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泠從輦車裏麵出來的時候,外麵除了羅幽還有意識之外,其他的都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她倒是沒有給他們下九幽刹,她們不是扶淵扛不住九幽刹的毒性。


    目前她還不能和扶淵正麵硬剛,實力不夠之前就隻能認命的苟著。


    好在現在看來扶淵確實願意放棄那四千年的福祿,隻是夢履城的事情結束之後她也隻能乖乖的和扶淵迴天焚淵了。


    她知道這是扶淵目前的底線。


    她若是踩著這條底線不當迴事,扶淵現在發起瘋來,不是他們任何人能扛得住了。


    溫泠迴到房間就見祈年等在那裏。


    祈年想要問她去哪裏了,動了動嘴還是沒開口。


    去什麽地方是她的自由,溫泠伸手抱著祈年的腰,腦袋搭在他的脖頸處,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懶洋洋的,沒什麽力氣。


    “別動,就抱一下。”


    和扶淵那個陰晴不定的老蛇妖打交道太費心神了。


    而且這小道士她馬上就抱不到了。


    祈年還是第一次從她身上感知到低落的情緒,想要推開的手便頓在一邊,任由她抱著。


    今夜淩晨,顏夢就要施展收魂之術了。


    淩晨之前她還拉著溫泠在夢履城最高的屋頂上喝酒,看著這個屋頂,溫泠就想到了她和祈年一起對付血紅珠子的場景。


    顏夢神色放鬆的很,好像馬上到來的明天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稀疏平常的一天拉著朋友一起出來喝酒談心。


    “你當真就對這世間沒有一點的舍不得?哪怕一丁點?”


    這會兒在屋頂吹夜風的顏夢是她見過的她最放鬆的時候。


    “有什麽好不舍得了,早就活夠了。”


    溫泠打量著她的神色,“他魂魄重聚之時就是你灰飛煙滅之際,為了他努力了整整八千年,最後連一麵都見不上,不會覺得遺憾?”


    顏夢喝了口酒,“遺憾?有什麽遺憾的,我和他八千年之前就結束了,我和他也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了,他應當是不想見我的。”


    對於她的嘴硬,溫泠沒有戳穿,八千年的時光,又不是開玩笑的。


    若非她愛盛子墨至深,誰能逼迫她當年散去自己一身磅礴妖力,用自己的靈魂作為接納福祿的容器。


    盛子墨為了黎民獻祭了自己的靈魂,那顏夢不也是變相的為了他獻祭了她的靈魂呢。


    顏夢看著城外的輦車,挑眉看向溫泠。


    “扶淵不走,這是在等你。你打算和你家小道士攤牌了?”


    溫泠攤攤手,“自己主動交代總比他從旁人口中得知要強得多。”


    顏夢刹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調侃看向溫泠,“我還挺好奇那小道士知道你是妖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呢。”


    說起來這點上倒是挺可惜的,她是看不到嘍。


    “我對你倆有信心,最後結局肯定不會差的。”


    溫泠挑眉看她,“我也有信心。”


    淩晨到了,城主府金光大盛,扶淵在城外遠遠的瞧著,不感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當真是個蠢貨,為了個人族將散去了自己的大妖修為,如今還將自己的整個賠了進去。


    溫泠和祈年站在院中海棠樹後麵,看著這一幕。


    那四千年的福祿從顏夢體內絲絲縷縷蔓延出來的時候,她的身體也跟著變得虛幻了。


    “所以劃分善惡的不是種族,隻是人心。”


    妖也能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獻祭自己的一切。


    所以祈年,那原本堅守的道心本就是錯誤的。


    溫泠注視著他如玉的麵容,祈年若有所感,眸光相接。


    她知道他的內心在作掙紮。


    顏夢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了,瞧著眼前金色福祿圍成的朦朧身影,最後一刻她還是紅了眼睛流下一滴淚水來。


    顏夢徹底的消散在了這世間,最後一波福祿的波動,帶著生機的暖,溫泠身後的海棠樹也因為這種生機之力再次的開出花來。


    花瓣隨著夜風飄蕩,落地。


    兩人看著盛子墨的魂體逐漸的凝實,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顏夢消失的方向。


    僅僅幾個眨眼的功夫,他也消失不見了,進入輪迴之路便再也不會記得前塵往事了。


    這種程度的be應該是最慘烈的了吧。


    祈年和溫泠都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迴神,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溫泠率先抽離,她的時間不多了,九幽刹撐死能維持到明日正午。


    “小道士。”


    溫泠眉眼彎彎的去喚他。


    漂亮的少年眼睫顫動迴眸看向她。


    溫泠手指輕輕勾動腰間的星迴石,拽下的那一刻磅礴的妖力猶如化實在這院中盤旋。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都沒有率先移開視線。


    裹挾著海棠花香氣的涼風掠過小道士的一身白衣,好像也是在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幻覺,不是假的。


    站在他麵前的,不是人,而是,妖。


    祈年的神色淡的出奇,溫泠不能從中讀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小道士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你騙我。”


    極冷的音調極重的三個字,溫泠笑著看向他。


    “是騙嗎?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人族。”


    “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


    手中太初閃現,祈年眼睫劇烈顫動,指著溫泠的太初劍此時都像是在抖。


    溫泠看著他的眸子逐漸的紅了下來,出口的聲音都輕的打顫,隻有眸子緊緊盯著她,讓人感受到其中深藏的稀疏破碎。


    看來在他心裏麵她比她想象的將自己看的還要再重一點。


    這樣就好辦多了。


    溫泠無視直指著她的太初,摟住的祈年的細腰。


    代表著就九尾狐族強大妖力的紅眸瞬間顯現出來,帶著無邊的魅惑。


    “接近你,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小道士不相信嗎?”


    祈年眸光定在她的臉上,手上用力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了自嘲。


    手中的太初劍收迴。


    “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他和她本就不該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祈年神色再次恢複了以往的清冷,看著就像是不容侵犯的聖人。


    但是溫泠知道這都是表麵,小道士的內力悄悄的碎了。


    “放我走?我可是妖,如你所見還是妖力極其強大的大妖,你不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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