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啥呢?”阿波羅突然出現在身後,伊文竟沉浸在創作中,沒有發現他早就迴來了。


    阿波羅從伊文左耳摳下耳機,戴在自己的耳中,皺眉聽了一會兒道:“啥歌啊這是?沒聽過啊!”他又拿起伊文寫的東西,伊文趕緊往迴搶,但沒搶迴來。


    “我看看能咋滴?”阿波羅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邊看邊問:“給誰寫的情書啊?”


    “情個毛書啊……”伊文無奈道。


    看就看吧,反正沒寫什麽具體的事,不過是一篇感受而已。阿波羅的神色卻逐漸由戲謔變得平靜,而後又轉為凝重。


    他聽著那首循環播放的歌,讀著伊文寫的字,在這種意境之下,他那樣的大老粗性格,心中竟然升騰起了莫名其妙的感動。


    或許這就是文藝作品的力量所在吧。


    創作者會將自己的靈魂,揉進白紙黑字裏行間,揉進宮商角微羽音律,揉進橫平豎直曲線段,並通過這些媒介同任何時空條件下的任何人進行交流。


    創作並演唱【越過山丘】的歌手也許早已不在人世,但通過那首歌,伊文和阿波羅的靈魂,都能同他的靈魂一同席地而坐,聽他娓娓道來著自己的內心世界。


    阿波羅竟然哭了,伊文敏銳地捕捉到,他偷偷抽動了一下鼻子。


    “喂,你不是吧……”伊文連忙走過去,要搶迴自己的紙,阿波羅卻一再躲閃道:“讓我看完,馬上看完!”


    伊文也隻好作罷,讓他看去吧……


    ……


    【荒蕪的山丘】


    我總想越過山丘,站在命運左右,不自量力地還手,直至死方休。山丘那邊平安坦蕩與否,能否再次見到十五歲的憂愁,自以為的頂點是否有一把椅子,讓我安坐,卻道天涼好個秋?


    不過是荒蕪的山丘,另一邊的景色不一定歡愉解憂,沒走過的路不一定好走,何不在這邊借酒消愁。山丘那邊寧靜與否,能否再次見到十七歲的朋友,我伸出手拚命挽留,他們卻紛紛去人海漂流。


    都被推著走,有幾人拚命越過山丘,都想迴到十九歲的路口,逆著背影婆娑的人流,迴望那座荒蕪的山丘。頂點的風景美麗宜人與否,能否再來一次二十一歲的衝動,以為揮揮衣袖,我就能越過山丘。


    山丘的那一邊,還有更高的山丘,無止境的攀登者,你到底快樂健康與否?身份是否圍繞著一群,當年流放歸來的朋友。是否懂得了不必挽留,又是否開始獨自等候。


    何時才能遇見開滿鮮花的山丘,何時才能抵達並不湍急的河流,我要造一座通往幸福的渡口,秉持我輕且重小的守候,站在二十五歲的十字路口,品味著遺憾和感動。


    我將不再淚流,也將不再歌頌,寧靜且長的山丘,有我年少的幻夢,夢被小船接走,我卻化作流星衝向天空。當山丘於心間不再高聳,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


    阿波羅終於看完了:“伊文,這是你寫的嗎?你,你這麽有才啊!”阿波羅是個粗人,他沒法用更多詞匯來描述對這件作品的認同和震撼:“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你這水平,和那些虛無修士比,也不差哪裏去啊!”


    “那是。”伊文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我得去幸存者聚居區一趟,買點東西,你去不去?”


    “去,我還沒吃飯呢!為了慶祝這件偉大作品的誕生,我請你吃飯!”阿波羅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正色道:“伊文啊,沒想到你是個如此性情的人,你寫的那些句子,真是感動到了我了……‘山丘那邊寧靜與否,能否再次見到十七歲的朋友,我伸出手拚命挽留,他們卻紛紛去人海漂流……’寫得真是太好了……”


    “啊……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啥也不說了,伊文兄弟,你這個朋友,我這輩子是交定了,能和你做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啊!”阿波羅重重拍了伊文肩膀一下,道:“我要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絕不會離你遠去,在人海漂流。”


    他說得是如此地認真和鄭重,伊文愣了愣,隨即笑道:“我也是。”


    ……


    阿波羅請伊文吃了一頓地道的西餐,主菜牛排是農業區飼養的上等和牛,還有肥嫩的鵝肝,甜美的龍蝦,焦香的羊排,醇釀的紅酒等。非常貴,花了50多tsb,足見阿波羅對伊文這個朋友的重視。


    自從覺醒了百靈魂力,伊文胃口大開,食量大增,麵對這麽多好吃的東西,他也不客氣了,一直在吃,阿波羅早就吃不下了,伊文卻還在吃,甚至把阿波羅沒吃完的那份都給造了。


    “你今天嚇了我兩跳。”阿波羅道:“一跳是你的才華,另一跳是你的胃口。你真是把我對你的印象完全顛覆了……”


    伊文心道:“你還沒領教過我有多摳,有多見錢眼開,等你領教了,嚇你第三跳……”


    結賬的時候,服務員拿來找零的紙幣,卻被伊文絲滑地給拿走了,阿波羅瞬間大驚道:“我靠,伊文你……”


    “門口有乞討的小孩兒。”伊文一邊打著飽嗝,一邊道:“我不要這錢,給他們買點東西填飽肚子。”


    “那你也不能拿我的錢做好事啊……”阿波羅一陣無語。


    “你別見怪,大災變之前我過得不好,錢錢賺不到,老婆老婆跟人跑了,朋好都不跟我來往,領導同事也排擠,每天饑一頓飽一頓的混日子,我現在這副樣子,完全都是那個世界逼的。”


    伊文喝得有些微醺,話也多了起來:“我跟誰都沒講過,大災變十年前,我就吃安眠藥自殺了,結果沒死成,成了植物人。要不是鴨雞鴨他們把我的靈魂帶迴來,我根本就見不到你,還在不知道啥地方躺著呢……”


    阿波羅不了解伊文的過去,並不知道他的過往。


    但他知道伊文這樣口無遮攔不好,這種微微憤世嫉俗的思想和言論,若是被夜之戰隊聽見,對伊文沒有任何好處,於是趕忙提醒道:“別說那麽多了,你不是要買東西嗎?走吧,買東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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