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看著祈年的眼睛那都是亮晶晶的。


    在這個妖物橫行的年代,降明山這三個字代表的重量那絕對是無可比擬的。


    被村民們熱情的招待進一家農院,祈年目光落在溫泠身上。


    溫泠那套說辭自然是瞞不過他的,她拉著那妖物擋的不是火把擋的就是他那一擊。


    對著小道士直勾勾等解釋的視線,溫泠眸子軟了軟。


    如今人妖兩族關係惡化的程度真是用深淵拿來做比喻一點都不誇張。幾千年前,也是有捉妖道人主張妖也是分好妖的。


    他們腰間綁著收妖的葫蘆,遇到妖物作祟也不會趕盡殺絕,會將他們收進葫蘆。


    就是降明山也是有一座降妖塔,裏麵用來關押妖物。


    但是如今這座降妖塔怕是早就破敗的不成樣子了,道士的腰間也再也不會綁著收妖的葫蘆了。


    加劇了兩族之間仇恨的導火索就是千年前扶淵坐上妖王之後發動的第一場戰爭,那時候正是降明山走下坡路的時候。


    屍橫遍野,那簡直是人族的災難,扶淵上位至今,對於人族的迫害確實是慘不忍睹。


    這也就導致如今人妖兩族勢不兩立的局麵,修行道士見妖便殺,在他們眼中是妖就是罪大惡極就要除去。


    幾千年的仇恨鑄就了兩族仇恨的深淵。


    所以見小道士分毫不和她著急,滿是信賴,還等著她解釋,覺得她救下這狐妖一定有她的道理。


    換了別的道士可不會這麽耐心。


    “她懷孕了。”


    溫泠指了指九尾狐妖的肚子。


    祈年神色怔然,隨即喃喃開口。


    “那也不是不殺她的理由啊。”


    “可是她懷的是人的孩子。”


    祈年這下是真的愣住了,人和妖的孩子?


    他簡直聞所未聞。


    握著太初劍的手緊了緊,一時之間腦子亂糟糟的。


    “你怎麽知道她懷的人的孩子。”


    溫泠揉了揉鼻子開始忽悠。


    “還不是以前教我本事的老頭,說我不要隻會分辨妖的氣息也學學分辨人的氣息。”


    “我剛見她就覺得她身上的妖氣不純正,尤其是肚子妖氣最淺,帶著人族的氣息。”


    那狐妖扶著肚子給祈年跪下。


    “求道士現下先饒我一命,等著孩子生下我自然是活不成了。”


    祈年聽到這話還有些不懂,溫泠確是蹙眉。


    “你動用了秘術?”


    “什麽秘術?”


    祈年不解看向溫泠。


    溫泠心裏麵咯噔一下,大意了,打了個哈哈接著推給她那個無中生有的師父。


    “啊,是這樣,我師父呢早年前還沒有學習捉妖術法的時候被一隻狐妖騙了感情,即便這樣呢,兩人也是實打實的相處了一段時間。”


    “我師父和我說啊,那狐妖曾告訴她她族中有一種秘術,妖懷了人的孩子生下來的毫無疑問會是半妖,但是若是懷孕的妖施展這門秘術那麽就能選擇這孩子的血脈,但是也是有代價的,動用秘術的妖誕下孩子之際就是她的死期了。”


    六尾狐妖應和開口。


    “這位姑娘說的不錯,我已經用了秘術,我肚中的孩子是人族血脈。”


    六尾狐妖神色哀切。


    “我和我家郎君一直住在這村子上,隻是前段時間我家郎君上山為我采藥摔下了山,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聽到郎君的死訊一時心緒動蕩連累了身子不想在鄉親麵前顯出了原型。”


    “我沒想傷害他們的,但是他們對我苦苦相逼。”


    這話她說祈年和溫泠倒是相信的,六尾狐妖妖力也算強大,若是真想對付那些村民,那些村民拿著火把逼問他們的時間都沒有。


    屋子裏麵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祈年垂眸摩挲著手指,心裏麵漫上不忍。


    溫泠沒有開口,靜靜看著祈年想要看看他的決定,要說她也是妖呢。


    也不知道等到他妖的身份告破的時候,他會如何選擇呢。


    “道人,孩子是無辜的,請您讓我將他生下來吧。”


    九尾狐妖跪坐在地上,一手護著肚子,滿臉哀求。


    “你郎君可知道你是妖?”


    溫泠有些好奇。


    六尾狐妖垂眸,“知道的。”


    溫泠點了點頭,祈年卻是眸子被驚的微微睜大。


    人和妖相愛怎麽可能?這衝擊對他太大了,顛覆了他接受了十八年以來的教導。


    “是無意間被他知道的,原本我已經心灰意冷,不想他完全沒有介意我妖的身份,還說要帶著我和孩子找一個山林隱居起來,不接觸外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六尾狐妖流下淚來。


    祈年握著太初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始終下不了最終的決心。


    來自師父的教導師兄叮囑都告訴他是妖就要除,不論是什麽原因。


    可是若是問他本心呢,心中升起頹然,他終是有愧師父的教導,他是不忍心的。


    艱難的張開唇瓣,“我可以讓你生下孩子,但是我要廢了你全身的妖力,確保你不會作惡。”


    六尾狐妖喜極而泣,溫泠也勾了勾唇看著祈年。


    或許他和她之間不是一個死局。


    “多謝道人,我願意廢除全身妖力,多謝—”


    話沒有落下,地上的狐妖已經化作原型,了無氣息的躺在地上。


    “師弟,你簡直糊塗。”


    玄色衣袍的於衡收迴了簫,滿臉震怒的看著祈年。


    對上師兄失望的眸子,祈年的心顫了顫,抿唇開口。


    “師兄!”


    “師弟,妖族一向陰險狡詐,你怎能見她可憐便聽她的一麵之詞。”


    “她說她懷中的孩子是人族便是人族嗎?萬一她動用秘術選擇的是妖族呢?”


    祈年唇瓣白了白,有些不敢去看師兄失望的眼神。


    “師弟,你肩上擔著的擔子至關重要,可不能走了歪路。”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一字一句都重重敲擊著祈年的心髒。


    他明白若是師父知道了他的決定怕是比師兄更加痛心疾首,從小到大,師父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就是最多的,最好的法器,最好的修煉環境。


    他不想辜負師父師兄的期望,卻是也忽略不了自己的內心。


    他甚至有些懷疑師父是不是找錯人了,他根本就不是那天生的道修,除妖衛道,這道心他能修成嗎?


    “對不起師兄。”


    出口的道歉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這三個字你應該對你自己說,你對得起自己要修的道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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