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找她算賬就算吧,可不關我的事啊,我們就是單純的搭夥過日子,沒什麽關係的,連結婚酒席都沒擺過。”


    植富貴見來人不是針對自己,立刻表明態度,同時不由得暗恨這婆娘連累了自己,要不是此時還有外人在,他都忍不住想要動手。


    然而,他們兩人的態度根本沒有人在意,也沒人理會。


    隻是隨著沈清元的動作,下一瞬,一直飄在半空中的何少華便直接顯現在倆人跟前。


    “啊~鬼啊!”植富貴最先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將自己整個身子縮迴牆角。


    人是他打死的,也是他親手埋葬的,他確定那人肯定死了,所以對於何少華的模樣,植富貴印象極為深刻。


    更何況此時何少華還在半空中飄著,根本無需介紹。


    隻是今晚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植富貴悄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快點醒過來,這夢境太可怕了。可惜腦袋傳來的疼痛告訴他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小華……你是小華,嗚嗚……娘對不起你。”鍾秀菊望著半空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容,微微愣神,緊接著便抑製不住地嗚咽起來。


    心中的悔恨在這一刻攀升至頂點,這半年來,她幾乎每晚都被噩夢糾纏。離世多年的丈夫頭一迴走進她的夢境,厲聲質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兒子。可是她也不想的,她真的沒有辦法。


    她的雙眸噙滿淚水,眼神衰傷地盯著何少華,希望他能原諒自己。


    “他們說我心中有怨,投不了胎,所以讓我迴來看看。”何少華看著哭得傷心的鍾秀菊,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曾經他娘也是對他好過的。


    爹沒了,娘另外找依靠,他也能理解,畢竟當時孤兒寡母的,確實過得艱難。


    當初和老光棍在一起時,他娘也想過要帶他一起走,隻不過被拒絕了,才無奈讓他自己留在原來的家。


    老光棍日子也不好過,好不容易得到的糧食,他娘偶爾還會悄悄帶著分給他。


    所以他不怨的。


    “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我沒想殺你的,是你娘抓住你的手,我一時沒控製住才會失手的,怪她,對,都怪她。”植富貴心慌地為自己掰解,說著還不忘把鍾秀菊往前推。


    “嗚嗚~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你原諒娘吧,娘再也不會了。”鍾秀菊聽到植富貴的話,想起當時兒子走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她的方向。直到最後都沒有閉起來。


    她一直不願迴憶這一幕,此時,被植富貴直接說了出來,隻覺得心頭一顫,她雙手捂著眼睛,淚水不斷湧出,隻是不停地哭泣著。


    心中的悔恨如影隨形,那無法言說的痛苦讓她幾近崩潰。


    她沒辦法啊,她真不想的,可是她不能不聽她男人的話,要不然她會被打死的。


    她已經二嫁了,隊裏肯定也沒有別的男人願意養她了。


    她真的沒有辦法。


    何少華隻是安靜地飄在半空中平靜地看著,如同一個旁觀者,心中並沒有泛起波瀾,曾經的執著,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


    其實,這是他離世半年後,頭一次麵對這兩個人。


    以前,即便他被困在大隊裏,也從未想過迴來找這兩人報仇,一心隻想著遠離。


    他以為自己還是會難過的,可是很奇怪,現在他看著麵前這女人哭得傷心,他內心竟然沒有一絲感覺,甚至還覺得有點吵。


    “行了,別謙讓了,反正你們一個兩個都跑不了。”陳六看著何少華不為所動,又聽著這兩人一個推脫責任,一個隻知道哭哭啼啼,隻覺得心中煩躁不已。


    忍耐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起初他隻覺得這個老光棍可惡,可聽下來之後,他現在覺得這個女人才是最令人厭惡的。


    這讓他想起了同樣拋棄自己的母親。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怨恨,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悲哀。


    謝知嶼讚同地點了點頭。他媽雖然做飯難吃了些,脾氣暴躁了些,但也是個好母親,他實在不能理解何少華母親的做法。


    “憑什麽?我打自己的婆娘,是他自己衝進來找打的,不是我主動的。”植富貴一聽陳六這話,頓時就不淡定了。


    要是麵前這幾人是普通人,他拚一把或許還能跑掉,可就剛才那一手,顯然對方不是普通人。他隻能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


    當時他真沒想殺人,他那會兒剛好在外頭輸了點錢,誰知道一迴來就被這婆娘問東問西,他氣不過就想打一頓,反正這婆娘向來扛揍。


    誰能想到那臭小子直接衝了進來,他一時氣不過就連他也打了,可誰知道他不扛揍呢。


    “姐,咱別聽他廢話了。”陳六沒理植富貴的叫嚷,隻對著沈清元詢問。


    結果一迴頭便看到沈清元正端坐在角落裏悠然自得地喝著水,跟在自己家一般,陳六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也不知道他那姐夫什麽時候搬來的椅子,瞧瞧他姐還挺悠閑的。


    陳六的話,頓時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廣圓大師眼神一亮,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長見識了,以前他和他師父在外頭行走時都是不區小節。


    再加上大環境影響,偶爾頭上長了頭發都沒敢剃掉,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粗布衣裳,樣樣小心謹謹就是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舉報了。


    所以等真正遇到事想要出手幫忙的時候,大家都當他們是騙子。他一直沒想明白,明明他們最後事情都辦妥了,別人還是將信將疑的,覺得他們就是運氣問題。


    現在一看人家沈道友,區別就來了,看來改天他還得跟自家師父好好講講排場。


    所以,當真正遇到事情想要出手幫忙時,大家當他們是騙子,遇到那好心的人家,直接拿著個窩窩頭來讓他們別添亂。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即便最後他們解決了問題,可別人依舊將信將疑,隻覺得他們是靠運氣。他師父直讓他多念兩遍心經,不必放在心上,結果一轉頭,他師父這次就不肯跟他出來遊曆了。


    如今看到沈道友這般模樣,他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區別。看來,改天他得好好跟自家師父講講排場的重要性了,嗯,他以後也得帶個小馬紮,盤坐在地上到底不夠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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