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侯夫人迴娘家,沒驚動多少人,隻門房的老方有所疑惑,但沒有多問,也沒有著人通知侯爺。


    在他想來,夫人就算迴娘家也屬正常,沒必要緊張,又不是當年,侯爺嚴防死守生怕夫人一衝動跑迴娘家再也出不來了,而且夫人吩咐過,侯爺事忙,守護陛下要緊,她抵京的事先按著不要通稟,一切等侯爺那邊事了後迴家再說。


    沒人知道夫人迴娘家要做什麽,封知平也不知道寄予厚望的老娘想了半晌隻想出了個迴娘家求援的法子。


    此刻,他正跟哥幾個一起“蹂躪”徐昊。


    小桃領著幾個丫鬟伺候在旁邊,嘴咧得跟傻丫頭似的,其他丫鬟不敢笑,隻能把頭埋低,緊抿著嘴唇。


    “你小子可以啊,藏得夠深的,第六名啊!少爺我才第三!”封知平指著徐昊怪叫。


    於大膽直接多了,抓著徐昊的雙肩一頓猛搖:“說,你是不是吃了藥了?哥哥我才第九,你竟然第六,你叫哥哥我情何以幹?”


    可憐的徐昊跟個破布娃娃似的晃來晃去,頭昏眼花也不忘更正,顫著聲道:“大啊~~膽哥,是情何以~~~堪,不是幹!”


    “我知道,我還用你說?我故意的!”於大膽死鴨子嘴硬,扭頭一瞅趙康,露出壞笑,“你哥哥我還好,老趙最慘,你讓他何以幹?”


    老董氣色好了許多,此時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添了把火,挑著眉蔫壞的笑問道:“老趙,丟人不?人耗子第六,你二十八,連人家零頭都不如,莫非三仙塔給你論的不是實力,而是年齡?”


    於大膽耿直,肯定的擺擺手:“不對,按年齡他應該排三十多,不會是二十八!”


    “興許算錯了呢?”老董壞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長得白淨,老白臉裝嫩,神仙都擋不住!”


    於大膽一怔,放聲狂笑,連“逃出生天”的徐昊都忍俊不禁,咬著嘴唇別開臉直哆嗦。


    趙康放下茶盞,微笑著接過小桃遞來的白巾拭了拭嘴角,點頭致謝後,慢吞吞的轉過頭斜瞄著老董。


    “你很無聊。”


    “可不是嗎!”老董苦著臉拍拍床,歎道,“你們一走三天,我自個兒在這兒躺了三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都快無聊死了。”


    小桃不幹了,飛快了的看了封知平一眼:“我與你說話了!少爺,真的,我跟他說話了,是他不跟我說,還嫌我煩,總部讓我在屋裏伺候!”


    老董臉一紅,尷尬的別開視線:“我沒嫌你煩,我是...反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不習慣被人伺候,你別誤會。”


    封知平眼神詭異,偷偷看向趙康。


    趙康知道他在看自己,斜眼迴望,嘴角冷笑。


    封知平心中哀歎,老董,你真是作死。


    如果你知道趙康跟小桃的關係,如果你真存了那種心思,那你一定會為剛才的話追悔莫及,你嘲笑的可是你未來大舅哥啊!


    唉,要不要告訴他呢?


    還是算了,再看看吧,興許自己想多了,老董隻是單純的害羞罷了。


    想是這麽想,可越看越覺著不對頭,封知平打定主意,等下沒人的時候好好問問小桃,看看“孤男寡女”的時候這老哥到底什麽反應,有沒有那層心思。


    “蹂躪”完畢,席麵也準備妥當,今兒雙響炮,哥幾個中兩人進入決賽圈,再算上幽怨的話就是三個,可喜可賀,必須好好慶祝一下。


    桌前坐定,眾人才發現少了一人。


    “幽怨呢?”


