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近一個時辰,總算繞迴了主路。


    殺手們似乎放棄了,路上好多絕佳的伏擊點都沒有現身,讓封知平的心空懸了一路,直到迴到主路才稍稍放下,但緊跟和又提得更緊了。


    那些人不可能放棄刺殺,不出現很可能是有更好的伏擊計劃,事到如今別無他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保持警惕隨機應變。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來到了黎明前。


    趕了一夜的路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些疲乏,可身累比不過心累,遲遲不出現的伏擊搞得人精神疲憊,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裏,每個人的眼中都泛起一抹困頓。


    “停一下,聽我說兩句。”


    徐文耀忽然叫住眾人,指著前方道:“拐過前麵的彎就是鬼哭崖,下麵是幾百米深的深淵,底部的水流很急,這個季節還結了冰淩,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條。鬼哭崖上有一座橋,附近隻有這座橋能通行,否則就得繞出十裏從北麵繞道,以咱們的腳力,沒有其他阻攔的話,全力奔行中午前差不多能趕到。”


    “你想繞道?”封知平皺眉,“你是擔心橋上有埋伏?”


    “沒錯。”


    徐文耀沉聲道:“我開始時認為血刀門會埋伏在最後五裏的‘百丈青天’一段,那段路是個筆直的大上坡,提前備好滾石落木很容易就能阻攔我等,可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鬼哭崖的可能性更大。百丈青天路直但寬,以他們的人數和我等的身手來看,咱們躲避著點硬衝上去並不算難,而鬼哭崖就不一樣了,守住橋口,以他們的人數來說並不困難。”


    “那座橋有多寬,結實嗎?”趙康問道。


    徐文耀答道:“一丈多寬,可容兩輛馬車並行,因為望來的馬車多是載礦的大車,所以橋修的很結實。它的主體是一整根花崗岩石柱,一百多米長,直接橫跨兩端,路麵鋪的是青岡木,都是長了上千年蘊了一絲靈氣的極品木料,經過處理堅硬耐磨不懼水火,十輛滿載的礦車同時上去都沒問題,以他們的能耐,毀是毀不掉的,隻能守。”


    “拿靈材鋪路,他們怎麽這麽有才?”馬六聽得直嘬牙花子。


    徐文耀笑著擺手:“不是靈材,隻是年歲久蘊了一絲天地靈氣,做不成靈兵寶具,平時都是有錢人家買去做梁柱或打打家具什麽的,這裏礦車來往頻繁一般的木料石料都撐不了太久,所以秋刀會便重金收了一批做橋板。”


    “那根整根的花崗岩柱也是他們收來的?”封知平問道。


    “那倒不是。”徐文耀解釋道,“那根石柱原本就橫在鬼哭崖,據說是很久以前一位先天高手途經此處見當地山民往來不便,仗義出手從數百裏外的山上搬過來的。之後山裏發現了礦藏,石柱橋成了主要幹道,當地人便將橋麵鑿平打磨,可還是不便,直到秋刀會接手礦場才將石柱橋正式修繕了一番,加了防滑的木板路麵和護欄,還在下方架了幾根鐵索,以便馬車翻落時能擋上一擋,讓人有個抓處多一線生機,這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說到這裏,徐文耀歎了口氣,頗有些憐憫的感慨道:“說實話,秋刀會經營得真不錯,也很用心,這座橋如果當初落在咱們手裏,我也不敢說咱們能不能做到他們這麽細心。別看那幾根鐵索簡單,這些年來不知救了多少人一命,可惜他們挖出了不該擁有的東西,又貪心作祟不肯交出來,一門心思打點官府想仗著官府的勢力獨吞,這才引來殺身之禍。他們也不想想,朝廷將大丘山放給咱們江湖人經營,是他們區區一個官宗靠借勢就能占住的嗎?就算沒有血刀門,時間一久也會有其他眼紅的勢力對他們下手,要是當初答應跟咱們合作,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步境地?”


    趙康冷笑兩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那個斤兩還硬霸著那麽大碗飯,就得做好撐死的準備。這種人死不足惜,沒什麽好可憐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徐文耀搖搖頭,長長一歎。


    封知平沒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麽,腦子裏全在想那根石柱。


    一百多米長的一整根柱子,數千年人踏車壓都沒壞掉,那得多結實,又得多重?


    什麽樣的修為才能把這麽一尊龐然大物從數百裏外的山上搬過來?


    他不由想起吳本山的震煌劍,吳老頭說過那是秋墨白親自幫他從雲海深處搬了一座雷山迴來才煉成的,搬石柱的人縱然沒有秋墨白的修為,怕也得是位武魂吧?


