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彌絲坦率領的諾克薩斯士兵盡數覆滅。


    臨時搭建的過路木板承受不住動力甲的重量,夏亞啟動推進裝置滯空飛行,降落到祖安人聚集的那艘船上。


    “別,別殺我們!”


    “我們不是諾克薩斯人,求你了!”


    “怪物,有怪物啊!”


    “是死神,我們的貪婪引來了死神的懲戒……”


    “……”


    外麵的動靜很大。


    除了一開始幾乎要閃瞎人眼的數秒白光,諾克薩斯人被“鋼鐵怪物”屠殺的場景被大多數人瞧見。


    能被諾克薩斯看上的絕對是各領域的人才,此時卻紛紛跪拜求饒。


    另有一小撮人更是直接選擇跳海逃生。


    夏亞沒心思甄別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是被強迫登船,又有多少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


    在這區區上百號人麵前暴露身份,解釋諾克薩斯其實是坑害他們,並不一定會獲得理解和聲望。


    夏亞索性無視他們,在人群中找到了就地而坐,臉上有塊淤青的辛吉德——大概是在用信號彈被打斷時留下的。


    “你還挺悠閑的,”隔著麵甲,夏亞的聲音聽上去甕聲甕氣,“沒受傷吧?”


    “外傷而已,擦點微光就能好,”辛吉德眉毛一挑,拉著伸來的鐵手起身,無比驚訝道:“外麵動靜可真不小,都是被你發明的這玩意所殺?”


    夏亞以問代答,略過這個話題:“你怎麽會被諾克薩斯找到藏身處?”


    “是希爾科的餘黨森萬,他拿了諾克薩斯人的錢,出賣了我。”


    辛吉德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提到當初希爾科失勢,落荒而逃的三個打手之一。


    “不過那家夥手比較欠,非把我的勸告當做了耳旁風,亂碰我工作台上的劇毒材料……他應該活不過今晚了。”


    從船艙內走出,前黑狼幫的打手們這才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


    為首的範德爾不太肯定道:“你是……夏亞?”


    在左臂的控製麵板上連點幾下,動力甲的麵盔自動展開。


    見到裏麵那張熟悉的麵孔,這些人懸著的心方才落地。


    “這是你的新發明?”本索問出了同樣的問題,用棒球棍在動力甲上輕敲兩下,“謔,還是金屬家夥……你是怎麽穿得動的?”


    “這就涉及到一門比較前沿的技術了。”


    “得,你不用說了,”本索撇撇嘴,“我連那條機械臂都搗鼓不明白,就別指望我這老家夥理解新東西了。”


    見識過五個孩子聯手擺弄出來那麽大的機器人布裏茨,夏亞造出來一套能穿戴的盔甲倒也不算稀奇。


    畢竟,他之前打造的機械外骨骼就已經給過大家意外之喜了。


    “夏亞——我還打算幫忙呢,你竟然這麽快,全都就解決了!”


    從頂樓爬下來的爆爆第一個衝上前,激動的唿喊大老遠就能聽到。


    “太帥了!我還以為我們造出布裏茨,就能超過你了!你這套盔甲可是從來沒跟我們提過。”


    她伸手觸摸動力甲外殼,一眨一眨的碧藍眸子閃爍著驚奇。


    “好了爆爆,去找你姐姐還有克萊格、麥羅他們,幫大家清理一下戰場,”範德爾環視一周,臉色並不是太好看,“死這麽多人,可有的費勁了。”


    辛吉德早在夏亞跟範德爾交談時離開,其他登船的人也經由範德爾手下的檢查,紛紛放他們迴去。


    碼頭僻靜的角落。


    範德爾單獨叫夏亞來談話:“這次鬧出來的動靜可不小,你小子可真是心狠手辣,竟然毫不留情地把那些士兵都殺了……有我當年的風範了。”


    他的語氣並未夾帶苛責。


    誰都有年輕氣盛的一天,他自己當年又何嚐不是心狠手辣,靠一對鐵拳打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狼”之名?


