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然鬱悶,尤夢寒陪著鬱悶,封知平最理解他們的鬱悶,不過已經提前鬱悶過了,這會兒主要是看樂嗬。


    然而在場最鬱悶的不是他們,而是陸中鳴,誰鬱悶都沒他鬱悶。


    他就鬧不明白了,都是療傷,能治好就行了,幹嘛非要換藥,快點慢點有那麽重要嗎?


    直到劉鈺蹲到他麵前,他才明白換藥的意義何在。


    “半個時辰一次,口述,我不在自己記錄,明白嗎?”


    “啊?”陸中鳴茫然,“什麽意思,口述什麽?”


    “症狀。”劉鈺瞪了一眼,像在看一個笨蛋,“感覺、感受,各種狀況,事無巨細,統統都要。”


    陸中鳴哭。


    得,明白了,自個兒就是個試驗品,劉師姐拿他做試驗品來了。


    陸中鳴不敢拒絕,隻能含淚忍下,暗地裏偷偷拿眼瞟尤夢寒,眼神道不盡的幽怨。


    你個外國佬吃飽了撐的顯擺什麽,這下好了,我替你活受罪!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


    料理完傷口,收攏好丟得滿處都是的兵刃,封知平足足檢查了三遍確認沒遺落,幾人湊在一起商議了下,決定還是迴盆地探探。


    宗正然和尤夢寒是為了水晶,劉鈺是為了跟著陸中鳴,陸中鳴呢則是鐵了心的跟著封知平混,要知道他的水晶是封知平幫忙弄來的,封知平手裏還掌握著通往下層的一手資料——在最近的距離親眼目睹某和尚消失——他實在沒理由單飛。


    封知平本來不願意帶這一大幫子人,尤其宗正然主從兩個,宗正然可是正正經經的空玄國皇子,晁賀明一死最大的阻礙就成了他了,沒親手給丫送走就不錯了,還想跟少爺屁股後麵撿漏,哪兒那麽些好事?


    可宗正然說服了他。


    “晁賀明死了,可蕭雲飛還在,他太厲害,我們誰單獨碰上他都沒把握,所以還是一起的好。”宗正然如此說道。


    封知平不讚同:“打不過我還躲不過?蕭雲飛再強也跟我沒關係,我的目的是當駙馬,第一名他願意當當去,少爺不稀罕!倒是你,你想幹嘛?弄塊水晶晉級給我添堵啊?走走走,趕緊走,別逼我親手給你們送走!”


    宗正然被推搡了兩把也不動怒,意味深長的道:“你怎知他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他又不想當駙馬。”


    “你怎麽知他不想當?”宗正然稍稍湊近,語氣陰翳,“三郎,貴國的皇帝陛下當日放的話可是有挑無類,但凡天元大比的參賽者都有成為駙馬的機會,而這挑選的權力嘛全在於他,挑選的標準嘛...嗬嗬,你覺著呢?”


    封知平悚然,定定的看著宗正然。


    宗正然毫不迴避,正眼迴望,緩緩道:“我不知道玥凰公主的自主權有多大,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到哪兒也是這個理,包括我們空玄。你們天元以武立國,以德治國,以禮規範天下百姓,你們的禮法傳承悠久根深蒂固,條條框框繁多嚴苛,我們空玄拍馬難及,連我們空玄都難做到的事你覺著你們天元有幾分把握?倘若貴國陛下死咬著不鬆口,玥凰公主再喜歡你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帶著她私奔嗎?”


    “私奔?”封知平攥起拳頭捶了捶手掌,“倒是個好主意,問題是往哪兒奔呢?誒,我說,我要去你們空玄你接待嗎?”


    宗正然哭笑不得,索性用力一點頭:“接,當然接,你來我定掃榻相迎,問題是,你敢嗎?”


    敢嗎?


    封知平耷拉下眼皮。


    廢話,當然不敢。


    就算他敢他也沒那個本事!


    且不說怎麽把人從密不透風的皇宮大內偷出來,就說跑,天元之大莫非王土,他倆能跑哪兒去?


    不用別人,親生的老頭子肯定第一個出麵親手扒了他的皮!


