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被主導了談判的節奏,然而空玄四人皆非常人,短暫的慌亂後,四人迅速冷靜下來,以荊無心為主導,四人與遊景漣你來我往,逐漸將協商引迴正確的軌道。


    遊景漣口才再好也畢竟隻有他自己,在封莫修兩不相幫的情況下,實難鬥過四張嘴皮子,而其中起重要作用的正是荊無心的一聲“伯父”,不得不說,荊無心的謀劃算是成功了,他確實不得不慎重考慮荊無心和封莫修的私交。


    表麵上看他的先聲奪人失效了,但他心裏一點也不著急,臉上的淡定完全不像四人想的那樣是裝出來的。


    在赤劍侯夫婦的居中見證下,談判在愉快友好的氣氛中緩步推進,而另一邊,封知平則感受到了很不友好的氣息。


    “少爺!”牛春寒跟緊兩步,餘光有意無意的掃視著兩側街道。


    封知平沒有迴頭,好似什麽也沒察覺到似的,以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微笑道:“就知道有人忍不住,總算出來了。”


    “少爺,人數不少,要不屬下...”牛春寒聲音森寒。


    封知平放緩腳步,皺眉迴頭扔了個白眼:“急什麽,好不容易引出來,再讓你給我嚇跑嘍!”


    牛春寒苦笑:“可是少爺,等下您若出手,豈不就暴露了嗎?依屬下看還是屬下直接將他們打發了吧,您想過招屬下陪您,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你想到的事,我能沒想到?放心,本少爺早有準備!我讓你穿的衣服穿了吧?”


    “穿了。”


    “那就好。”


    封知平手伸進懷裏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塊黑布偷偷摸摸的塞到牛春寒手裏:“等下開打,咱先找個地方一躲,然後脫了外袍把臉蒙起來,等我收拾完他們你再出來亮個相,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出手的是我!”


    牛春寒苦臉:“少爺,這能行嗎?就算衣服一樣,咱倆的身材也不一樣呐!”


    “所以不能在這兒動手,這兒太亮,人也多,咱們容易暴露他們也不敢露頭,咱呐得選個黑燈瞎火的地兒,方便咱們雙方。”


    說到這兒,封知平突然歎了口氣,背著手惆悵的望著夜空:“唉,想我封知平麵對歹人都想著利人利己,真是太善良太淳厚了!老牛,你說我是不是個大善人,應該找機會讓知府大人給我頒個獎狀,立個長生牌什麽的?”


    饒是牛春寒的臉皮之厚都磕巴了一下,待封知平眼神不善的看過來時,猛力點頭:“對,泉州城十大傑出青年必須得有您一份!長生牌依屬下之見就算了吧,那玩意兒雖好,但總感覺是給死人立的。”


    封知平琢磨了一下,歎道:“也是,活人哪有吃香火的,隻有死人和...呀,我這腦子,一堆事兒竟給忘了!老牛,迴頭給我辦件事,找最好的風水先生在泉州城外給我挑個風水最好的地兒,我要起座祠堂!”


    牛春寒一怔:“少爺,您要供奉誰?”


    侯爺夫人俱在,封家別的房頭也沒聽說誰死了,況且那幾支死了人也輪不到封知平來操辦,莫非是侯府的祖宗祠堂燒了,少爺過意不去...


    牛春寒頓時明白了,拍著胸脯道:“少爺放心,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好,定叫侯爺滿意!”


    “這關我爹什麽事?”


    封知平沒明白,自己給胖神仙起祠堂又不是給老頭子起的,況且老頭子且有得活呢,他死他老人家都未必蹬腿兒。


    牛春寒也懵了:“少爺不是想修座家祠彌補過失?”


    封知平這才恍然:“嗨,哪兒跟哪兒啊,不是!呃,不對,就當是吧,反正地點你先挑著,別怕花錢,一定要最好的,挑好了報給我,我親自去看看!”


    “是。”牛春寒應了聲,仍雲裏霧裏。


    不是,又就當是,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可不是修家祠,少爺花那麽多錢起祠堂幹嘛,起給誰?


    難不成頭發沒了性子也轉了,這是要出家?


    牛春寒嚇了一跳,偷眼瞧瞧封知平,暗暗搖頭。


    肯定不是出家!


    少爺是一頓飯沒肉就等於沒吃的人,讓他當和尚吃素,那還不得把廟給人掀了?


    也不對,出家不止當和尚,還能當道士,有不少道統規矩都很鬆,能吃葷還能結婚,難道少爺想入道門?


    靈光一閃,牛春寒恍然的悄悄捶了下掌心。


    對,肯定是,少爺肯定想入道門!


    他惦記的不是別處,定是那名列八大派之一、享譽天元的落月觀!


