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當事人,封知平一直很關注苟安傑的動向,這位點蒼山多少年難出一個的叛徒也真沒讓他失望,不但成功掏出了點蒼山地界,還在後續天羅地網般的追捕中連連逃脫,令律宗堂灰頭土臉。


    又一次失手後,胡老失去了耐心,決心親自出馬。


    到封知平離山時,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追逃隊找到了苟安傑的落腳點,可精心策劃的圍捕再次失敗,苟安傑連同其餘幾個黃泉餘孽在一夥神秘人馬的接應下逃出了包圍消失在東北方的群山裏。暴跳如雷的胡老率人銜尾追去,並下了絕殺令,發誓不誅此獠誓不還山。


    如今看來,老頭肯定還在山裏泡著,苟安傑根本沒在東北方的大山裏跟他玩躲貓貓,這家夥來了這兒!


    “你怎麽在這?”封知平問道。


    苟安傑露出個血淋淋的微笑,眼神森然:“死吧。”


    身子一彈,人電射而來,手中的短刀憑空消失,緊跟著是握刀的手和臂膀,人過半途已半虛半實,望之如鬼似魅。


    什麽鬼?!


    封知平有點懵,他聽說過有些寶兵刃可以幫人隱匿形跡,可親眼所見仍大感震撼。


    餘光一掃,詹千舞馬上高坐老神在在的看著這邊,一點沒有幫忙的意思,他心中暗恨,不敢亂動,收迴視線緊盯著苟安傑,生怕一個疏忽丟了他的蹤影。


    或許是受傷,也可能是歪打正著,這次苟安傑沒有徹底消失,欺到跟前時仍有虛影。


    在短刀刺來的那一刻,封知平動了,扭身避讓起劍挑擊,苟安傑變招應對,他見招拆招,轉息間金鐵交鳴聲連成一串,三息後封知平踉蹌飛退,嘴角滲血,卻掛著了然的笑意。


    “虛有其表,外強中幹,呸!”一口血痰吐在地上,封知平語氣極是輕蔑。


    此輪交手他看出來了,苟安傑確是先天不假,內力也著實渾厚,可他的內力空有量而無質,虛浮得令人發指,隻論紮實程度比很多中後期的化元武者都不如,也難怪麵對詹千舞被打得跟孫子一樣。


    而且他能施展出的先天之力隻有一樣,就是方才展露過的匿形,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屬於先天境的手段,這一點上他甚至連自己都不如。


    封知平起初吃虧是因為沒有準備,連對手都看不見在哪兒,隻憑直覺又哪裏是對手?


    這迴他瞧得仔細,全力出手專心應對,雖疏忽了一下吃了點小虧,不過不要緊,他已經摸出了對方的斤兩。


    輕蔑的語氣極讓人著惱,說的又是實情,苟安傑臉上掛不住,憤恨得麵目扭曲。


    突然,他的表情放鬆下來,輕輕的舔了舔唇角:“是虛了點,但殺你足夠了。”


    “可能吧,不過你沒機會,她不能讓。”封知平聳聳肩,歪頭朝詹千舞示意了下。


    苟安傑的表情頓時又陰沉下來,詹千舞卻似笑非笑。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救你?不會是因為我姐姐吧?”


    封知平連忙掃了尤雙兒一眼,大聲道:“當然不是,我跟她又不熟,什麽關係都沒有!”


    “你說什麽!”詹千舞怒喝,眼神若有所悟,“你,你個混蛋難道想...”


    “我確信你會幫我是因為他!”封知平趕緊打斷,一指苟安傑,“他是點蒼叛徒,投靠了黃泉餘黨,是黃泉餘孽,你身為王女,豈能坐視!”


    “什麽,黃泉餘孽?!”詹千舞臉色瞬間冷下,眼神森寒。


    起初她以為這群是隻是偽裝成馬匪的江湖草莽,目的是抓封知平迴去領賞,誰成想竟牽扯到了黃泉。


    封知平繼續加柴,掛著篤定的微笑輕聲道:“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圍剿黃泉的行動裏,詹王府損失了五員大將,以輩分來算,兩位是你的叔伯,另三個是你的堂兄堂姐。你那位堂姐最是可憐,失手被擒落到了折花客手裏,等找到的時候...”


    “閉嘴!”


    詹千舞暴喝,銀牙緊咬,封知平心裏一顫,臉上卻平靜依舊,無盡同情的歎了口氣。


    “大好的年華,就這麽沒了,唉。詹千舞,你,不想為她報仇嗎?”


    詹千舞冷冷的看著封知平,緩聲道:“封知平,沒想到你這麽卑鄙!”


    “卑鄙?別鬧了,我是在給你機會。”封知平指著苟安傑冷笑道,“你也跟他交過手了,比我更清楚他這個先天是個什麽狀況,你可知他的內力為何如此虛浮?告訴你,是因為他的功法,他修的是《葵水開陽訣》!”


    封知平不知道《葵水開陽訣》跟黃泉赫赫有名的大淫賊折花客有沒有關係,但根據那天在場眾人的反應來看,應該是有的。


    他賭對了。


    詹千舞聽到《葵水開陽訣》的那一刻,臉色就徹底變了,手中的長槍燃起熊熊烈火,烈焰順著手臂蔓延全身,最後連身下的馬兒也包裹住,神奇的是馬兒非但沒有痛苦嘶嚎,反而還很享受的噴著鼻息。起點


    苟安傑的臉色也變了,封知平知道他黃泉的身份已讓他驚訝,誰知此人竟連他修的功法也知道!


