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不報點蒼山?”封知平皺眉:


    老董苦笑:“報了,怎會不報,那人你也見過,何等張狂,根本不懼。”


    “那我呢?”封知平眉頭更皺,“點蒼山不好使,劍侯府他也不怕?”


    老董看了眼徐昊,兩人複雜的瞅了封知平一眼,沉默低頭。


    封知平了然,輕聲歎息。


    相處近一年,這兩個人的脾氣他很了解,在沒考慮清楚沒決定是否答應招攬之前,貿然報出侯府,且不說侯府認不認他們,他們的自尊心也受不了。


    “你們可以說是我兄弟啊!”封知平大為光火,“怎麽,知道我是誰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還是信不過我覺得我不會認你們?我封知平在你們眼裏就這麽個德行?”


    “不是,怎麽會!”徐昊趕忙擺手,歎聲道,“其實稍稍透漏了一點,可那位吳公子說了,他不信,也不怕。”


    “草,這狗日的!”封知平怒拍茶幾,“那株‘嬰靈草’呢,還在姓吳的手裏?”


    老董苦澀:“是在他手裏,但沒用,那不是‘嬰靈草’。他拿到東西後得意洋洋的給我們展示過,我瞧得分明,那是株人參,絕對不是嬰靈草。他帶去的藥師也說那隻是顆長了千年的老山參,靠著歲月累積了點靈氣,勉強算是人級下品的靈草,不是傳說中的‘嬰靈草’。”


    “不是嬰靈草?”封知平目露失望,遺憾的看了眼老董。


    老董灑然一笑,滿不在乎的道:“不用這麽看我,我有心理準備。別說那不是嬰靈草,就算是,我們也搶到了,找人煉製也是個難題。畢竟它的效用隻是傳說,具體功效如何,誰也沒見過,興許沒傳言的那麽神奇呢。”


    封知平心中不好受,坐在他身邊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別泄氣,你的傷不是絕症,沒有嬰靈草也肯定有別的法子治,我就是個例子,我還是天殘呢,不一樣治好了?”


    老董笑著點點頭,封知平知他不信,正色道:“我不是安慰你,我是說真的。我家那位神醫名叫張保全,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江湖人稱‘杏林鬼手’,除了天殘,這世上我還沒聽說有他治不好的病!等他來了一並給你好好瞧瞧,興許你那點傷在他那兒根本不算什麽呢?”


    “杏林鬼手?”徐昊眼睛一亮,“可是當年那位憑一己之力解除瘟災的神醫張老仙翁?”


    “就是他!”封知平點頭,忍俊道,“我還是頭一次聽人叫他仙翁,不過當著他的麵最好不要這麽喊,他更喜歡別人稱他鬼手張。”


    “真是他!我還以為他隱世了,沒想到競在你們劍侯府!”徐昊驚歎,而後喜滋滋的看向老董,“哥,你的傷可能真有救了!張仙翁可是讓太醫院一眾禦醫都自歎弗如的神人,傳說他能活死人肉白骨,隻要不是壽限將至,但凡有口氣在就沒有他救不活的人!你的傷別人沒辦法,他肯定有辦法!”


    老董終於興奮起來,眼睛晶亮,感激道:“多謝!隻要能治好我的傷,他要什麽我都給!”


    “看不起誰呢?我能要你東西?”封知平不滿,隨後意味深長的微笑,“老董啊,鬼手張確實厲害,但脾氣也比較古怪,如果他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那個,嗯,你自己權衡吧。”


    老董納悶兒,隨後悚然:“他,他不會是...”


    “想哪兒去了!”封知平白了一眼,“他對女人確實沒什麽興趣,但也絕對沒那種癖好,具體如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老董放下心來,笑道:“隻要不是那種要求,他要我幹什麽我都答應!”


    封知平笑了笑,隨後思忖起兩人的遭遇。


    根據老董和徐昊的說法,嬰靈草現世的消息來源應該沒什麽問題,可仔細推敲下來就隱約透著古怪了。


    要知道最初的消息源雖然無從查找,但無論是誰,能認出嬰靈草肯定多少懂一些草藥知識,嬰靈草和山參的外形差別那麽大,那人怎可能認錯?


    就算三人成虎傳跑偏了,那也不該偏成嬰靈草才對,不知是不是多慮,他總感覺這則消息就是衝老董他們去的,最終的目的在於他。


    太子,或者睿王嗎?


    這兩人都有能力布這個局,但目的卻摸不著頭腦,他實在想不出這兩人繞這麽一大圈有什麽意義。


    如果說目的是拉攏自己打擊彼此,那可選的方式實在太多了,幹嘛費這麽大的勁?