    所以這事兒也就能想想,過過嘴癮。


    “所以啊,此事咱們得好好籌算,要走正道,不能靠邪門。”


    宗盛然緩了緩,正色道:“如今晁賀明已死,你我兩國的大患已解,我本就無心求娶玥凰,競爭和親不過權宜之計,這下就更沒有理由了。你不同,你最大的障礙已經沒了,但還有諸多隱憂,不說那蕭雲飛作何想法,他之外的其他高手也不少,你能確定他們每一個都無心爭那駙馬之位?所以你必須想法子躍然眾人,不能隻簡單的出彩,必須得盡最大努力拔得頭籌獨占鼇頭,成為當之無愧的最佳人選,讓貴國陛下無話可說,這樣才最有可能全了你的美夢,你覺得呢?”


    封知平皺眉,沉思片刻,緩緩點頭:“你說的對。”


    如果隻為了雙兒,宗正然的話就顯得有些危言聳聽,可若想成了他那個瘋狂的想法,宗正然的話就成了必須為止,且隻是第一步。


    遊萬裏是隻老狐狸,詹王還生著氣,老爹是個屬貔貅的泥瓦匠專職和稀泥順便大撈好處,反正是往自家盤子裏劃拉,他應該不會介意自己心底那個瘋狂的想法,方便的話興許還能順手幫點忙,但遊萬裏和詹王就不行了,想一龍二鳳必須得搞定他們。


    具體怎麽搞封知平一直沒注意,現在被宗正然這麽一分析,他倒是有了些想法。


    兩個都是金枝玉葉,娶哪一個都得有才或者有財,兩個都娶迴來那必須得才財兼備,不僅如此,還要高到能打破世俗禮法,叫那幫眼紅的混小子和無風都得抓一把掀三尺浪起來的老小子們無話可說。


    財自家應該問題不大,劍侯府雖為新規,立府至今不過幾十宰,但兵強馬壯財力雄厚,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打嘴炮自己求外曾祖出馬,動手有“理”字都不會寫的老爹搞定,所以外力這方麵,自己的底氣還是挺足的。


    外力沒問題,有問題的就是“內力”了。


    自個兒知道自個兒,封知平知道自己多牛|逼,碰過神仙,見過地龍,會過鎮元磁母,遊過雲海孤島,短短一年半從一個空無內力的廢人練到現在的境界,胸口還掛著枚能讓所有器師藥師為之瘋狂的鑒寶玉珠,隨便挑哪一樣出來都足以驚死旁人,問題是,除了他自個兒和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啊!


    尤其劍種和玉珠,連他老爹封莫修他也隻提了一點劍種的事,玉珠壓根兒就沒提。


    所以,在外人眼中,他還是原先那個不學無術的廢物,哪怕現在滿身的本事也隻是把廢物摘了,不學無術依然是他的代名詞。


    他需要一個證明自己,讓別人認可自己、驚訝自己乃至望而興歎為之卻步的機會,簡單來說就四個字——建功立業。


    老爹強娶了老媽為什麽沒人敢吱聲?


    因為老爹做到了這四個字,憑自己的本事懾服了所有肖小,便是那幫禦使也隻敢在朝堂上扯著脖子喊兩聲還是在有外曾祖撐腰的情況下,那又怎麽樣?


    喊破天也就局限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你見誰敢來泉州城罵街?


    沒外曾祖點頭,丫敢寫那些折子?


    所以,想成非常之事,必得先成非常之人。


    若他是個文人,做官是唯一的辦法,而且基本沒有希望。官做到頭也就外曾祖盛老爺子那樣了,自己就滿嘴的仁義禮法,怎能自毀城牆?


    萬幸,他有個不同尋常的爹,並且在老爹的“熏陶”下醉心武道堅持至今,相比嘴他更信自己的拳頭,嘴是拿來罵人的,成事兒還得“以力服人”。


    而建功立業,最快最有效的途徑無疑是從武。


    三大陸時分時聚,大戰短則十數多則數百年便有一次,習武之人大都長壽,隻要不作死一輩子總能碰上一次,所以時不時的就有新貴冒出來,而這些新貴泰半都是武侯。


    自己起點比他們高,條件比他們好,資本比他們厚,建功立業是遲早的事,說句不好聽的,這次大戰他隨便去前線露個臉晃上兩圈,迴來就有大把的功勞自己往他身上貼,那些武爵人家都是這麽幹的,就連許多所謂的“清流”也是,要不怎麽有那麽多“能文能武”的“肱骨”呢?