    老董詫異,幽怨好酒還不忌葷,這場麵不該迴避才對。


    “他啊,不知道窩在哪兒給人看相去了,我差人去叫了。”封知平說道,表情很無奈。


    說真的,他很佩服幽怨,這和尚在泉州時就迷得府裏的丫鬟們五迷三道的,拿他當神仙看,搶著找他算命,結果到了京城侯府,自己人還沒認全,頭一次進門的和尚就又搶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府裏的丫鬟們打成一片,這份本事尋常人屬實學不來,當和尚真是屈才了。


    封知平私以為,還是跟臉有關,要不怎麽圍著他的丫鬟多,家丁小廝沒幾個呢?


    說白了就是看臉!


    “等他嗎?”於大膽問道,眼巴巴的瞅著酒壺直舔嘴唇。


    “不等,咱先喝,吃到自罰三碗!”封知平拍板,衝小桃揮揮手,“去,讓廚房找最大的三個湯盆上來!”


    於大膽驚悚:“你這是要喝死他啊!”


    封知平哼笑:“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話他自己說的,喝多喝少就看他心誠不誠了,我這是幫他修行!”


    “多大仇啊!”於大膽咋舌。


    趙康頭也不抬,涼颼颼的道:“他滿以為第一,結果第三,頭上一個蕭雲飛一個幽怨,你說多大仇?”


    於大膽閉嘴,心道原來根結在這裏,隨後瞥了徐昊一眼,心想我要不要也要三個湯盆上來。


    不對,湯盆不行,得直接上鍋!


    徐昊一哆嗦,趕緊端起酒杯:“封兄力壓群雄,勇奪第...”


    “錯了。”趙康拿筷子敲了下酒杯,“要不叫少爺,要不叫主子,往後稱唿必須改,這次念你初犯,自罰三杯就行了。”


    封知平有點不舒服,想說什麽,趙康先知先覺,一個眼神給壓了迴去,迴過頭定定的看著徐昊。


    徐昊縮了縮脖子,垂首道:“對,我的錯,我認罰!”


    “且慢!”趙康抬手打住,看向門口,“怎麽這麽慢,碗怎麽還沒來?”


    徐昊臉色煞白,滿眼無助。


    老董和於大膽佯裝沒看見,偷偷交換了個眼神。


    奶奶的,姓趙的記仇,嘴上說不在意,轉眼就假公濟私來了!


    封知平暗暗歎了口氣,決定還是說點什麽,拍怕腿,微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猛地轉換肯定別扭,以後慢慢習慣就好,沒必要這麽較真。”


    趙康瞪眼,張嘴欲言。


    封知平抬手按住,溫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都明白,但我希望至少私下裏咱們不要太過生分。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要的不是仆人,而是能信得過的朋友。你們是我的食客,是追隨者,不是奴仆。”


    趙康皺眉,與封知平對視半天,待小桃抱著三個大湯碗進門時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好了好了,氣氛搞那麽凝重,來來來,喝酒喝酒!”


    老董出來打圓場,端起酒杯就要幹。


    “不準喝酒!”


    小桃噔噔噔跑上前一把奪過,情急之下連手裏的湯池都忘了,要不是徐昊眼疾手快接住非砸了不可。


    小桃吐了吐舌頭,赧然謝過徐昊,隨後板起臉瞪著老董:“張先生說過,這段時間您不能喝酒,還要戒辛辣葷腥,飲食要清淡,您忘了嗎?”


    老董丈八高的大漢,被一個小丫頭訓得鴕鳥似的埋著頭,弱弱道:“我沒忘,可整天喝稀粥嚼鹹菜,我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那也不成!”小桃十分氣憤,“少爺不遠萬裏的把張先生請來,張先生費盡心思給你診治,府裏海量的補品藥品供著,您自個兒也遭了那麽大的罪,這些您都忘了嗎?如今終於有了起色,您卻貪一時之快,萬一前功盡棄怎麽辦?您這樣做對得起少爺,對得起張先生,對得起您自個兒嗎?”


    “還有小桃姑娘。”趙康冷臉補刀,“人家辛辛苦苦照料你,你對得起人家嗎?要我說,就該讓你自生自滅才是。少爺,就這麽定了吧,讓小桃姑娘迴去,隨便找個下人來看著死不了就行了,我看府裏倒夜香的老頭就挺合適。”


    封知平怪異的看了趙康一眼,大舅哥怨念很深呐!