    所以巧合的可能性更高。


    吳楠奪寶碰巧遇到老董二人順手抓了,他是睿王的人,身邊定有太子的眼線暗中監視,太子從遊景漣口中得知了自己在點蒼山的經曆,得知此事後便以廣撒網的心態稍稍謀劃了一下,成就成,不成也沒什麽損失,進而引發了之後的事端。


    提前謀劃的可能性不大,封知平不信世上有算到這麽深遠的人存在,更不信太子睿王那等人物會把精力放在這樣一件小事上,最重要的是,在不完全了解幾人的深厚情誼前,他不認為那兩位大忙人會去做這樣一件看起來沒什麽實際意義的事情。


    話雖如此,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封知平還是秉持謹慎的態度。


    “老牛!”


    牛春寒推門而入:“少爺。”飛盧吧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聽到了。”


    “那就去吧。”封知平斟酌了一下,“可以報給五叔,讓他幫著一起查,散布消息的人,吳楠當時的行蹤,最好能查到消息的源頭。我隻想知道,整件事中,那兩位爺就竟占了幾成。”


    “是。”牛春寒躬身,“少爺,還有兩件事需要您知道。鄒公子在對麵廂房住著,得知您來了,想求見您一麵。”


    “哦,對,差點把他忘了。”封知平笑嗬嗬的拍了下膝蓋,“那可是個聰明人,要是有背景今科肯定高中,你帶他去正堂稍候,我等下過去,還有什麽事?”


    “迴少爺,剛得到消息,點蒼山的人最遲後天抵京,不出意外,會從南門進城。咱們的人之前已經跟趙康趙公子碰上了頭,據趙公子迴信,馬、於兩位公子都在此行當中,小人自作主張替您遞了請帖,地點定在南二城龍騰坊的聚德樓。”


    “總算來了!”


    封知平使勁拍了下腿,衝老董和徐昊笑道:“明兒就能見著了,到時候你們是跟我一起去呢,還是我帶他們過來看你們?”


    “你說呢?”老董無奈的抬了抬手腳。


    “還是晚點見吧,這次非被那家夥笑死不可。”徐昊苦澀,想起趙某人那張臭嘴就頭疼。


    “那就都不去了。”封知平迴過頭,吩咐道,“酒樓有什麽好去的,打從進了京我哪迴去吃酒不碰一堆事兒?退了,改在家裏,就在這兒,跟廚房說把絕活都亮出來,別給我丟人。另外,讓人收拾幾個房間,他們來了就別走了,直接住下。現在城裏龍蛇混雜,老董他們遠隔千裏都被人算計了,如今進了城,還是小心為妙。”


    “是,屬下這就去辦。”


    牛春寒告退,小桃跟著進來,手裏端著個大盆,身邊還跟著翠綠捧著個托盤,上麵放著紗布瓶罐。


    “來來來,董大少,本公子服侍你更衣!”封知平笑著擼起袖子。


    小桃急了,一溜煙跑到床邊:“少爺別動,奴婢來,哪能讓您做這些事情!”


    “不是我不讓你來,是人家嫌棄你。”封知平迴過頭戲謔的挑挑眉,“董大少,你自個兒挑吧,我來還是她來?”


    老董粗放的臉上滿是掙紮,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小桃近身,卻更不敢讓封知平幹這些事情,深深歎了口氣,低頭認命。


    “她。”


    封知平大笑,拍拍小桃的腦袋道:“桃兒啊,還是你厲害,咱們老董刀山火海都不皺眉頭的人,愣是叫你給嚇住了,真行!”


    小桃憨笑,謙虛一福:“都是少爺教的好!”


    “我...!”


    老董差點罵娘,硬生將髒字咽下,狠狠打量小桃,很是懷疑這丫頭真憨假憨。


    那邊,翠綠走到床前:“徐公子,奴婢給您換藥。”


    徐昊果然如老董所說,一張臉瞬間紅過熟透的螃蟹,半點不複方才的活潑,目光遊移無處安放,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蚊聲道:“我,自己可以,不用...”


    翠綠顯然早習慣了,請示完便將托盤往床上一放,直接動手。


    封知平看的有趣,抱著膀子無聲竊笑,忽覺兩束刀子一樣的目光刺來,遺憾的揮揮手。


    “走了,你們好好歇著,忙完我再來看你們。”


    正堂,鄒荀坐立不安。


    方才封知平進門他就發現了,本想前去拜見,卻見封知平一陣風似地進了對麵屋子,住了這幾日他隱約知道對麵住的是何樣人物,不敢打擾,苦等到牛春寒進門才懇請幫忙通傳。


    他知道封知平想招攬他,但為何會是他,他想了三天都沒想明白。


    論文,他今科落榜,論武,他提菜刀都費勁,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唯一讓世子知道的隻有他的棋藝,可人家武侯世子,自己棋藝再好又有何用?


    難不成劍侯世子雅趣,也愛好對弈?


    門外傳來腳步聲,鄒荀立刻收斂思緒,端正顏色起身恭候。


    須臾,封知平大步進門,他立刻上前拱手行禮。


    “草民鄒荀,拜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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