    所以建功立業不難,難得是建多大的功,立多大的業。


    這一點封知平還沒想好,不過怎麽開始他已經有了主意,天元大比“靈識期第一人”就是他的第一步。


    你不是要俊傑嗎?


    少爺同階無敵,年少多金,一表人才,夠俊了吧?


    你不是要閨女喜歡嗎?


    少爺一個兩情相悅,一個米已成炊正在添菜,夠格了吧?


    專一?


    奶奶的,哪條規定有限製駙馬隻能有公主一個的?


    是,人家是納,我是娶,那又如何?


    雙兒那情況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


    本來就是一娶娶倆,多一個又怎樣,正好湊一桌麻將,玩牌也方便不是?


    世俗偏見,閑言碎語?


    那是什麽東西?


    少爺長這麽大你以為咋長起來的,要在意那些早就氣暴斃了!


    誰願意說說去,別叫我聽見就成,讓我聽見,管你是誰,挨個人剪了舌頭喂狗!


    什麽,我蠻橫不講理?


    別鬧了,寶貝兒,我可是封知平,赤劍侯世子封知平!


    打從娘胎裏開始老爹就沒教過什麽叫講理,別人認字兒第一個學的是一個橫杠,念“一”,我呢?


    三個杠,倆橫一豎,加起來念“幹”,不服就幹的“幹”!


    講理?


    出門左轉,跟我爹講去。


    “三公子,三公子?三郎!”


    宗正然伸手使勁在封知平眼前搖晃,正說著話呢這家夥竟然走神了,還笑得他毛骨悚然,別是剛才被蕭雲飛傷了腦子了吧?


    封知平終於迴神,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神閃閃的看向宗正然。


    “幹!”


    “哈?”


    宗正然嚇了一跳。


    這家夥什麽毛病,怎麽罵人呢?


    “我是說幹了!”封知平直起身,用力一揮手,“幹翻山狡,搞水晶,咱們人手一個全部晉級!這次天元大比沒有十六強,決賽隻取前八,咱們一二三四五全部晉級就是五個席位,再加上我和尚大哥幽怨就是六個,去掉蕭雲飛那個變態,剩下一個敵友參半,咱們爭取再拉攏個人把剩下那個位子也給占了!到時候七對一,輪番跟他耗,你們先上我最後,就不信幹不翻他!哼哼,想擋我的路,沒門兒!靈識期第一的位子我坐定了,擋我的統統幹翻!”


    “不行,不能放水。”劉鈺潑了盆冷水,態度堅決,“放水師父會生氣的,我不幹。”


    封知平無奈,突然靈光一閃,大手一揮:“《百枯集》,聽說過嗎?”


    劉鈺頓時兩眼放光:“知道,‘怪老’田七的手劄,據說裏麵記載著他所有的方子和養蟲養草心得!”


    封知平微笑點頭:“我家有,而且是他親筆撰寫的原本!你答應我我就借你看,興許還能讓他抄一份走!”


    劉鈺掙紮了一瞬,伸出小指:“一言為定!”


    “一定未定!”封知平笑眯眯的跟她勾了勾。


    反正《百枯集》是鬼手張的,看兩眼少不了一塊肉,自己多求求他給他弄幾壇他最喜歡的美酒,再不行就再找幾個老董那樣的“好材料”給他研究下,他應該能答應。


    宗正然和尤夢寒麵麵相覷,實在搞不懂這位爺突然間哪來這麽大的幹勁。


    難道是被自己說服了,自己的口才漲了?


    沒覺著啊?


    陸中鳴見怪不怪,看著喜不自勝的劉鈺暗暗咋舌。


    好家夥,三兩句話就讓劉師姐扔了原則,你牛!


    外門“妻魔”,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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