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幽魂般的少年,安靜地走在醫院的長廊。


    每邁出一步。


    都會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他漂亮的麵容慘白如紙,唇卻如同染血一般,紅的驚人。


    少年停在一間特殊病房門口。


    他緩緩抬起頭,視線穿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了病床上的中年女人。


    “姐姐,你不要怪我...”


    細長的手指壓上門把手。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悄然踏進了病房。


    “我不想對塗阿姨這麽做,但是你要離開我了,我沒有辦法。”


    口裏喃喃不休。


    良辛推著塗明珠離開病房。


    他故意在監控攝像頭下方頓住腳步,然後昂起頭,對著閃動的紅色光點,輕聲說:


    “姐姐,是你逼我的,想要見到塗阿姨的話,就來找我吧。”


    隨著最後一個字離口。


    監控的畫麵,也變成了一片漆黑。


    良永文之前安排在醫院裏的人,成為了良辛的用具,幫他帶走了塗明珠。


    嬰淺看完了監控,轉身就要離開。


    她確實沒想到,良辛在剛才那一場失敗的爭鬥後,還會跑到醫院,偷偷帶走塗明珠。


    這應該不是良永文的吩咐。


    畢竟他被砸斷了鼻梁,又被江陵的手下控製住,自保都成了問題,還哪有心思去安排良辛再做什麽。


    但估計連良永文也沒能料到。


    一直遵循著他的吩咐的乖孩子,會突然露出獠牙和利爪。


    良辛甚至連良永文這個父親的死活都不管了。


    像是已經徹底不在乎,落在江陵手裏的良永文,在他帶走塗明珠後,會遭到些什麽對待。


    他滿腦子都是嬰淺。


    隻想...


    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迴到過去。


    再也不分開。


    “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很快就能知道良辛的位置。”


    江陵握住嬰淺的手腕,跟上一步,沉聲道:


    “嬰淺,我會跟你一起去。”


    他的掌心滾燙。


    熱度早已經超過了體溫的紅線。


    嬰淺抬起頭,看到了江陵眼底細密的血絲。


    “你不要命了?剛才醫生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你的傷要是再淋雨的話,就可以跳過治療,直接去挑墓地了。”


    “我沒關係。”


    江陵仍不肯鬆手。


    即使他連站都站不穩,高大的身軀搖搖晃晃,卻還是牢牢握著她的手腕。


    他很後悔。


    在北海道時,沒有和嬰淺一起迴國。


    讓她獨自麵對了良永文和良辛。


    但這一次。


    江陵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嬰淺一個人了。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也想為他的姑娘遮風擋雨。


    嬰淺歎了口氣。


    “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可以給自己寫一個墓誌銘。”


    她沒好氣地抱怨了句。


    然後忽然轉過身,撲進了江陵的懷抱當中。


    氣息相互交融。


    嬰淺踮起了腳尖,如同家養的寵物貓般,輕輕蹭了蹭江陵的側臉。


    江陵一愣。


    對她忽如其來的主動,有些不知所措。


    但還不等他想下去。


    後頸忽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鎮定劑流入血液。


    讓江陵的意識瞬間陷入昏沉當中。


    嬰淺微涼的指尖,悄然點過他的額頭。


    他聽見她說:


    “謝謝你了,江陵。”


    嬰淺等著江陵徹底陷入昏睡,才走出監控室。


    門口早已等了不少人。


    從醫院院長到主任醫生,再至江家的保鏢司機,幾乎將走廊徹底占滿。


    看到她出現。


    他們都想要開口。


    嬰淺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幹脆下了命令:


    “江陵狀態不好,傷口處的縫合開裂,而且發炎非常嚴重,剛才隻是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他需要立刻進行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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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江陵受傷,醫院院長還哪裏敢耽擱,連忙安排了醫生進行手術。


    走廊裏瞬間走了不少的人。


    嬰淺看著剩下的幾名江家保鏢,說:


    “麻煩各位兄弟,幫我個忙。”


    *


    當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良辛立刻站起身,看向簡陋的水泥台階,笑容一如既往的甜膩。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他甚至沒看到人影。


    隻聽見一點細微的聲音,就知道了來的人是誰。


    果然。


    當渾身濕透的嬰淺走上樓梯,良辛眼睛頓時一亮。


    他連忙迎上前,將幹淨的毛巾遞了過去,又打開保溫杯,將冒著熱氣的茶水,送到了她的麵前。


    “怎麽淋濕了?快喝一點,要是感冒可就不好了。”


    他滿眼關切。


    見嬰淺臉色白的嚇人,衣角發梢更是都在向下滴著水,良辛更是露出一副痛惜的神情。


    “姐姐,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在這種天氣還讓姐姐過來的。”


    嬰淺拍開他的手,麵無表情地說:


    “我媽呢?”


    保溫杯裏的熱茶濺出幾滴。


    落上良辛的手背,瞬間燙出點點紅痕。


    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隻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塗阿姨沒有事,她是好人,對我很不錯,又是姐姐的母親,我怎麽可能會對她怎麽樣?”


    良辛輕歎一聲,假裝看不到嬰淺的嫌惡,強行將毛巾覆在了她的發間。


    “難道在姐姐心裏,我已經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的嗎?”


    “不然呢?”嬰淺揚起眉,有些驚訝似的,反問道:“你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就目的不純,現在更是連我媽都被你綁架,你居然還覺得,我會把你當成什麽單純無辜小少年?”


    良辛的睫羽一顫。


    如同蜂蜜湖般的眼眸當中,掀起了洶湧的波濤。


    他上前一步,微微彎下了腰,用一種堪稱哀求的語氣,問:


    “姐姐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害怕打雷嗎?”


    良辛抿緊了薄唇。


    眼裏閃動著波光粼粼的淚意。


    隻看了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但可惜。


    論起心硬來。


    嬰淺還真數一數二。


    “我對反派角色的悲情過往,沒有一點興趣。”


    她迴的幹脆。


    看良辛瞬間白了臉。


    還又補了一刀:


    “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我都能確定,和我沒有關係,所以也輪不到我來補償你。”


    嬰淺擺明了態度。


    和良辛之間涇河分明。


    什麽姐弟關係。


    都在他成為背叛者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姐姐,我不想這樣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對我?”


    良辛的腰彎的更低。


    五指合攏,手掌緊緊捏成拳頭。


    喉頭滾出一聲低喘。


    他喃喃道:


    “姐姐,你不要逼我,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我也不想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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