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虎妹甚至都笑了一聲:“在這之前,我都不認識你,沒聽說過你,你對我來說,根本不存在。你要我原諒你什麽?我甚至連恨都不恨你。”


    說完,虎妹便轉身離開了。


    六翼已經徹底失去了被救贖的機會,他就這麽站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來。


    他終於釋然了。


    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那麽多鮮血,那麽多條性命,悲愴的靈魂在哀鳴,他竟然幻想一個原諒就能將這一切抹平。


    真是可笑至極。


    這有限的一生,六翼永遠也得不到原諒,即便被他傷害過的那些人,紛紛原諒了他,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究竟是怎麽了……”


    他望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麵仍然滿是血汙。


    他用滿是血汙的雙手敲擊著自己的腦袋,試圖驅逐裏麵無數的聲音。


    從前他是獨自一人被關押在這囚籠裏。


    如今,他突然醒來,卻陷入滿是囚犯的新囚籠。


    新的不如舊的。


    在舊的囚籠裏,他最起碼可以隨時將自己變得麻木,可如今處處是刺耳的提醒。


    這痛苦無聲無息,無時無刻,無時間,無空間,更無止境邊界。


    血紅的雙眼,凝視著魔幻的世界。


    救贖在哪裏?


    是凋零。


    救贖也許在凋零裏。


    航格瑞隊長迴來了,正在同銀鷹交談著什麽,在六翼眼中,這兩位克己的隊長都值得自己尊敬。


    他無法做到像他們那樣掌控亡者的力量。


    他甚至連靈魂的陰暗與創傷都無法承受,明明剛剛覺醒為亡者戰士,此刻卻正處於凋零的邊緣。


    他如何求救,又如何自救呢?


    他隻能點燃一根煙,幻想著能靠這東西讓自己苟延殘喘,他所做過的一切,都成了為自己所不齒的一切。


    意義近乎全部喪失,這太奇怪了。


    航格瑞在陳述,銀鷹隊長在點頭。


    突然,他衝這邊招手:“六翼,過來!”


    六翼匆忙熄滅了煙,恢複了短暫的理智,他匆匆來到兩位隊長麵前。


    隻聽銀鷹隊長道:“立即率領憲兵隊撤離。”


    “什麽?”六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執行命令。”


    ……


    銀鷹隊長率領暗影戰隊全體隊員,以及包圍亡者第三連隊駐地的憲兵隊撤退了,他將憲兵隊權限完全交還給了夜之戰隊,緊接著,宣布暗影戰隊全隊中立。


    作為暗影戰隊隊員,六翼當然也搖身一變,變成了中立身份。


    夜與角的紛爭,六翼本來就不再關心,人類權力和地位也不再能提起他的興趣。


    對這樣的結果,他求之不得。


    但銀鷹隊長此舉帶來的後果,卻是全隊被嚴加監管起來,他們也被打上了叛逆的標簽。


    角之戰隊則開始招兵買馬,在黑市交易大量武器裝備,在三區交界處建立防禦陣地,並在各交通要道設立營地和哨卡。


    這一次,他已經完全堅定了鬥爭的信心。


    角之戰隊的亡者戰士們,選擇不再束手就擒。


    重機槍架起來了,鋼筋混凝土堡壘蓋起來了,三區交界處的人類幸存者,對這一切變化,視若無睹。


    他們依舊過自己的日子,渾然不覺一場血戰內耗即將發生在人類內部。


    幾天後,銀鷹、鳳凰夫婦及暗影戰隊大部分隊員悉數被捕,夜之戰隊和憲兵隊卷土重來,他們派來了更多的軍隊,將逼仄的三區圍了個水泄不通。


    憲兵隊的實際負責人也換成了夜之戰隊的副隊長熊。


    憲兵隊首先開始大麵積清排附近區域的人類幸存者,所有同角之戰隊產生過關聯的人,慘遭血洗,無數無辜之人淪為夜與角內耗的犧牲品。


    夜之戰隊意圖全麵封鎖角之戰隊,切斷電力和食水後勤補給,迫使這支新生的戰隊及附屬新兵連屈服。


    大量平民開始忍饑挨餓。


    一些平民嚐試逃出三區交界處,但卻被憲兵隊抓住並當場擊斃。


    這種濫殺無辜的做法,導致三區交界處的人類幸存者,對夜之戰隊產生了更多的怨恨。


    至於亡者第三連隊的新兵,心中的怨恨更多。


    若不是角之戰隊再三要求他們保持克製,他們可能早就和憲兵隊起了衝突。


    可反抗的第一槍,卻不是三連新兵打響的,而是那些瀕臨餓死邊緣的人類幸存者。


    一支平民武裝突襲並奪取了憲兵隊建立的一處哨卡,處決了這裏的全部憲兵,控製了一座進出三區交界的橋梁。


    緊接著,夜之戰隊下令進攻三區交界地區,如遇抵抗,格殺勿論。


    夜與角的戰爭,開始了。


    槍聲四起,並且越來越激烈,千餘名憲兵陸續進入三區交界,他們逢人便殺。


    他們的目標仍然是亡者第三連隊駐地,最終目標依舊是伊文。


    亡者第三連隊的新兵們,被迫拿起武器,自衛反擊。


    各班的新兵,被拆解成三人一組的小隊,負責組織和領導不斷冒出來的幸存者武裝。


    三區交界處民風剽悍,幾乎人人家裏都藏著武器。


    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湧現的平民武裝,讓千人憲兵隊立刻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行走在街道上的憲兵,時不時會被不知從哪兒射來的子彈,扔來的燃燒瓶攻擊。


    這讓他們損失慘重。


    他們迅速采取了果斷的報複,開始入侵本就殘舊破敗的千家萬戶,不論老幼婦孺,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恐怖的屠殺發生在三區交界處,夜之戰隊宣布整個三區交界地區,為叛亂地區。


    反抗變得日益激烈。


    更多的憲兵隊被調往三區交界地區,為了補充兵力,憲兵隊甚至招募新兵,緊急擴員,一切都隻為了一個目標,將角之戰隊和亡者第三連隊,困死在三區交界處。


    火在燒,戰爭在升級。


    昔日繁華的三區交界地區,很快便成為一片廢墟。


    但反抗的力量卻無窮無盡。


    事態並沒有按照夜之戰隊預想的方向發展,他們終於下定了決心,將大量作戰裝甲從作戰準備平台調往人類聚居區。


    亡者戰士們穿戴作戰裝甲,開始了更殘酷的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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