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我父親好歹也是你的親弟弟,是他們的長輩 ,他們這樣不太合適吧。”


    謝進山的兒子謝運財也不樂意了,他就是看不習慣這些人的態度,都是老謝家出來的人,憑什麽還要分個高低。


    當年要不是他父親謙讓,出頭的哪裏輪得到大伯他們一家,要是他父親去當兵,現在被分到部隊的就會是他謝運財,而不是他謝知辭。


    謝運財說著掃了眼搶了自己前程的謝知辭。


    “既然你們有事,那就迴吧,正好我們這邊也結束了。”謝老爺子不願在今天這個日子來拉扯這些,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大哥,我們也不是故意要來晚的,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隻是沒等到你們警衛員過來接我們,後來坐公交車又堵車,才會來晚的。”


    謝進山聞言,反倒是慌了,率先開始示弱,隻是到底心有不甘地抱怨兩句。


    他今天確實沒想遲來的,隻是想著他們一大家子人,出門也不方便,大哥家還有兩輛車,怎麽想他都會派人來接他才是,畢竟他也是作為長輩出席小輩的宴席。


    誰知等到半下午都沒個人影,要不是想過來質問一番,他根本就沒打算來。


    他們兄弟年紀相差八歲,在他還是半大小子的時候,大哥就去了部隊,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對於自己大哥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母親去世時,還特地跟他分析過拿捏大哥的方法。


    憑著大哥的愧疚心裏,這些年,他一直過得不錯,他不僅有個正式的工作,還舉家搬到城裏來。


    謝秀香微微皺了皺眉,不明白二哥為什麽突然轉變態度,但多年的經驗讓她默默地閉上嘴巴,畢竟她二哥和她站在一條線上,總歸不會害了自己。


    眼看其他人還要再說話,謝進山直接一個眼神瞪了過去,是他不想計較嗎?是他大哥的情緒明顯不對勁,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擺這個譜了。


    想到正事,謝進山緩了緩臉上的神情,甚至還對其他人勾唇笑了笑。


    笑容太假,沈清元默默地挪開視線,其實認真說起來,謝家的兩個弟弟妹妹和老爺子長得並不像,或許年輕時候過得不 好,即便後來日子好過了,也胖不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


    誰知挪開的視線又掃到了同樣瘦小的謝秀香,沈清元索性轉頭看向謝知嶼,權當洗洗眼睛。


    雙方沒能吵起來,時刻備戰的謝知嶼還有些失望,感受到自家媳婦投來的目光,也歇了心思,沒再管其他人。


    “怎麽了?”


    沈清元輕輕搖了搖頭,她就是洗眼睛的,該說不說,謝知嶼是長得真好看,看著這張臉,有時候她沒好意思發脾氣,看他受委屈,她都忍不住想給自己來兩巴掌。


    謝進山發話後,一群人迅速地在隔壁那桌落了坐,不等人發話,便自顧自地拿起筷子開吃。


    他們雖然受了謝家的照顧,但這也是有限的,平常偶爾吃點肉,沾點葷腥罷了,哪像今天這個席麵,基本都是大菜,比他們過年吃的還豐富,這時候當然是少說話多吃菜要緊,反正大人的事,有大人撐著。


    而謝進山和謝秀香則坐進了主桌。


    謝秀香故意嘟起嘴,想讓別人注意到她的意見,畢竟主桌雖好,但主桌沒菜了啊,還不如坐旁邊呢。


    大哥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主動換個席麵,再不擠上幾個新菜式也行。眼看僅剩的菜都進了二哥的碗裏,謝秀香也顧不上生氣,迅速加入了夾菜的隊伍。


    她退休工資,倒也不是吃不起,隻是她年輕時候苦慣了,現在養成了摳。。。節約的好習慣,算起來已經一個月沒吃過好菜了。


    謝老爺子隻默默地看著沒再說話。


    場麵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隻有旁邊一桌子人爭氣夾菜的聲音,雖然和了方才劍拔弩張的聲音,卻也沒了之前的溫馨。