    這可是極大的隱秘和醜聞,宗門不可能讓這件事廣為人知,難道這小子進了律宗堂,可即便進了,沒有足夠的資格也接觸不到這些事情才對啊!


    無暇多想,詹千舞的氣勢已經鎮住了他,氣場的碰撞讓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火,一團岩漿,他不敢硬碰,當即調動短刀的力量欲匿形遁走。


    至於封知平,擇機再殺吧,今日是殺不成了。


    苟安傑想的很好,見機也快,但他還是低估了極怒的詹千舞有多麽恐怖。


    就在他剛剛調動先天之力,讓短刀消失不見時,一片火紅便撲至眼前,占據了整個視野。


    那是詹千舞刺出的罡氣,以她渾厚的元力為基,融合長槍內精純的火靈力,形如槍勢如龍,一口將苟安傑叼進嘴裏。


    封知平不在乎苟安傑死活,隻盯著詹千舞的手,心髒狂跳,兩腿發酥。


    眼尖的他清楚的看到拿隻握槍的手沒了一塊,不,不是沒了,而是手掌與槍杆接觸的部分融合了進去,看起來就像是槍杆嵌在手上一樣。


    這種詭異的現象讓他得出了一個恐怖的結論——詹千舞不是普通的先天,她已先天境圓滿,並且已經摸到了神藏期的門檻。


    這娘們,竟然是個準神藏!


    封知佑現在什麽修為了?


    封知平不知道,也想象不出,他隻知道如果二哥這一年多來真的懈怠了的話,那他身上的榮耀很可能要易主了。


    該死,這婆娘才多大?


    算算,自己跟詹千瓊差了十一歲,這娘們兒比詹千瓊小兩歲,算下來也就二十五六。


    往大了算,就當她二十六,嗎的,二十六的準神藏,這是要瘋嗎?


    老爹當年也沒這麽變態啊!


    難道傳說是真的,武魂境生出來的孩子先天就比別人強?


    也不對,要真是這樣,天元祖帝遊柏川那麽牛逼哄哄的人物,其後代該一代更比一代強才對,可現實卻是遊氏皇族一代更比一代弱,就連天元劍都有好幾代皇帝禦不動了,每每大戰都得請落月觀代勞,所以詹千舞應該是特例,她天生就是個變態。


    那邊廂,苟安傑狼狽的撲出烈焰,在地上連滾幾圈壓滅火,可先天之火豈是那麽容易滅的?


    眼看火苗零星卻如跗骨之蛆,皮肉一點點焦爛的滋味遠非活人能夠忍耐,苟安傑痛聲嘶吼著爬起身,嘶吼逐漸轉為野獸般的嗚咽,雙眸看不到別的神色,盡是決然。


    “你逼我的,你們逼我的!我死,你們也別想活,都給我陪葬吧!”


    運足氣發出尖銳的嘯聲,苟安傑哈哈獰笑,兩手入懷,一手夾出三根紫汪汪的金針,另一手抹出一個藥瓶。


    不僅他,那些聽到嘯聲的馬匪也做出反應,能抽身的立刻掉頭撤離,傷勢重的和被纏住的則取出一個同樣的瓶子,其中兩個修為最強的還取出了跟苟安傑一樣的金針,依次紮進了小腹、胸口和眉心。


    這三處是人體下、中、上三大丹田,與人體精、氣、神三本相應,輕易觸碰不得,他們卻紮得毫不猶豫。


    他們的對手都不由的愣了愣,旋即猜到他們是用某種陰毒的手段強行激發潛力,催馬便要先行格殺,可已經晚了。


    “虛浮?嗬嗬,那又怎樣?內力貴精不貴多那是屁話,隻要夠渾厚,一樣能殺了你!”


    苟安傑桀桀獰笑,無形的氣浪不斷從他身上湧出,周圍三丈飛沙走石,吹得封知平的衣衫獵獵作響。


    封知平呆住了,不是因為苟安傑修為暴增,而是因為他手裏的瓶子。


    大小不同,樣式不同,可這一幕卻是那麽的熟悉。


    扭頭遠眺,隻見留下的馬匪紛紛捏爆了瓶子,而自家的護衛和詹千舞的麾下都渾然不知,依然在混戰廝殺,他的心一片冰涼。


    “躲,躲開...”


    聲音幹澀到近乎失聲,在苟安傑捏碎瓶子,那縷熟悉的香甜隨風飄入他的鼻息時,才身子一震醒轉過來。


    “都住手!別打了,快快屏住唿吸,趕緊逃!”


    沒人理他,詹千舞輕蔑的哼聲分外清晰,趙康等人也麵露不解。


    封知平沒工夫理別人,捂住口鼻衝出香甜範圍,邊跑邊大聲道:“趙康老董帶人趕緊走,這不要臉的放毒了,是黃泉的‘蝕骨銷魂’!沒有解藥先天境以下觸之必死,靈識期也抗不了多久!這裏沒人能配解藥,再不走等下毒香散開誰都走不了,全得死!快快快,上馬,叫上他們一起,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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