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位和尚手持禪杖聯袂而至,正是照慧照晴兩位高僧。


    照晴落在宗正然和陸中鳴身前,禪杖往地上一頓口誦經文,陸中鳴的臉色頓見好轉。


    照慧縱身高躍到半空,抖鬆盤在手上的念珠朝子玉扔去。


    念珠十八,顆顆紫潤,隨著照慧念誦法訣,浮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歌聲戛然而止,子玉忌憚後撤,然佛珠如影隨形,直到與他的羽扇硬碰了一記才飛迴照慧手中。


    照慧飄然落地,看了眼子玉,轉頭看向封知平和尤夢寒。


    “二位施主,又見麵了,你們傷勢如何?”


    封知平沒答話,淡淡的抹掉嘴角的血跡。


    尤夢寒鬆了口氣,頷首迴禮:“無妨,多謝二位出手相救!”


    照慧微笑:“降妖除魔乃我輩本分,無須多禮。”


    尤夢寒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滿,但沒多說什麽。


    照晴脾氣較急,見歌聲停止,遂停下了經文,禪杖又是一頓,抬手指著子玉:“何方妖孽,竟敢霍亂人間!說,你是如何混進來的!”


    子玉不言,皺眉看著兩個和尚,似在思索自己為何會懼怕那佛珠上的金光。


    “他是半妖。”宗正然解釋道,“已經覺醒,開始返祖的半妖,隻是...”


    “果然!”照晴不等宗正然說完便打斷,吊眉環眼,如怒目金剛,“多少年了,竟然還有妖敢來汙染我人族血脈,說,你父母是誰,現在何處!”


    子玉哼了一聲,沒理他,轉眼看向封知平,頗有些遺憾。


    “你不錯,有可能是我的知音,可惜被人打斷了。要不換個地方,你我再試一次?”


    照晴被無視,心中更惱,搶先喝道:“大膽妖孽,你以為你走得了?”


    子玉充耳不聞,封知平亦然,他默然片刻,不解道:“為何要找知音?”


    “說過了啊,為了治病。”


    “你怎知找到知音就能痊愈?”


    “也說過了啊,感覺。”子玉微笑,“這種感覺說不清楚,反正我就是知道。”


    封知平皺眉:“那要是找到知音,依然治不好呢?”


    “那就不是知音了。隻有知音才能讓我痊愈,也隻有知音才能聽我唱完還安然無恙,”


    封知平搖頭:“不,你唱不死的人有很多,你的歌聲對靈識期有用,可神藏期呢,具形期呢,還有武魂?你以為你能唱死他們?”


    子玉怔住,啞口無言,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這時,遠處又傳來腳步聲,不多時兩男一女三個道士落到場邊,正是落月觀的靜思、靜嫻、瀟湘子三人,陳光不見蹤影。


    照慧照晴當先見禮,三人迴禮。


    禮罷,照慧見三人身上血跡斑斑頗為狼狽,還少了一人,問道:“陳光道友呢?可還安好?”


    靜思頷首:“勞師兄掛念,陳光性命無憂,隻是受了點傷,不便多留,先退出去了。”


    陸中鳴剛緩過氣,聞言一驚:“你們四位聯手足可橫行,誰這麽大本事?莫非...碰到了蕭雲飛?他連你們都敢下手?”


    “他有何不敢的!除了鬆山寺還給些顏麵,你見他給誰留過麵子?”瀟湘子憤憤,顯然吃了大虧。


    靜嫻也很不貧,接口道:“不光蕭雲飛,還有胡人廣!黑骨崖血刀門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這次也一樣!那胡人廣不知在哪吃了大虧折了不少人手,帶著幾個殘兵殘將投靠蕭雲飛,恰巧蕭雲飛也損兵折將正缺人手,兩人一拍即合。現如今,他們聯手四處清剿剩下的選手,想要將他們以外的人都趕出去,我們碰巧遇到,話都沒說一句他們就打殺過來,真是可惡至極!”


    嗯,是蕭雲飛的作風。


    陸中鳴暗暗點頭,心道落月觀的三位氣得怕不是蕭雲飛蠻橫霸道,而是氣蕭胡二人敢對他們四人下手。


    要知道落月觀與鬆山寺一樣,曆來中立,無論平日還是秘境尋寶都鮮有參與別派的紛爭,而其他門派礙於他們勢大也往往給足麵子不去招惹,無形中奠定了他們超然一等的地位,僅次於超然而神秘的乾坤閣。


    如今門布簾子被人扯了,他們怎能不氣?


    瀟湘子冷笑:“陳師弟重傷,他們也沒落好!要不是仗著人多,他們一個都別想活,我派白虎七殺陣可不是吃素的!”


    “四個人就能布白虎七殺陣?厲害,厲害!”


    陸中鳴直挑大拇哥,一臉的崇拜,心裏其實不以為然。


    白虎七殺陣是厲害,但更厲害的是蕭雲飛,雖然占了陣法不完整的便宜,但能帶頭破陣還廢掉一人,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尤其主持陣法的還是靜思。


    “好了,不說他了。”靜思按下師弟師妹,道明來意,“剛才發現你們在這,我們過來是想與你們聯手的。蕭雲飛聯同胡人廣清場,手下聚集了二十幾個高手,後麵肯定還會有人加入,我們必須聯合起來才能與之抗衡,否則隻會被他們逐一擊破!照慧師兄,照晴師弟,貧道知道您二位不喜紛爭,貴派與黑骨崖又頗有淵源,可如今他們連我們也敢下手,您二位想置身事外怕是很難,不如考慮一下貧道的提議,聯手如何?”