    其目的也不是真個看破紅塵念經體那什麽天心去,而是那裏的道姑!


    落月觀的道姑數量和品貌那是出了名的,僅次於紫杉劍閣,其現任掌門譚真人更是人間絕色,可惜不食人間煙火,清冷淡薄不亞於點蒼山的韓仙子,實力也跟韓仙子一樣強得離譜,不知讓多少男兒扼腕歎息,隻敢遠觀不敢稍近。


    唉,少爺果真非常,挑老婆都挑到落月觀去了,真是心大膽也肥!


    不對!


    牛春寒突然又想到一層,偷偷瞄著封知平的背影,越想越覺著很有可能。


    封知平告訴過他要退婚,原因是有心儀之人,愛得死去活來非卿不娶,牛春寒私下裏一直猜測能讓少爺鍾情如此的人會是何方神聖,如今看來,怕正是那落月觀裏的某位仙子。


    隻是,是哪一位呢,少爺又是怎麽認識的人家呢?


    落月觀的女子可不好娶,俗家弟子還好,出了家的想娶簡直難比登仙,打那群道姑的主意還不如打紫杉九絕的主意,紫杉劍閣的九位絕色雖然也極有難度,但總歸是有可能的,不是死胡同。


    少爺啊少爺,您可得掂量清楚,千萬別把路走絕了啊!


    天下花草千千萬,何必單戀一枝春呢?


    在牛春寒的胡思亂想中,兩人走出東城區地界進入北城區,逛街似的慢慢溜達過一趟鬧市,快到街口時拐了個彎,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道。


    封知平輕車熟路,離開小道後又拐了幾次,兩側的街景逐漸破落,行人逐漸稀少,待拐進一條暗巷時,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刺鼻的臭味撲麵而來,牛春寒深深皺眉,屏住唿吸打眼一掃就瞧見了四五灘還算新鮮的嘔吐物,更深處的牆根還有排泄物的可疑痕跡。


    泉州城沒有貧民窟,但有外來謀生的窮人,這片區域便是北城區最窮最亂的區域之一,因為太髒太亂,加上黑道宵小的豐厚孝敬,巡街的差人們平時很少來此。


    “怎麽樣,沒想到泉州城還有這種地方吧?”封知平迴頭笑道,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兩側的屋頂。


    牛春寒點點頭,勸道:“少爺,要不換條路吧,這裏不安全。”


    不是不安全,是太髒了,等下等起手萬一沾上個一星半點,那還不得惡心死?


    他是無所謂,他擔心的是封知平會吃不消,縱然封知平在外闖蕩過一年,但也僅僅隻有一年,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點蒼山,他一個錦衣玉食嬌養出來的貴少爺哪能受得了這種環境,萬一影響了發揮出現什麽閃失,那他可沒法交代了。


    “沒事!”封知平信任滿滿的捶了捶牛春寒的胸口,“有你這位大高手保護,我怕誰?再說這裏髒是髒了點,但近啊,穿過去再拐一個街口就有車馬行,換別的道得多走好多路呢,我累了,不想多走路,就走這兒!”


    言罷,轉身先行,暗影裏的嘴角微微勾起。雨滴書屋


    這番話不是說給牛春寒聽的,而是說給另一些人聽的,方才走了那麽多偏僻小道都沒動靜,如今到了這條上上之選的暗巷,再加上這番話,他們還能忍得住?


    要是還能,那他也沒轍了,隻能打道迴府。


    沿著中線越走越深,周圍已經暗到了近乎全黑,昏暗中不時響起咳嗽聲和唿嚕聲,那是喝大了醉死在這兒的醉鬼,以及窮到三文錢一晚的馬棚都住不起的窮鬼。


    這些人不多,加起來六七個左右,零散在巷子各處。


    快走到一半了,那些人還是沒有動靜,封知平皺起眉,一狠心佯裝看不見故意連踩兩腳穢|物,罵罵咧咧的跳到一旁,抬腳在牆上使勁蹭,一邊拖延時間給他們創造機會,一邊緊收著力道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內力力氣也不太大,全無威脅。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屬下應該提醒少爺的,是屬下疏忽,屬下該死,請少爺責罰!”


    牛春寒配合著演戲,一個勁兒的道歉,借卑躬屈膝的姿態讓自己背後空門大開。


    就在兩人快要演不下去時,黑暗中終於有了動靜,嘩啦一聲輕響,上方似乎有什麽東西灑了下來。


    “少爺小心!”


    牛春寒一把摟住封知平,另一隻手朝天猛推,一記劈空掌將“暗器”劈開了一圈空隙。


    “暗器”落地,沒碰到兩人分毫,可落地後卻四散紛飛,濺了兩人一腿。


    什麽玩意兒?


