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對方這麽幹脆,而且不掩生分,一點沒有親近結交的意思,方成海心頭有些不悅,但想想對方破軍閣的執法、內門弟子兩重身份,便是不再掛心,轉過身朝孫師弟一引。


    “今日較技,便由我師弟孫柏祥打頭陣吧。他的年紀與馮小哥最近,修為當也差不多,算是公平。”


    言下之意,我們來年紀大修為也高,跟這麽個胡子都沒長齊的小雜役打實在是欺負人,還平白辱了自己的身份,看著他與你相熟的份上,找個實力相當的打贏了他也不算落了您的麵子。


    弦外之音其他人聽出了多少封知平不知道,反正他是理解出了這麽多意思。


    “行,那就開始吧,都散開吧。”


    錢嘉看來是真著急,絲毫不像上次惱林涉不按規矩辦事的樣子,什麽開場白什麽重申規矩一點沒提,待眾人散開後便退到雙方中間的邊上示意開始。


    律宗堂的內門師兄在旁看著,孫伯翔不敢罵街,早先準備好的挑釁也不說了,學著方成海作出一副沉穩有度的高手做派,一手反握長刀在後,一手朝前一引。


    “請!”


    封知平懶得吐槽,也不廢話,人級上品劍不舍得用,腳尖挑起一杆長槍衝了過去。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沒有先天之力引動兵刃靈性加持,單純的罡氣對修為相仿者來說並不緊要,長短兵刃間的相互克製還是存在的,並且相當重要。


    封知平自幼習武,修不了內功的他隻能拚命琢磨各種外家功夫,不敢說樣樣精通但十八般兵刃還是都耍得來的,此時舉槍殺出氣勢頓顯,與使劍時的婉轉多變不同,好一番一往無前的英氣。


    槍出如龍,寒芒一點,臨到麵前卻抖成了一片。


    孫柏祥冷笑,毫無懼意,一腳撤後半步定住,雙手執刀舉過頭頂,爆喝一聲驟然劈落。


    “哈!”


    吼的氣勢如虹,劈的也氣勢如虹,可是卻劈了個空。


    一往無前的長槍陡然頓住,封知平的人繼續前衝,單手虛握槍杆一路前撫,好似槍定在了半空似的,待刀光落空,這才握實隨著衝勢繼續前刺,直至肩窩。


    孫柏祥一驚,側身避讓,險之又險的避開刺擊直讓肩側多了條血痕,不等還擊,就見對方空著的手反握槍杆末端,身子迅疾一旋,半截槍杆結結實實的抽在了身上。


    一個踉蹌跌向地麵,孫柏祥刀捺地麵正要借力抽身,橫裏殺出一道棍影貼著刀背橫掃上來。手腕一震刀脫了手,裂骨般的劇痛這才姍姍來遲。


    “啊!”


    慘叫聲起,卻不隻是因為手,更是因為臉。


    那杆子抽完手後又不停歇,繼續上掃,他避之不及正臉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記,左額角至下巴右側登時多了道紫脹的血痕,鼻梁骨都斷了血噴如柱,內力護體也架不住這般劇痛,捂著臉大聲慘唿。


    兩招便已取勝,除了錢嘉和陳長明,在場沒有不震驚的,連守門弟子都忘了差事,圓睜著眼望著這邊驚唿出聲。


    可封知平仍不收手,趁著無人阻攔,一杆架起即將摔倒的孫柏祥,調轉槍頭以尾代刺,或戳或砸一頓抽打,直到錢嘉連連喊停箭步過來時才收槍而立,任孫柏祥倒在地上。


    “呸,醃臢東西,叫你罵我!你,別躲,就你,手裏的東西是彩頭吧?拿過來!”


    被點名的小雜役正是先前伺候茶水的那位,見封知平兇神惡煞的招唿自己心裏一急,趕忙擺手:“不是不是,盒子裏是甜餅,孫師兄他,他,他沒準備彩頭。”


    “啥?”封知平吊起眉頭,踹了孫柏祥一腳,“你個狗日的竟然敢空手套白狼?你還真是‘貪狼閣’的好徒弟啊!”


    孫柏祥想辯,奈何鼻血如洪嗆住了嘴,一張嘴隻剩嘔血倒氣,根本說不出話。


    “他壞了規矩,您說怎麽辦吧。”封知平問道。


    錢嘉本想訓斥他幾句,現在也沒心思了,冷著臉看向孫柏祥。


    “你什麽也沒帶,就敢出戰?好大的膽子!”


    孫柏祥有苦說不出,方成海和屈師兄想幫勸也沒得幫,他們一樣,都當是場鬧劇,抱著耍樂子的心前來,也沒準備。


    見勢不妙,兩人隻能幫著求幾句饒,暗裏給服侍自己的男女遞了個眼色,用口型告知兩人趕緊迴去隨便取點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過來。


    封知平看在眼裏,喊住兩個雜役,腳尖挑起孫柏翔的刀。


    “不用了,它就行。你倆也一樣,輸了把兵刃留下,不用取旁的東西兌付。”


    說話間內力一掃,見刀是人級中品的,微微有些失望。


    外門弟子手裏的兵刃都不錯,除了剛入門的和太懶的,基本都能混上把人級中品的寶刃,拔尖的和勤快的還能見到人級上品,也就地級比較難。


    原以為這仨人欺上瞞下作踐役徒身家應該不錯,看穿著打扮也不一般,誰知地上這位竟使了把人級中品裏的下等貨,也不知是不是把銀錢和功績點都花在吃喝穿著以及丹藥上了,要不內力怎麽會這麽虛,看似渾厚實則一擊即潰。877好書網


    孫柏翔說不出話,隻能使勁搖頭,他的刀是不怎麽樣,但大小分量很是順手,再想找上一把可得費番功夫。


    方屈二人看出封知平厲害,知道踢了鐵板,聽對方想奪兵刃皆是心慌,想退戰又不能,便想委婉幾句換個彩頭。


    “行,就這麽定了,也省得浪費時間。”


    錢嘉一句話滅了兩人的心思,兩人麵如土色。


    錢嘉是故意的,不是幫封知平,而是惱他們輕率,不守規矩。


    連剛入門的新徒都知道決鬥得備好彩頭,彩頭代表的便是雙方的性命,他們卻不把性命當迴事兒,自己著急方才也忘了查驗,竟出了這等紕漏,大丟顏麵之餘又怎會不上火?


