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定都北平的消息如風一般吹向四麵八方。


    基建就代表著商機,這些年大夥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聽說了沒,各行省都要修建通向北平的水泥路。”


    “嗨,何止啊,朝廷正在規劃打通去往北平城的運河呢,不但要通,還得拓寬!”


    “是啊,還要在北平重建新都城,說是叫順天府,哎呦喂,這下全天下的人都要忙碌起來咯!”


    “有的忙才好啊,下到力夫,上到那些個集團,哪個不能從中掙上一筆!”


    永樂4年,整個大明忙並快樂著。


    經過幾年的醞釀發展,此時幾大市舶司往來的商船也逐漸多了起來,大明市麵上海外來的新鮮玩意,尋常百姓也能買到了。


    同年陸長生一行人終於找齊了土豆,玉米。


    朱元璋的氣色穩定,但陸長生卻始終坐如針氈,恨不能馬上飛迴大明。


    軟硬皆施下,終於備齊了迴程物資,便下令火速迴返。


    “小子,你為何沿來路返迴?”


    朱元璋上了甲板,一臉怒色質問。


    陸長生苦笑,


    “老朱,此番比我預想的時間超出了2年之多,主要尋土豆耽誤了太久。”


    “原路返迴,至少輕車熟路,而且路程還短。”


    “咱同意了嗎?”


    朱元璋惱怒擺手,


    “下令調轉船頭,一路向西,哼,看過的風景還有什麽意思!”


    陸長生臉色一僵,總不能說我怕老朱你嘎在半路上吧?!


    朝徐妙錦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徐妙錦秒懂,


    “朱伯伯,您也操勞了好幾年,難道就不想早些迴大明看看如今的氣象?”


    “再說了,那些水手們……”


    “你這丫頭少來糊弄咱,此番尋找一年多,他們一個個早養的活蹦亂跳,如今都是迴程,無非是多走些路罷了,你們那點心思咱再清楚不過!可是咱這些年不用憂心國事,不用泡在奏章裏,一路吃的好,看的新鮮,心情舒暢,身子骨更是沒得說!”


    朱元璋說到這,還拉開拳架子練上了~


    “停,停~”


    陸長生以手撫額,


    “調頭,現在就調頭,您老快收了神通吧!”


    徐妙錦忍不住笑出了聲。


    朱元璋老臉一紅,白了陸長生一眼,帶著二虎囂張離去。


    陸長生望著消瘦了一圈的朱元璋背影,心情依舊沉重,搖頭輕歎,


    “唉,洪武30年咯…”


    徐妙錦收斂笑意,


    “陸東家不如多關心文靜姐姐!”


    陸長生傻眼,


    “她怎啦?”


    “昨日不還好好的麽?”


    徐妙錦歎口氣,拉著陸長生坐迴躺椅,自己半蹲著依偎在陸長生身邊,將臉湊近,


    “看看~”


    “好好看看,可有什麽不同?”


    陸長生上手捏了捏她的翹鼻,沒好氣道,


    “有嗎,沒有吧!”


    徐妙錦噘嘴,一把扯開陸長生的手,


    “老啦,成了老太婆啦!”


    陸長生誇張地仔細瞅瞅,搖頭輕笑,


    “沒啊,還是很好看~”


    徐妙錦背身去看海麵的夕陽,落寞道,


    “文靜姐姐39,我34……”


    “待迴到大明,文靜姐姐都四十好幾的人了。”


    陸長生一手搭在她香肩安慰道,


    “你倆天生麗質,村裏20來歲的姑娘家未必有你們顯年輕。”


    陸長生本想說自己也30出頭的人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些年哪怕在海外,神秘光點依舊隔三差五來一波,他這張塗成雀黑的臉,每到沐浴之後,依舊如16歲的青少年,仿佛時光忘記了他的存在。


    如何能不讓兩女滋生自慚形穢的念頭。


    “文靜內向,出身也卑微,想的自然就多些,你多勸勸她,我讓你們有遺憾,卻定會陪伴你們到白頭!”


    長生號帶著4個小弟,一路向南,沿著海岸線航行,戰戰兢兢接近南極洲,終於在夏季有驚無險地繞過南美洲最南端。


    隻恨巴拿馬運河還未開通,否則何至於繞這麽大個圈子。


    陸長生自然是不敢橫跨太平洋的。


    繞到南美洲背麵的長生號一路沿海岸線向北,期間數次下船搜刮,不但將數月來的消耗彌補起來,還機緣巧合下得了茫茫多的土豆,玉米。


    穿過赤道,到達北美洲已是永樂5年初春。


    不像之前幾月難得一見船隻,這裏經常能看到帆船出沒。不過雙方一個沒功夫,一個沒底氣找對方麻煩,所以至多是隔著老遠,相互一飽眼福。


    在墨西哥長生號一行受到了熱烈歡迎,盡管雙方雞同鴨講。


    花費少量金錠,在此地狠狠補充了一波煤炭消耗。


    停靠的第三人,確定了各方安全後,除了一部分輪流警戒與繼續補給,其他人則可以三五成群自由活動。


    朱元璋帶著極高的興致下船,難得遇到熱鬧的西方城市,隻可惜還沒逛到半日,身體徹底支撐不住了。


    陸長生二話不說,背起險些癱軟在地的朱元璋,


    “讓大家集合,速度上船!”


    二虎當即照辦。


    陸長生的速度太快,兩女隻能跟著小跑。


    “老朱,沒事吧!”


    “嗯,死不了!隻是見了這墨西哥的什麽城來著?名字也忒長了些,嘿,一個個穿的倒是幹幹淨淨,可這大街上果然髒的出奇!咳咳…毫無廉恥之心~”


    陸長生盡量保持平穩,對他來說並不難,老朱還能吐槽就好。


    “欺負咱老眼昏花,若不是二虎提醒,咱還不知要踩上多少醃臢玩意!”


    “剛才怕是被熏著了,總覺著一口氣悶著,這會好多了。”


    路是他堅持要走的,朱元璋知道陸長生最擔心什麽,忍住虛脫感,反而安慰起了陸長生。


    陸長生卻並沒有真正鬆下心弦,算起來今年可是洪武31年……


    長生號,朱元璋的臥房內。


    徐妙錦與隨船的三個倭國郎中都在。


    二虎鐵塔般的身軀微微發顫,滿臉愁容。


    長生號一行放棄了繼續繞行,最終從白令海峽斜切向倭國的計劃,隻因陸長生做了大膽的決定。


    一路向西,橫穿太平洋!


    陸長生不知道的是,此時正處於北迴歸線,大風大浪極為常見,即便是後世巨型船舶也無法小覷。


    朱元璋逐漸好轉,飲食也能吃下不少,甚至還能上甲板走動,精神麵貌好似與之前無甚區別,但依舊日漸消瘦。


    航行數年當中最瘋狂的海浪如期而至。


    30丈的船,在洶湧海浪中如樹葉般跌宕起伏,哪怕平日裏不暈船的水手也有好些個上吐下瀉。


    好在這些船本就是木結構,有一定的韌性,又有一塊塊鐵板如錯縫碼磚頭似的錠死在木頭船身之外,增加了船體抗拉強度,所以數月來並未有船毀的事發生。


    但船上的病患卻越來越多,根本無藥可醫,純粹是顛簸勞累以及內心的惶恐不安造成的精神萎靡,難以下飯。


    文靜也病了~


    徐妙錦忙的團團轉,一下子消瘦了不少。


    航行的速度慢了很多,有時候甚至覺得船是在後退!


    這種折磨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8月,終於進入了相對風平浪靜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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