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一隊車馬趕進了王都。


    此後不過半日。


    嬰淺就在晚宴之間,瞧見了這些西域來的使臣。


    她單手托腮,也不顧其他人或譏諷或嫌惡的眼神,坐在項煊亥的身側,打量起了走在最前方的西域男子。


    他著了一身藏紅色短袍,黑發長至肩頭,攜著滿身的凜冽之氣。


    無意瞧去他一眼,乍然間給人的感覺,竟如同一隻兇悍的野狼,正在緩緩逼近一般。


    跟在他身後的其他男子,也大多為同樣的打扮。


    那唯一的女人,則以紅紗遮了半張麵,足踝間佩著銀鈴鐲,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會傳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不由讓人想要去多看她一眼。


    嬰淺張望過一圈,不由有些感慨。


    這些西域來的使臣,大多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相貌雖同龍幽國略有不同,卻是各個長相不俗,又滿身野性。


    尤是那女人。


    雖用紅紗遮擋了麵容,但眉宇之間流露的風情,及走起路來時,腰肢的每一次搖晃,都如同正跳著舞的水蛇一般,勾的人心肝發顫。


    西域使臣們一路走至殿前。


    領頭的男子率先單膝跪地,手掌搭上肩頭,他低下頭,恭恭敬敬地道:


    “西域使臣尉遲烈,見過王上。”


    那女人也跟著跪下身,美眸虛抬,竟毫不顧忌地望向了項煊亥,脆生生地道:


    “西域使臣尉遲賽雅,見過王上。未曾想到王上如此年輕英俊,賽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同王上一般威武帥氣的男子呢!”


    她這話一出。


    曲琳琅率先變了臉。


    若非此時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定要開口,好生質問一番這個不要臉皮的賽雅。


    “賽雅!”


    尉遲烈看了賽雅一眼,話語雖有阻攔之意,神情之間卻沒多少怪罪的意思。


    他隻是道:


    “王上,賽雅是我族唯一的公主,打小被慣壞了,才如此驕縱隨意,還請王上贖罪。”


    項煊亥高坐在龍椅之上,神情淡漠倨傲。


    仿跪在下方的這些西域使臣。


    並不值得他多少在意般。


    如同深淵般的黑眸掃過賽雅,項煊亥卻並未因她身上,那純粹而炙熱的異域風情,多停留半秒。


    他隻是道:


    “公主?”


    “是!”


    賽雅用力點了點頭。


    雖有麵紗擋著,瞧不清楚神情,但怕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她語氣當中的歡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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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西域已經臣服龍幽,據兄長所說,賽雅若無王上的首肯,是不能繼續以公主自居的。”


    分明這些道理,她都清楚的很。


    卻還是歡歡喜喜的模樣。


    也不知道,在開心個什麽。


    曲琳琅撇了撇嘴,暗地裏狠啐了一句:


    “好大個人了,裝什麽天真純善,也不怕惡心了自己!”


    “哦?”


    項煊亥的語氣依舊淡漠,即使是問句,也不存多少的好奇在。


    “你不喜歡當公主?”


    “喜歡的。”


    賽雅咬緊下唇,忽鼓起勇氣站起身,大聲道:


    “但是現在不想當了。”


    “為何?”


    “賽雅一見到王上,心口就跳的好厲害,比起公主,賽雅更想要當王上的妃子,留在王上的身邊!”


    嬰淺一口茶水含在嘴裏,險些沒直接噴出去。


    若她沒記錯的話。


    這個世界,是古代沒錯吧?


    倒是好一個勇氣可嘉的姑娘!


    嬰淺在心底讚賞一聲,忍不住向著賽雅投出一個震驚當中,夾雜著鼓勵憐憫的眼神。


    多好個姑娘。


    怎就眼神不太妙,對項煊亥一見鍾情了?


    守在這個暴君的身邊,可得冒著隨時都會掉腦袋的風險。


    嬰淺在等著看熱鬧


    殊不知曉。


    項煊亥的視線,已幾次從她身上掠了過去。


    見嬰淺沒什麽反應。


    還在殿內所有朝臣都連大氣都不敢出時,偷偷拿了一塊白玉紅豆糕塞進嘴裏,吃的相當歡快。


    他眸光一沉。


    周身籠罩的氣場,陡然之間沉下了不少。


    在這暗潮洶湧之間。


    唯一身西域打扮的美人,正頂著一雙澄澈的棕瞳,滿懷熱誠地凝望著龍椅上的帝王。


    麵對如此真誠大膽的表白。


    怕是沒誰,能夠說出拒絕的話來。


    讓賽雅下不來台。


    在她滿心期待當中。


    項煊亥終於緩緩開了口。


    他道:


    “孤何時允你起身了?”


    賽雅一愣。


    眼裏閃動的光芒,在瞬間暗淡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滿身滿眼的無措,連嬌軀都隱隱有些發起抖來。


    看著西域美人如此惶恐,


    嬰淺嘴角抽搐,直接翻了個白眼。


    還真不愧是項煊亥。


    這等既不給顏麵,也不顧美人心意的言辭,怕是隻有他才能說的出來。


    不解風情!


    想到這些時日。


    嬰淺算摸清楚了項煊亥的脾氣。


    那就是喜怒無常。


    誰也莫要去猜,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王上,賽雅知錯了!”


    尉遲烈反應快,猛地拽住了賽雅,讓她重新跪倒在地,同時連聲道:


    “賽雅年幼,又是第一次離開西域,她並無冒犯之心。還請王上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臣迴去之後,定會嚴懲賽雅!”


    他狠狠瞪了賽雅一眼。


    額頭也見了汗。


    顯然也未曾想到,賽雅的這一番真情流露,會遭到項煊亥如此對待。


    仿若在他眼裏。


    賽雅的天真直率及嫵媚風情。


    都如同俯趴在地上,最為低賤不足道的螻蟻一般。


    殿內一片沉寂。


    唯獨尉遲烈和賽雅粗重的唿吸聲。


    “起來吧。”


    直到項煊亥低沉的嗓音響起。


    他們兩個,才能勉強鬆下一口氣。


    “爾等遠道而來,孤特地為你們設下宴席,無需太過拒絕。”


    “多謝王上。”


    尉遲烈才剛起身,又連忙下跪謝恩。


    然而當在這時。


    他才發現,在這麵見項煊亥的短短時間內,背後處的衣裳,竟已全然被冷汗所浸透。


    仿若在地獄門口走上了一遭般。


    尉遲烈不敢多言,跟著指引的太監走到了座位。


    他本正想要低聲囑咐賽雅兩句。


    免得她再生出事端。


    然卻見她望著項煊亥身側的方向,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怎麽了?”


    尉遲烈不敢多看,隻低聲道:


    “賽雅,謹言慎行,你切莫要...”


    “是她。”


    賽雅打斷尉遲烈的話,她轉過頭,滿眼盡是恨意地道:


    “兄長,我們得到的情報沒有錯,她果然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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