    封知平納悶兒的低頭細瞧,差點沒背過氣去,那“暗器”赫然是腥氣衝鼻的鮮血,聯想對方的身份,不用問也知道這全是狗血,鬧不好還是黑狗血!


    嗎的,驅魔潑黑狗血,能不能有點創意,扔把道符符鏢下來不行呐?!


    多虧謹記著“計劃”,這才沒破口大罵,他運足氣一聲大喊,撕心裂肺的喊聲瞬間打破暗巷的死寂。


    “血,血!我受傷了!救我,快救我,我不想死!”


    牛春寒無語,少爺您演得是不錯,但也太誇張了,以您往日的行事作風,怎麽可能這麽慫呢?


    封知平也發現了這一點,及時補救,飛快的深唿吸了幾次“強行”冷靜下來,暴喝道:“我乃赤劍侯世子,爾等宵小竟敢偷襲我,活膩了嗎?”


    無人搭話,嘩啦啦又是一陣水聲,牛春寒一掌劈出帶著封知平閃到一旁,而封知平,隻想罵娘。


    大爺的,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狗血,北城區的狗死絕了嗎?


    兩泡狗血都未直接命中,但著實濺了不少在身上。


    驅魔師們似乎覺著差不多了,黑暗中射下幾隻尾端係著符籙的棱鏢,沒衝人,對著四周滿滿當當的插了一圈,而後夜空中響起晦澀幽冷的誦經聲。


    念咒的人有六個,但封知平知道,還有十二個人埋伏在暗處沒有出手。


    這十八個人最強的是準先天,有個三個,都在念咒人當中,其餘的修為參差不齊,最差的甚至連化元期都沒到,那人也離得最遠,不隻是其中那位的徒弟、助手或者仆人。


    人引出來了,戲開鑼了,剩下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奶奶的,敢咒我?你們找死!”封知平暴跳如雷,朝天一指,“牛春寒聽令,給我拿下他們,敢反抗的殺無赦!”


    “是!”牛春寒大聲應令,而後小聲道,“少爺,屬下實力有限,等下動手恐保護不周,先將您送到安全之處可好?”


    “你要我躲起來?”封知平大怒,隨後忍下火氣,極其不甘的咬牙道,“行,我是個累贅我清楚,就按你說的辦!”


    “謝少爺!”牛春寒大喜,一把抄起封知平橫抱在懷,封知平差點吐血。


    嗎的老牛你用背的不行嗎,要不要抱的這麽羞恥,少爺我還做不做人了?


    “攔住他們!”


    黑暗中有人下令,潛伏在後的人中立刻分出八人跳下房來,四個一組擋在巷子兩端,其中一人微微欠身,彬彬有禮的道:“兩位,我們隻驅魔,不傷人命,還請配合,我等保證讓兩位安然離開。”


    “哼,宵小之徒敢襲擊世子,好大的膽子!我不管你們想做什麽,動了手就別想全身而退了,給我等著,我去去就迴!”


    牛春寒冷喝完,努起肩頭撞在牆上,在一群人驚愕的目光中破牆而入,聲息全無。


    “這,這...”其中一人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下文。


    “高手!”先前搭話之人語氣凝重。


    “愣著幹什麽,趕緊追!”下令者再次下令,有些氣急敗壞。


    好不容易將人堵在這兒,不成想對方的護衛實力如此強橫,竟連幾層厚的磚牆都撞得開,而自己這邊的幫手不趕緊追竟很有閑心的感歎人家的實力,腦子有坑嗎?


    人跑了,銀子還賺不賺了?


    賺不到銀子還要遭劍侯府追殺,這些人不想想那是什麽後果嗎?


    “追!”


    攔路的把人終於明白過來,紛紛湧向洞口,等趕到破洞前正要進,一抹劍光乍現視野。


    “退!”


    搭話者大驚失色,匆忙退避,同時大聲提醒,可還是有人慢了。


    三聲慘叫,三條手臂衝天而起,傷者抱著斷臂連滾帶爬的退遠,驚恐的看著破洞裏走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


    此人一身夜行衣,臉用黑布蒙著,隻露雙眼,三尺青鋒在他手中輕輕搖擺,就像他的步伐一樣閑逸緩慢。


    夜行衣?


    為什麽會是夜行衣?


    世子的護衛上街還穿夜行衣?


    莫非...他知道自己這些人會來,早有準備?!


    驅魔師們驚然,離得近的另有疑惑,不知為什麽,他們總感覺此人不太對勁,好像不是之前的那個護衛。


    就在他們猜疑時,黑衣人冷笑起來,聲音說不出的瘮人。


    “諸位,我迴來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起疑的人瞬間打消了猜疑。


    沒錯,這個聲音正是那個護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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