這個。偏偏她一來,一眼就喜歡上了,非得要收,就發現了你。這是什麽?這是上天的旨意。”


    想到那些漂亮的冰景,裏頭的車水馬龍亭台樓閣,扈輕心頭一動,似乎,這冰魔並不是隻是殘暴。


    可要說他殘暴——自然災害哪個不殘暴?它們不在法律道德可管製的範圍內哇。


    糾結,掙紮。


    冰魔也糾結,掙紮。被封印到死吧,他是有一點點不甘,但不多。重獲自由吧,有點點高興,但也不多。而且,還要認個人做主?這——是不是太屈辱了?


    魔皇令見此,立即把扈輕拉過來:“不丟人。來,給他看看你的印。”


    扈輕驚悚:“瘋了吧你,這是魔域。”


    魔皇令:“一樣一樣的,天道那裏不分這個。你弄個虛影給他看一眼。”


    扈輕無奈,隻得右手一托,一個虛影極快出現又極快消失。


    冰魔瞪大眼:“外頭眾界已沒落如斯?”


    什麽小螞蟻都能做界主了?


    墟垌不敢相信,自語:“仙域,完了?”


    扈輕不樂意了,一個兩個怎麽說話呢?她可是很負責很稱職的仙帝好不好?


    “所以,你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了吧?”


    冰魔看看他,又看看扈輕,看看扈輕,又看看她的手,最終點頭:“我受天道管。”


    魔皇令一搓手指:“行了。認他,快些認他。”


    扈輕白他一眼,你在急什麽?難道有人要來搶嗎?她要個冰魔有什麽用?


    絹布:“認吧認吧,把他弄空間裏來給你管理魔域。”


    扈輕臉都綠了,何德何能,她的空間還分仙域魔域了。


    不用她去翻找,絹布已經把契約準備好,非常複雜繁奧巨大的契文。


    扈輕調動魔元為筆淩空而畫,一絲不苟的完成後整個人濕漉漉得跟才從水裏撈出來的狗一樣。


    冰魔很好奇,頭次被人契約,一動不動任由那巨大的黑色契紋落在他頭上身上,鑽進肌膚,仿佛是他自己長出來的,然後淡化下去。與此同時,自來空蕩蕩的胸腔裏似乎多了什麽。


    陣法還在,要冰魔出來,還需破陣。


    扈輕累得不想動,坐在旁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示意他們去。


    水心魔皇令玄曜再加上一個墟垌,破不了。


    墟垌說:“我看出幾分門道,這個陣法太古老了,我能嚐試,但不保證後果。”


    這個後果,有可能是把他們全炸死。


    扈輕歎氣,認命的下去,休息的時候她已經翻閱了陣法大全,找到一模一樣的封印陣,這會兒已經研究透了。


    她跟墟垌講,講構造講原理,墟垌接連恍然,神色複雜:“你這麽厲害,怎麽不親自教導你女兒?”


    扈輕攤手:“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厲害。而且教親生孩子這件事,太折壽。”


    墟垌無言。


    他知道怎麽破了,不用扈輕出手,指揮著水心和玄曜就把這個陣給解了開來。其實不很難,主要是如今的人看不懂。


    陣法解開,地上的陣紋黯然消退,冰魔身上那貫穿的無數細長的梭形鏈從傷口中滑落,掉在地上變成朽土。


    扈輕心疼,徹底報廢了,都不肯讓她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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