    小桃慌忙擺手:“不用不用,趙公子言重了,我是丫鬟,本來就是伺候人的,少爺讓我幹嘛我就幹嘛,都是分內的事,不用謝的!”


    趙康臉色更陰,張了張嘴,沒說話,刀子一樣的眼神切向老董。


    老董頭皮發麻,舉手告饒:“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小桃姑娘說的對,我不該貪口腹之欲,稀飯就稀飯,我最喜歡稀飯,誰不讓我喝我跟誰急!”


    小桃臉色緩和,笑吟吟的道:“這就對了,但也不必光吃稀粥,張先生說了,少用一點肉食還是可以的,注意分寸便好。”


    說話間,拿起公筷夾了一筷子肉絲,還特地在湯裏滾了兩下,放進粥裏拌勻。


    “董公子請用。”


    老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認命的低下頭稀溜。


    這下不止封知平和趙康,桌上的人眼神都不對頭了,於大膽嘴巴張的跟個蛤蟆似的。


    這是老董?


    奶奶的,這是有人冒充的吧,老董啥時候這麽好脾氣了?


    話說這姑娘也好生奇怪,你家少爺都還沒動筷子呢,你就先給老董掇上了,不怕你家少爺生氣?


    “呀,董兄還有如此文雅的一麵,和尚眼拙,以前走眼了!”


    幽怨一陣風似的進來,毫不客氣的在封知平身邊的空位落座,無視封知平鄙夷的目光,看看小桃,看看老董,堆起笑臉探過頭。


    “董兄,將來需要辦道場記得找我,友情價,八折!”


    老董一哆嗦,嘴裏的稀飯險些噴了,看看幽怨,再看看其他人,發覺了什麽,強自鎮定,貌似自然的坐直了身子。


    “一定一定,我死的時候肯定找你。”


    幽怨眨眨眼,笑眯眯的坐迴身子,沒有揭破,拿過酒壺自己斟滿,正要喝,咣當咣當三聲響,三個沉甸甸的大湯盆砸在了麵前。


    封知平抱著酒壇親自倒酒,皮笑肉不笑的道:“和尚哥,你遲到了,得自罰三杯。”


    幽怨傻眼,看看手裏的盅,再看看比腦袋還大的盆,脖子僵硬的轉過頭:“你,管這叫杯?”


    封知平笑臉燦爛,輕輕點頭:“嗯,我們家,這就是杯。”


    幽怨無語,恍惚中明白了什麽,試探著問道:“要不,我去找院長說說,第一名給你吧?”


    封知平笑而不語。


    幽怨苦臉:“我剛才攏共相了三隻手八張臉,加起來收了七兩八錢七十二個銅板,都是施主們自願給的,我沒主動要,分你一半可好?”


    封知平搖頭,笑吟吟的端起碗:“錢是你辛苦掙來的,酒是罰你遲到的,不相幹,你就別掙紮了。酒肉穿腸過,和尚哥,佛祖看著你呢,可不能丟了他老人家的臉呐!”


    幽怨無語,兩眼望天,像是在求佛祖顯靈。


    一個小丫鬟訝然的碰了碰旁邊的大丫鬟,蚊聲問:“姐姐,僧人能喝酒?”


    那個丫鬟年歲稍長,等級也高,泉州時有幸侍候過幽怨用膳,飛快的掃了下兩旁,微微側頭蚊聲道:“別的僧人不可以,他不一樣,他是鬆山寺的高僧,還跟少爺拜過把子。”


    小丫鬟渾不知自己被帶跑偏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高僧可以飲酒啊!”


    言罷想起後一句話,又一臉歎服的看向自家少爺。


    “還是少爺厲害,高僧都跟他作把兄弟,我還從沒聽說僧人有跟人結義的呢,少爺最厲害!”


    說者無心,小丫鬟渾不知自己無意間道破了真相。


    封知平聽在耳中,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正經和尚確實沒跟人結拜的,很不巧,眼前這位恰恰是最正統的廟裏最不正經的那朵奇葩,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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