    “我還以為,你會抱怨我殺了這麽多人。”


    “你小子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或者說,你小子早把我的性子摸透了,”範德爾笑道,“現在再抱怨什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何給這件事擦屁股才是我們現在要討論的。”


    他收斂笑意,迴歸嚴肅:“當年的衝橋事件,我召集黑狼幫,發動了上千人打算過橋去上城抗議,直到希爾科丟出一個燃燒瓶……扯遠了。


    “那次事件,底城這邊死了352人,執法官死了17個。但不論怎麽說,這是我們兩座城市內部的矛盾衝突,是咱們自己人之間的事。


    “現在,快兩百號諾克薩斯人死在底城。照你之前在酒館裏的說法……這算得上外交事件?


    “諾克薩斯和上城議會那邊,是不是會很難辦?”


    夏亞搖搖頭,糾正範德爾的想法:


    “首先,這是諾克薩斯方麵先動的手,我們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不論在什麽地方,這都是合法的反擊。


    “其次,這次來中立城邦強行征兵也是諾克薩斯不占理。我們可以就該方麵對諾克薩斯進行外交譴責……雖說勃朗·達克威爾不太可能把祖安放在眼裏就是了。


    “第三,你身為如今的祖安市長,並且跟皮城那邊定下了自我管理協議,議會那邊不會對祖安插手太多。隻要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解釋那些諾克薩斯人的死,議員會幫忙跟諾克薩斯交涉的。


    “剛剛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們隻用死咬自己是正當防衛……至於上邊,我去擺平。”


    接下來的時間,夏亞大概跟範德爾交代完注意事項,便準備告辭返迴上城。


    在他離開之前,範德爾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夏亞,我還有幾個問題。”


    “問吧,隻要是我能迴答的。”


    “我們……算是朋友吧?”


    “當然,”夏亞不假思索道,“任何時候都是。”


    臉上閃過一絲躊躇,範德爾終究還是開了口:“你的這身盔甲,究竟是不是……”


    夏亞知道他想問什麽,給出了肯定的迴答:“是武器,我研發的最新型武器。”


    自從範德爾當上市長,夏亞原以為這一天早就該來了。


    沒成想,他竟然一聲不吭,愣是憋到今天,看到動力甲大殺四方才過問。


    當然,夏亞沒打算隱瞞什麽。


    既然範德爾已經發問,說明他已經知曉了一些內情。


    他隻是不擅長處理管理方麵的事,並不代表他是一個什麽都不管不問的傻子。


    現在是考驗雙方信任的最後一道檻。


    夏亞了解範德爾的性格,也很清楚自己該說什麽——隻有真誠才是必殺技。


    “那你之前打造的機械外骨骼呢?”


    “可以是武器,也可以不是,”夏亞如實迴答,“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外骨骼能夠批量生產,提供給礦工、碼頭搬運工等體力活工人。”


    “你之前找我蓋章,專門改造了生產線,卻沒招人投入生產的工廠……”


    “是為了搭建組裝武器的產線,”夏亞麵色平靜的迴答,“另有戈拉斯克留下的工業遺產,我將每家機械工廠的生產線都挪用了些許,專門生產組裝武器所需的零部件。”


    “為什麽要研究生產武器?”


    “為了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威脅,”夏亞的語氣嚴肅幾分,“一些以凡人之軀,幾乎無法抗衡的威脅。”


    與眼前的艾歐尼亞青年四目對視良久。


    範德爾繃緊的表情倏然放鬆,無奈地搖頭一笑。


    “說實話,饒是我活了這麽大歲數,自認為經曆豐富,也很難看透你這家夥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雖然你很年輕,但我總有種感覺,你比這兩座城市的所有人……包括議員在內,都要見多識廣,有著更寬闊的眼界。”


    範德爾走到夏亞身邊,伸手輕按他的動力甲,用力捏了兩下。


    “嗯,可真硬啊。比諾克薩斯人穿的那套重甲結實多了。”


    緊接著,他無所謂地擺擺手,走向港口那邊,頭也不迴道:


    “這市長當了幾個月,我也當膩了。或者說,我壓根就不是當領導人這塊料。


    “這人嘛,上了歲數,也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了。開酒館是我年輕時候的夢想,有個小本經營維持日常開銷,挺好的。”


    範德爾頓住了腳步,最後望向夏亞:


    “既然你想要這底城,那就讓給你好了……我隻希望,你不要辜負我,辜負其他人對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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