    至不濟也得是個具形,而且不是一般的具形。


    等到站到鬼哭崖邊,看著厚重的橫天石橋,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鬼哭崖不愧“鬼哭”二字,兩側山間強風陣陣風嘯嗚咽,底部水流湍急轟鳴隱隱,橋底的鐵索隨風搖曳叮當作響,冬夜裏立足此處猶如置身八寒煉獄,寒氣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滋生,他趕忙催動元力運轉周天,寒意這才緩緩淡去。


    看著立在橋頭的石碑,封知平嘀咕道:“鬼哭橋?奈何橋還差不多。”


    譚剛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確實有人這麽叫,不過這裏可沒有賣湯的阿婆。”


    徐文耀笑道:“現在是冬天,今夜風也大了點,所以才比較嚇人,下次夏天過來看看,你會發現這裏的景色其實很不錯的。”


    “拉倒吧,這鬼地方來一次就夠了。”封知平站到崖邊往下看了看,唏噓道,“趕車的心得多大才敢從這兒走,這高度別說咱們,靈識期的先天掉下去也得玩完!”千書吧


    “可不是!前些年就有個靈識期的傻帽約人在此決鬥,放著橋麵不站非得在鐵索上玩花,結果來了一陣疾風,他沒踩穩掉了下去,屍首一個多月後才找見,在下遊咱們出發的地方,隻剩個腔子和半截胳膊。”譚力忍不住插嘴,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瞄向趙康,一路走來,他發現這個寒冬臘月搖扇子的家夥比封知平還讓人討厭。


    趙康察覺到目光,立刻轉過視線,譚力避之不及對視個正著,趙康微微一笑,折扇朝前一點:“咱倆也效仿一下,上去試試?”


    譚力哪裏敢,瞪眼道:“你看我像傻帽?”


    “掉下去是傻帽,沒掉下去就不是了,那叫藝高人膽大。怎麽樣,玩玩?”趙康笑容謙和,眼神卻寫滿了挑釁。


    譚力氣堵,又不敢迴嘴,索性別開臉不去看這個討厭的家夥。


    走上橋麵,手按兵刃保持警惕,幾人緩步前行。


    橋上無遮無擋,山風更大了,沒有秋刀會的專人維護,又好久沒有大車碾壓,橋麵結了一層薄冰,踩在上麵咯吱作響,不時打滑。


    “小心點,踩著紋走,別靠近邊緣。”徐文耀低聲提醒,隊伍立刻收攏了一些,腳步放得更緩更穩。


    少傾,身後傳來腳步聲,先前甩開的尾巴們終於追了上來,見他們小心翼翼立刻有樣學樣的跟在後麵。


    走過一半見沒有危險,一些耐不住性子的開始加快腳步,路過他們身邊時還不忘留下一聲嗤笑,看似禮貌的一抱拳:“諸位,我等先行一步。”


    “趕著投胎啊!”於大膽憤憤不已,眼神閃爍,也有些耐不住了。


    徐昊跟在一旁,見狀正要提醒,這時一聲慘叫和幾聲驚唿自前方傳來。


    “誰?!”


    “卑鄙!!”


    下一刻,一個熟悉的邪氣笑聲傳了過來。


    “我們恭候多時,你們怎麽才來呢?”


    跟著又是一聲驚唿,封知平隱約看到一個人飛出了橋麵,剩下的人向後急撤,可不知為何不斷有人摔倒在地痛唿不斷,似乎中了暗器,而他們前方,宋落提著大刀,帶著五個同門緩步而來。


    每路過一個人,他們都一刀補過去,領頭的宋落還老友聊天似的輕聲埋怨:“走這麽慢,知不知道這裏很冷,瞧把我們凍的,你們準備怎麽賠?”


    “別殺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求你別殺我!”一個人跪地求饒,聲淚俱下,很容易讓人感受到他的驚恐和絕望。


    宋落頓足,似在考慮,在那人心頭一喜時驟然出刀順頸而過,大好的頭顱滾落在地,他橫刀過去沐浴著斷頸噴出的鮮血,做作的惋惜輕歎。


    “很想饒了你,可是,我找不到理由呀!”


    這一幕看得人心底發寒,封知平等人立刻駐足。


    搶前的人終於撤迴了兩個,老董逮住一個拽到身邊:“怎麽迴事,他們用的什麽暗器?”


    “鐵蒺藜,他們在路上撒了好多鐵蒺藜!”那人結結巴巴,驚恐難消的身子哆嗦不停。


    老董膈應得要命,暗罵這麽小的膽子還敢出來走江湖,鄒著眉頭將人甩向身後:“滾吧。”


    那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到後方梯隊,跟其他人一起駐足觀望,靜等點蒼山的人開路。


    殺完最後一個人,宋落甩著刀上的殘血隔著丈多遠站定,目光挨個打量過來,看到封知平時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也找你好久了。”封知平緩緩拔劍,微笑道,“幫個忙,刀擦幹淨點,讓我省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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