    原本想著今天吃席,早上隨意對付了點,此時謝進山和謝秀香也餓了,當即顧不上其他,開始在桌麵上吃了起來。


    而謝家人早就吃完放了筷子,老宅那邊的人一來就鬧了這一出,他們也沒講什麽主人家的禮儀,隻安靜地坐著。


    場麵不像是結婚宴請,倒像是陌生人之間搭桌。


    一直到酒足飯飽後,謝進山終於想起了此次過來的正事,眼神落在沈清元和謝知嶼身上,故作感慨地說。


    “這就是阿嶼的媳婦吧,沒想到一轉眼就到娶媳婦的年紀了,想當年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還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天天想著怎麽掙多點糧食來照顧你們太奶奶吃喝。”


    又來?唐文心聞言瞬間坐直了身子,等著對方的下文,隨時準備反擊。


    沈清元看到自家婆婆這模樣,也扯了扯謝知嶼的衣擺,示意他趕緊進入備戰狀態。


    謝知嶼給了沈清元一個安心的神情。


    眼看沒人接話,謝進山隻能給了謝秀香一個眼神,示意她開口,要不然他下麵的話不好說。


    “可不是,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沒想到你今天結婚,我這個當姑婆的差點連飯都沒吃上。”謝秀香雖然給了二哥這個麵子,可想起剛才的事依舊不舒服。


    唐文心沒接對方的話,反倒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臉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驚唿出聲。


    “呀,瞧我這記性,都差點忘了給你們兩家迴禮了,真是抱歉,清元啊,這位是爺爺的親弟弟,旁邊這位是親妹妹,來趕緊把媽今天給你拿著的紅封拿出來。


    按照咱們老謝家的禮數,他們送了結婚禮,你這個當新媳婦的也該迴一個小紅封才是。”


    唐文心一邊笑意盈盈地給沈清元介紹著兩人,一邊在桌子底下踩了踩謝知嶼的腳。


    沈清元配合地點點頭,隨後,故作害羞低下腦袋,沒有要喊人的意思,畢竟她婆婆沒有說,作為新媳婦,她必須緊跟婆婆的步伐。


    “媽,紅封在我這呢,哦,對了,不知道賀禮在哪裏,我好迴禮。”謝知嶼也十分上道,眼神定定地看向謝進山和謝秀香。


    謝進山微微一愣,他雖然準備了,但根本就沒打算給,畢竟以他對他大哥的了解,隻要他哭哭窮,裏麵的紅包隻是做做樣子,最後還是會退迴給他。


    當時想著今天有求於人,就裝得多了一點,到時候,他大哥看在這個的份上,也好說話些,誰知一來就遇到了這個情況,照現在看來,他大哥肯定不會還迴來的。


    隻是此時騎虎難下,隻能咬咬牙一臉不舍地拿出來,罷了罷了,一個紅包換一個正式工,劃得來。


    旁邊的謝秀香見此也隻能黑著臉一起給了,忍不住順手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多嘴提什麽結果。


    隻是再鬱悶也不能沒有表示,她平常雖然和二哥站一條線上,但平常兩個也是有競爭的,畢竟大哥隻有一個,要是大哥偏心二哥,那吃虧的隻能是她。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沈清元也不由得多看兩眼,在她們家那邊可沒有給紅包之前要自己抽自己的習俗。。


    倒是謝知嶼沒有受影響看著兩人不情不願的神情,開心地笑了笑,隨後拿著兩封一毛錢的迴禮遞了過去。“謝謝,來,這是迴禮,謝謝大家今天來賞臉。”


    謝知嶼說著把收來兩個紅包塞到沈清元手上,沈清元感受到手中紅包的重量,毫不客氣地收了。


    謝秀香拿著紅包的手悄悄捏了捏,臉色更黑了,這厚度,這大小,總歸不會超過五毛錢,虧大發了,她為了跟隨二哥的腳步,可是放了兩張大團結的。


    嗚嗚,現在的小輩怎麽越來越摳了。摳別人就算了,還在她這長輩這裏摳。尊老愛幼懂不懂!