    方成海早沒了先前的傲氣,跟師弟相視一眼,軟語求道:“這把劍跟隨我多年,沒了它等若要了我半條命,我想換個賭約,我願以一株玥蘭香芝交換,您看如何?”


    屈師兄附和道:“我也一樣,願以三顆人級中品的迴元丹代替,望執法師兄準允!”


    “不行!”


    錢嘉沒說話,封知平不幹了,這倆貨好算計!


    一指方成海,封知平罵道:“就你心眼多,就你腦子活,一株破草藥就想換走你的寶貝劍,你是不是當我傻?”


    方成海急道:“嶽蘭香芝乃是人級上品的靈草,論價值不比人級上品的寶兵刃差多少!”


    “我呸,糊弄鬼呢!破草藥品級再高又怎樣,給了我我能用嗎?我不得找其他要配伍,配好後煉成丹藥還有失敗的風險,裏裏外外我得擔多大的風險額外搭上多少銀子?你當我傻嗎?”


    方成海不說話了,他確實存了這個心思。


    除非極其珍貴或品級相差太大,否則原料怎麽也比不過成品的。


    “還有你!”封知平指向屈師兄,“他聰明,還知道耍心眼,你呢?你活脫脫的不要臉!戰書裏寫的清清楚楚,我要同等的兵刃,實在沒有才可以拿丹藥之類的頂,丹藥加價三成!你瞎嗎,看不見我拿的是把人級上品的寶劍?三顆迴元丹就想替換,你做夢呢?去鷺湖打聽打聽,上次有個家夥拿迴元丹跟我賭,人家出的是六顆,而且個個都是中品!你呢,啥品?”


    “下品。”屈師兄受氣勢所懾,下意識的答了句,說完就後悔了。


    果然,封知平吊起眉頭,眼白的差點翻不迴來。


    “好一個貪狼閣,你們還真是夠貪夠賊的啊,看我年紀小就以為我好糊弄是不是?三顆迴元丹,你也好意思張口,白扔我我我都不稀罕,裝兜裏都嫌辱沒了身份,你還能再不要臉點嘛?”


    “你竟然在我貪狼閣山門前辱我貪狼閣!”


    方成海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怒斥封知平,眼睛卻看向錢嘉。


    “不用看他,錢師兄為人端正,最討厭偷奸耍滑,你們自個兒不要臉還指望他幫你們說話?今天就是你們閣主來了我也敢說這話,你們貪狼閣的人就是不要臉,偷奸耍滑不說,還欺上瞞下作踐同門,人家汪辰本本分分刻苦修煉,好不容易得了個晉升外門弟子的機會,可你們呢?為了那個小娘們兒竟然把人都給逼得要退宗了,你們還有點人性嗎?她跟你們仨都睡過是吧?”


    “還有這事?”錢嘉表情一震,冷冷的看向三人。


    原以為封知平是瞎折騰,沒想到竟真有隱情。


    “我沒有!你,你怎的這般編排人,我,我不活啦!”狐媚女子登時哭了,哭著喊著要尋死。


    家裏有個孫姨娘,封知平從小到大啥陣仗沒見過,當即學老爹的模樣不耐煩的擺擺手:“要死趕緊死,我這家夥事兒全,刀槍劍戟都有,自個兒挑!”


    “你,你!”狐媚女花容失色,指著封知平說不出話,她還從未遇過對自己這般狠心的男人。


    封知平不理他,見錢嘉陰沉著臉默不作聲,方屈二人悻悻低頭不敢說話,遂冷笑幾聲。


    “有道士一報還一報,汪辰與我有緣相識,自個兒沒能耐掙迴理,我這個做朋友的自得幫他。我知道你們開始覺得我年輕修為低,不把我當迴事,現在知道我能耐了便想求和,但戰書已下,你們接了便不能退,認輸也得把東西付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跟你們似的就知道恃強淩弱,我不欺負你們,接下兩場咱們照打,但你們可以一起上,咱們速戰速決一場定勝負,贏了家夥給我,汪辰的晉升名額還他,輸了我認罰,看見那兩口劍了嗎?都是人級上品的好東西,左邊那把還是很有希望溫養成地級的極品,到時候你們一人一把,不虧!”


    錢嘉一驚,看了兩把劍一眼,沒想到封知平還有這等好貨。


    方成海和屈師兄也驚住了,大為意動,臉麵風險好一頓琢磨,末了相視一眼,齊齊點頭。


    “好,一言為定,你可不許耍賴!”


    “耍賴?這倆字兒我都不會寫!”


    封知平嗤笑,心裏很是鄙視。


    原以為貪狼閣略優於破軍閣,又以貪狼冠名,門下弟子縱然貪婪兇蠻也該是有骨氣的,結果根本不是這麽迴事,他實在想不通這等貨色怎麽能入了外門。


    莫非果聞大師去世以後,現任宗主秋墨白是個廢柴?


    要不老爹口中千秋鼎盛人傑輩出的點蒼山,怎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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