    不等迴答,靜思又看向封知平和陸中鳴。


    “世子,陸師弟,你們二位也一樣。蕭雲飛野心勃勃,胡人廣殘忍狡詐,他們不會在乎您世子的身份的,而陸師弟,黑骨崖和血刀門與你們點蒼山的關係不用我多說,即便不除掉其他人,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們點蒼山。”


    封知平默然以對,似在考慮,陸中鳴二話不說一口應下。


    “沒問題!”


    兩幫人之前都碰過了,靜思不知道折損他們人手的正是自己和封知平,如今新仇已結,加上舊怨,不聯手等著被人家掃出局啊?


    當然得聯手,最好能反過來把他們都清出去!


    靜思沒有催促封知平,向陸中鳴頷首致意,隨後看向宗正然和尤夢寒,微笑著正要開口,突然神色一凜,猛地看向子玉。


    “你是何人,身上為何會有妖氣?”


    陸中鳴心裏那叫一個佩服,連連暗歎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這都能聞出來,他就怎麽也搞不明白妖氣是什麽,曾經好奇的研究過一段時間什麽也沒研究出來。


    靜思一說,靜嫻、瀟湘子也發覺不對,眼神淩厲的看著子玉,片刻後雙雙肅然。


    “真是妖物,不過妖氣不濃。”靜嫻說道。


    “可能是混血後裔。”瀟湘子猜測,手掐印訣,指尖夾著一枚小巧的銀鏢,“試試就知道了!”


    言罷甩手,銀鏢飛出,子玉同時出手,擲出繩鏢。


    兩鏢半途相遇,針尖對麥芒,叮鐺一聲各自翻飛向來路。


    繩鏢乖順的縮迴子玉手中,銀鏢則被瀟湘子兩指穩穩夾住,舉到麵前定睛一看,隻見銀亮的鏢身變得暗淡無光,表麵還繚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氣,甚是詭異。


    “好重的煞氣,他殺了不少人!”瀟湘子眼神凝重,收起銀鏢,緩緩拔出寶劍。


    靜思一直在觀察子玉,突然靈光一閃,寒聲道:“你是子玉?”


    “子玉?十幾年前的那個殺人狂魔?”


    “他還沒死?”


    靜嫻和瀟湘子同時驚唿,不敢相信,他們跟很多人一樣,都以為子玉已經死了或者被朝廷收了。


    “阿彌陀佛,原來你就是子玉,難怪那般難纏。”照慧寶相莊嚴,“你當年殺人無數,罪孽滔天,罪無可恕,然我佛慈悲,貧僧願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肯誠心悔過,隨貧僧迴山,從此皈依我佛一心向善,貧僧便懇請我恩師收你為徒,親自度化你,助你早日洗清身上的殺孽。”


    “師兄!”照晴急了,收妖物入門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不止他們二人會吃罰,整個鬆山寺都可能受千夫指,甚至被朝廷降罪。


    “師弟,無需多言,我意已決。”照慧抬手打住,一瞬不瞬的看著子玉,“你可願意?”


    子玉笑了,大笑,道不盡的輕蔑。


    “讓我當和尚?太好笑了,你竟然想讓我當和尚?告訴你,我沒有罪孽,不需要度化。我是殺了很多人,但他們都該死,那不是罪,是報應,現世報!”


    照慧失望的歎了口氣,道聲佛號。


    “妖孽冷血,罪無可恕,當誅!”靜思冷喝,沒有拔腰間的劍,而是從衣袖裏抽出一把尺長的木劍,“師弟師妹,三絕陣,隨我誅妖!”


    “得令!”


    靜嫻瀟湘子齊喝,同樣取出法器而非兵刃,前者自發間摘下一枚玉釵,後者自袖籠取出一柄銅鈴,閃身落到左右兩側,連同靜思構成一個三角形,將子玉圍在中間。


    然而最先出手的不是他們,而是照晴,大和尚早就不耐了,一跺腳高高躍起。


    “妖孽,納命來!”


    禪杖笨重,他跳得又高,乍看滿是破綻,唯子玉才能感覺到山傾般的壓力,雙腳一沉深深陷進土裏。


    子玉子不會坐以待斃,然三絕陣依然發動。


    靜嫻的玉釵指著他腳下的地麵,泥土如岩石般堅硬固住他的雙腳,靜思的木劍插入地麵,條條青藤自他腳下破土而出纏繞上他的雙腿,瀟湘子手掐印訣輕搖銅鈴,嘴裏念念有詞,鈴聲揉著密語堪比他的魔音,傳入耳中渙散著他的精神。


    子玉經曆過許多惡戰,最險的是天聽監的最後一次圍剿,十幾位高手將他堵在懸崖邊險些要了他的性命,他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可那一次也不如這一次險。


    他從沒碰到過鬆山寺和落月觀的人,兩派不理世俗紛爭,又不知他是半妖,故也從未派人追剿。


    這一次碰上了,他愕然發現這兩派的人所用的力量與普通武者不同,青藤、土封這些招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誦的經文,這些經文有一鍾類似於幻術的奇特的力量,對普通人無害,對他卻殺傷力巨大。


    他的頭很痛,像要炸開,神智在融入和抵觸間反複徘徊,如撲火的飛蛾。


    直到禪杖臨頭,本能才產生反應,借著短暫的清明他猛吸一口氣,吊起一聲高腔。


    “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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