    唐文心見狀也露出了個笑容,雖然不在意這紅包,但看到兩人這神情她就高興。


    就連謝老爺子臉色都緩和了不少,他老了,總歸是想他們能好好相處的。


    “紅包也收了,正好,我這有件事想和大哥商量一下。”謝進山錢包大出血,自覺虧了,也不再繞彎子,看著謝老爺子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什麽事?”謝老爺子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就是小寶他今年正好畢業,要是再沒有工作,就要重新下鄉當個泥腿子了,大哥你幫幫他吧,隨便找個單位讓他先上班也行。”謝進山說著指了指隔壁桌的謝小寶說道。


    他也是沒想到,自己當了半輩子泥腿子,好不容易跟著大哥來了城裏,當了城裏的工人,自己的兒子這一代又被放迴鄉下去。


    這怎麽可以,他家小寶怎麽能吃那種苦。


    謝秀香聞言眼睛一亮,沒想到二哥打的是這個主意,瞬間也有了主意,也不肉疼自己的錢了。


    “大哥,我家雨柔明年也該畢業了,既然小寶的工作找了,順便也給我們家安排一個吧,但雨柔是個姑娘家,那些辛苦的活肯定是幹不了的,我看找個辦公室的就不錯。”


    謝雨柔和謝小寶聽到在聊自己的事,連忙站出來喊人,臉上同樣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沈清元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隻見是兩個十七八歲年紀的孩子,男孩子似乎知道今天的事,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顯然是提前知道此行目的的,反倒是女孩子一臉壓抑不住的驚喜。


    沈清元正在安靜地打量著人,冷不丁旁邊‘啪’的一聲響。


    唐文心沒等老爺子開口,率先拍起了桌子,激動地開口。


    “工農一家親,什麽泥腿子?往上數幾代,誰家不是農村出來的?更何況沒有農民辛苦種出來的糧食,你以為你吃的又是什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莫不是才過了幾年好日子,連自己來自哪裏都忘了?”


    唐文心說完想了安慰沈清元兩句,又擔心對方會多心,隻能用眼角餘光關注著。


    要死了,她二兒媳婦這會看來真是被無辜傷到了,瞧瞧,人都呆愣住了。


    唐文心心中暗暗著急,忍不住踹了一腳隔壁的謝父謝立忠,好好的咋就那麽多親戚呢?


    謝老爺子臉上神情一愣,默默地收迴桌子底下的腳,看來兒媳婦是真氣了,都開始對他這老頭子動手了。


    “二爺爺的意思是小寶比別人矜貴,所以不能下鄉嗎?都說下鄉最光榮,是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是為國家作貢獻,二爺爺不同意,是對這個決定有什麽意見嗎?”


    謝知嶼微微眯起雙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淩厲。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桌子底下的手卻是不動聲色地拉起了沈清元的手緊緊地握住。仿佛在無聲地傳遞著力量,他從來不覺得鄉下有什麽不好,出生隻能代表,你在那一個地方生活過日子而已,況且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下了鄉,才會遇到自己媳婦。


    謝家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不由得暗暗關注起沈清元的神情。


    李悅不會吵架,目前這情況又打不起來,最終想了想,決定先嚇一嚇對方,開始緊盯著老宅的人,開始壓手關節,發起‘哢哢’的聲響。


    謝秀香被李悅嚇了一跳,瞪她幹嘛?又不是她起的頭,不同意大不了她下決再問好了,反正她家雨柔還得明年才畢業。


    感受著大家關心的目光,沈清元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哦~她就是那個泥腿子。。。


    大可不必如此,她沒覺得有哪裏不好,這時候城裏人,不定有她在鄉下舒服呢。


    “二爺爺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一時心急才說錯了話,阿嶼不要誤會了。”謝進山額上一陣冷汗,他沒怎麽讀過書,卻也知道這話要是流傳出去,那他算是完了。


    也是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麵前這謝知嶼似乎也是個下鄉知青,要他說他大哥也是傻,明明那麽大的權力,偏偏讓自己的孫子去那鬼地方,不過,總不能因為他去了,他小寶也得跟著吧,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當年進城的時候大哥也就給了他兩個工作的名額,現在孩子多了,兩個工作根本就不夠,哪像大哥家,個個都是當大官的。


    嗯,下鄉那個不算,被放棄了,娶了個鄉下媳婦,還在那傻樂,怕不是腦子有坑。


    腦子有坑的謝知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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