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叫“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封知平不喜歡賭博,但他確實失意了,他的“生意”代替了賭運,一天比一天旺興。


    從開始的門可羅雀,到如今的難得一見,前後攏共花了不到半個月。


    這半個月,繼破軍、貪狼之後,飛沙、驚鴻、金烏、雲隱都遭了“毒手”,若幹弟子在自家山門外當著無數雙眼睛被打得稀裏嘩啦,有不服的唿朋喚友想要報複迴來,結果照單全收,跟著一起稀裏嘩啦,個別不開眼的甚至傷筋動骨,一時間春風堂也跟著生意爆火。


    封知平不傻,不是什麽單都接,每次接活前他都會詳細詢問對方的來曆,若碰到苟安新那個級別的鎮閣高手,便一概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將日期無限製的延後。


    倒不是打不過,有過兩次戰勝準先天的戰績,憑著壓箱底的絕招他有信心與任何準先天一戰,可是沒有必要。


    迴家的渴望和情路的隱憂使得他是充滿了迫切感,無法再像之前那樣慢慢來,如今的目標隻有一個——盡可能快的提升修為。


    對於尤雙兒,他最大的底牌便是家世,尤姓在天元本就稀少,印象中沒有超過封家的有尤氏宗族,想來尤雙兒的家興旺有限,隻要能推掉婚事再求父親親自上門提親,不怕尤家不答應。


    修為成了重中之重,當然原先也很重要,隻是不像現在這樣近乎唯一。


    每一次決鬥都是難得的修行,借決鬥逼迫自己加快吸收速度,並以戰養戰“口糧”不斷,自然怎麽效率怎麽來。


    跟苟安新那種級別的高手交手,贏了固然好,名利雙收,輸了不但要賠上一件人級上品的兵刃,自己也會“浪費”一件外加不少時間,一來二去等於折進去兩件寶兵刃,再加上全力出手的虛弱期,怎麽算都是大大的虧本。


    即便如此,封知平的名頭也一天比一天響亮,排隊請他“代架”的人也越來越多,連帶著正門的守山弟子也多了一項新任務——幫忙維持秩序。


    替一個雜役幹分內之外的活,開始時不少人惡心得很,有些火氣旺的都想動手趕人了。


    奈何上峰傳下命令,他們管不了,隻能自覺的幫忙維護下排隊秩序免得山門亂哄哄的跟菜市場似的,可再維持當值的也就那麽點人,排隊的人越來越多,原本莊嚴肅穆以至有些冷清的山門一天比一天熱鬧,不知情的還以為在辦廟會呢。


    時間悄悄溜走,眨眼三個月已過,酷暑過後秋風送爽,一些嬌嫩的植物開始泛黃,可尤雙兒還是沒有迴來。


    每一旬,封知平都會抽出一天去望月峰一次,一來二去望月峰的守山女弟子們都認識他了,見麵時不再像之前那麽冷淡,或談笑或請教,好不熱鬧。


    每當周暢現身時,熱鬧都會戛然而止,而周暢則會冷眼掃視一圈後不滿的看著封知平,那模樣活脫脫一個疼愛親妹的大姨子抓奸自己的妹夫。


    封知平很無奈,他真的啥都沒做,絲毫不敢越矩,奈何他風頭正勁,人頗有模樣又談吐幽默,大姑娘小媳婦的喜歡跟他搭茬他有什麽辦法?


    就連蓬頭垢麵都有人讚他風格獨特卓爾不群,除了效仿董某人和於後人扒光衣服裸奔一圈以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驅散這群久不見男人的大小姐姐。


    周暢其實也很頭疼,封知平心切小師妹固然是好,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但他這段時間沒也少造名聲,所有人都知道他每旬一次雷打不動的過來是來等小師妹的,一些花癡的小妮子甚至對他讚不絕口,直言能得君如此婦複何求。


    趕吧,不合適;不趕吧,也不合適。


    於是乎周暢隻能每次見麵都板著個臉,態度冷淡的表示小師妹還未迴山,順便再問問封知平能不能有點上進心,何時拜入內門,無果後更冷淡的轉身,帶著封知平孝敬上來的時令鮮果迴山。


    折騰了三個多月,現如今封知平的名頭幾乎已經響亮到了外山皆知,無論外門還是雜役都知道鷺湖出了個怪胎,實力驚人專好替人打抱不平,而且還相當乖僻,極其喜愛奪人兵刃,於同等級的丹藥靈材視如敝履。


    說他不貪財吧,他還真貪,整天背在身上的兵刃紮不斷的換著模樣,聽說房間裏更多。


    說他貪財吧,又不是,他隻喜愛寶兵刃,某次有人拿一顆堪比地級下品的人級上品靈丹替換彩頭,他不敢,愣是搶走了人家的兵刃。


    不僅如此,據可靠消息稱,那些兵刃到了他手裏沒有一樣“活”得長久的。


    曾有人輸掉了自己趁手的人級上品寶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把同等級的想換歸來,結果被告知沒了。


    不是賣了,是沒了,廢了。


    眼見自己的寶刀烏蒙蒙的著了鏽,隻用眼瞧都知道靈性盡失,那人幾近崩潰,當場提出決鬥,應戰,而後新弄到的寶兵刃又到了人家手中。


    “畜生!”


    “牲口!”


    “他有病啊,那些個寶貝都給毀了,世上怎會有他這種癖好,可惡至極!”


