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火車站裏。


    此時不年不節的,既不是知青下鄉的時期,也沒到迴城探親的時候,所以火車站人並不多。


    進了車站後,眾人三三兩兩地坐在候車廳裏等待著,神色各異,既有對即將坐火車的向往,也有第一次出遠門的迷茫。


    “票早就訂好了,等火車來了,直接上車就行。”宋連雲說著把早已準備好的火車票分發下去,因為同行的有女同誌,他這次還特意拿了他的退伍軍官證訂的臥鋪票。


    沈清元好奇地接過來看了眼,火車票就隻是小小的一張紙,隻見上頭寫著安陽縣至京市,沒有具體的乘車時間,隻有一行小字寫著‘限乘當日車次有效’的字樣。


    不過他們安陽縣隻是小地方,是火車途經站,具體發車時間還得看實際情況而定,一天就一班車次,能不能趕上完全靠運氣,晚點都是正常情況,而且火車停靠時間不長,要是錯過了,隻能等第二天,別無他法。


    道過謝後,沈清元轉身就讓向陽他們注意跟緊了,別到時候要飄著去京市。出門前她特意給幾人畫了個咒,能讓他們暫時依附在交通工具上。


    他們這一等,直接等到了當天晚上,才聽到火車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來了,快,檢查一下有沒有漏掉什麽東西。”宋連雲站起來一邊朝遠方看,一邊招唿著倆人。


    “你跟著連雲哥,我走後麵。”謝知嶼也利索地拿上兩大包行李,跟在沈清元的身後,以隔開周圍人的接觸。


    火車門剛剛打開,站台上原本還規規矩矩的旅客,瞬間一湧而上。


    沈清元頭一次見識到這般情況,頓時隻覺得頭皮發麻,緊緊地跟在宋連雲身後,生怕自己被人擠散了。


    一旁的老大娘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身材高大的宋連雲和謝知嶼,眼珠子轉了轉,愣是憑一己之力擠到沈清元的身邊,打算蹭著一起走。


    沈清元一時不覺,被擠了個踉蹌,剛扭過頭就看到了個身材瘦小的老大娘,和她一起並排地跟在了宋連雲的身後。


    ?


    可惜同樣少經曆這般情況的宋連雲也毫無章法,又不好意思跟身旁的大娘大嬸們搶道,四人愣是在火車門口徘徊許久,眼看好不容易前進一點,又被人擠了迴去。


    來來迴迴的,沈清元被擠得有點暈,偏偏身旁的老大娘也不知道坐火車去幹嘛,除了一個大包裹,手裏還提著兩隻鴨子,是真的鴨!


    那鴨子脾氣還挺大,擠得難受了就一直不安分的撲騰著翅膀‘嘎嘎’叫。時不時還對著身旁的人啄兩口,已經到了敵我不分的情況。


    沈清元被啄了兩次後,打算抽空和老大娘講講道理。“大娘,你能不能控製一下它?”


    “大妹子,你看大娘能管不?要不你勸勸前頭那位走快點?”老大娘呸一聲,吐開飄到自己嘴角邊的鴨毛,說著嫌棄地看了眼宋連雲的方向。


    唉,還是得怪自己,好好的怎麽就挑了個不中用的,要是她年輕那會,她此時已經上去占了個好位置了,唉~好漢不提當年勇。


    宋連雲前進的背影微微一僵~說他壞話的時候能不能控製著點音量。他不要麵子的嗎?


    沈清元看著比自己還狼狽的老大娘瞬間住了嘴。


    那兩頭鴨許是知道沒人管,更肆無忌憚地開始啄人。


    沈清元終於忍無可忍,直接把宋連雲往自己身後扒拉,自己跑到前頭開路。


    宋連雲?


    謝知嶼??


    老大娘。。wow~ ⊙o⊙


    直到三人坐到火車包廂裏,宋連雲還有點懵,他感覺今天的遭遇很不真切。。。


    臥鋪包廂並不大,除了兩邊各一個上下鋪,中間就隻有張小桌子,以及窄小的過道。


    好在目前包廂隻有他們三個,當然這是宋連雲眼中的情形。


    謝知嶼一邊把手裏的行李塞床底,一邊對著眾人招唿起來。


    “元元,你先坐這休息一會。”


    “哥,你往旁邊一點,讓向陽哥他們飄上鋪上麵去。”


    “實在不行,你們就往過道上擠兩個。”


    “誒,晨晨,你悠著點,那窗戶不安全,別掉火車外頭去了。”


    宋連雲???雖然。。。但是。。他們三張票花得還挺劃算的。。


    相對於越發沉默的向陽他們,陸晨倒是十分興奮,一邊隨口應付著謝知嶼的話,一邊透過火車窗看著風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那是一個很熟悉的地方。


    隨著‘嗚~’的一聲響起,火車緩緩開始往京市的方向行駛,沒一會,火車上就傳來了晚餐的播報。


    因為他們今天出門比較急,倒是沒有準備火車上的吃食,中午怕錯過火車,在縣城候車室裏也隻是隨便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這年頭雖然不允許投機倒把的事,但哪個時代都有膽子大的人,可隻要有錢有票火車站上倒是不缺吃的,這會忙活下來,幾人已經又累又餓。


    “那個,我去買飯吧,你們飯盒遞我一下。”宋連雲原本打算請倆人去餐廳吃的,可想到車廂裏的’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想想那個場麵還是算了,太大陣仗了,雖然他看不見。。


    這年頭火車上的餐食都比較實在,三毛錢就能有滿滿一大盒,要是節儉一點的還能買半份。不過即便如此也有許多人舍不得花費,在火車隨便吃點幹糧就對付過去了。


    從他們這裏到京市需要三天三夜的路程,好在一路還算安穩,一直到下車他們車廂也沒住進其他人。


    不過也對,這年頭火車車廂臥鋪票並不是誰都能買的,要不是公職人員或者是有身份背景的,基本都買不到票。


    京市是本次列車的最後一站 ,經曆這上車時的窘迫,三人倒是默契地不急著離開,沈清元透過窗戶好奇地打量著外頭來來往往的人群。


    突然,沈清元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時跟她一起擠火車的老大娘。


    此時能在一群人當中如此奪目,倒也不是沈清元眼尖,實在是她手上的那兩隻鴨子太過耀眼。


    許是在火車上呆了幾天,剛開始還有點懨懨的,此時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嘎嘎’亂叫,時不時還對著旁邊路過的乘客啄上兩口,十分囂張。


    麵對路人的指責,老大娘也不是吃素的,腳上動作雖然沒停,但別人說一句,她能直接迴上十句,愣是成了出站口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跟在她身後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清元嘴角抽了抽,大娘真是在哪都能發光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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