    罵聲不絕於耳,苦主罵的最兇,武者的兵刃便是命,個別極品的尤甚妻兒,封知平的行為實屬作孽,拉出去浸豬籠都不解恨。


    因為隻收兵刃的癖好,封知平逐漸落了個“奪器狂魔”的綽號。文婷閣


    又因為毀人兵器苦主難以討迴,“奪器狂魔”傳著傳著就歪了舌頭,變成了“奪妻狂魔”,進而又被簡略成“妻魔”、“流氓”、“采花賊”等等,很多不知情的第一次聽聞信以為真,看向封知平的眼神都不對頭了。


    封知平得知後臉都黑了,奈何無法改變。


    綽號這東西分幾類,一類是自己起的諢號,一類是江湖公認的稱號,還有一類是朝廷冊封的“武神”頭銜。


    他屬於第二類,最難,難道幾乎沒法子改變,隻能認栽。


    “奪妻就奪妻吧,少爺搶了他們的家夥事兒,讓人罵兩句是應該的,等將來功成迴家,也就沒人敢這麽叫我了。”


    自我安慰的很好,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那些見了麵還未開打就“奪妻狂魔,我要你跪地求饒”的白癡還能忍,下手重一點解解氣就算了,自己身邊那幾個打不的罵不得的損友就沒招了,老董和於大膽得知後每次見麵都會大聲的調笑一次,洪亮到吵鬧的大嗓門估計十裏八鄉都能聽見。


    封知平避而不見,他們就打著“聯絡感情”的旗號找上門;封知平惱羞成怒欲教訓一頓,他們就笑嘻嘻的看著他,也不說話,對峙良久的結果就是世子爺放下拳頭,一腳一個踹出家門,再用震落房梁灰的力道狠狠的把門摔上。


    “其實挺好的。”趙康如此安慰,“至少不會再有閑雜女子來煩你了,於你我這種品貌皆優的人,這是最好的擋箭牌。”


    封知平麵無表情:“那我送給你?”


    “可以,但得改一個字。”趙康並起折扇,笑的很詭異,“把‘奪’改成‘人’,比較適合我。”


    封知平扭頭就走,這丫的自戀加死不要臉,多說一句話都可能吐血。


    還是徐昊最好,什麽也不說,隻是你每次用憐憫和猜忌交織的眼神看著我是什麽意思,真當少爺是不要臉的下三濫啊!


    雜役們捧,外門弟子罵,內門弟子驚奇,“奪妻狂魔”橫行點蒼,各階層反應不一,但最開心的並非有人替出頭的雜役們,而是掌控實權的長老們。


    封知平的行為有錯嗎?


    當然有。


    詭辯掩蓋不了事實,沒寫出來的並非不存在,他違反了門規幾個月無人阻止,正是長老們的授意。


    細究起來,持續了幾個月仍未停息的整風運動最初恰是封知平引起來的。


    是他挑釁了破軍閣,受罰時又意外掀出了黃泉餘孽,追查餘孽時逐漸解開了隱藏在九閣深處的種種沉屙,再加上杜雲避戰、二甲弟子為拜入內門竟不顧一切的修習黃泉邪法,種種種種堅定了點蒼中層整改門風的決心,作為起因,異軍突起的小雜役封知平便成了那把刺痛外閣弟子自尊心的尖刀,事實證明這把刀確實很有成效。


    幾個月來,外閣武風濃烈,正氣浩蕩,尤其暫未被封知平“臨幸”的幾閣,更是無時無刻不嚴防死守密切排查,生怕內部出了亂子,被人上門打臉又沒嘴去說。


    而那些丟了臉的外閣更是如此,幾個鎮閣高手發出挑戰人家不應約,又不能強迫人家(主要是沒法像某人那樣不要臉的栽贓),閑言碎語又讓苦主們的自尊心大大受傷,想報仇就隻能靠自己,不努力不但仇報不了,外門弟子的身份都可能會保不住。


    “聖人雲人性本善,我看呐人性本賤才對,就得時時刻刻找個對手才知道上進,想真正團結起來就得找個一致的敵人,沒幾個人能熬過安逸的消磨。”某位長老如是說,獲得一片讚同。


    “但也差不多了,過猶不及,再讓他折騰下去,決心變成了沒信心,可就不妙了。”另一位長老如是說。


    “可他滑溜得很,沒把握的對決從來不碰,難不成要律宗堂出麵強行製止?那樣不妥吧,況且吳兄那邊也不好交代,他護起犢子來你知道多厲害。”


    “他那邊我去說,是時候了,也該煞煞這小子的威風了。”


    樹葉皆黃時,幾位神藏長老聯袂前往點蒼主峰拜訪吳本山。


    次日,馬尚頑親至破軍閣密談康、徐二位副閣主,半個時辰後離開。


    第三次,封知平剛從尤雙兒還沒歸山的失望中掙脫出來,振作精神準備接兩筆“大買賣”拓展下“業務”範圍,順便多吸收幾把兵刃提升修為,一封戰書送到了門上。


    戰書的內容很簡要,決鬥,五把人級上品兵刃做彩頭,而封知平隻需要付出一把人級中品兵刃,種類不限損傷輕度不限,便宜占得實在不能更大了。


    這種要求向來是他提給別人的,冷不丁來這麽一次,很新鮮,更警惕,對方顯然把握極大。


    待看到末尾,封知平恍然大悟的同時發起愣來。


    良久,抬頭看向窗外,喃喃自語。


    “苟安新,修成靈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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