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蘊沒想到他能收到跡部那樣的禮物。


    那天發生在新學期後不久,與往常一樣放學後,顧清蘊先去了學生會。


    畢竟新學期開始,學生會的工作還真不少,如果不想耽誤迴家的時間,顧清蘊一路的腳步都不自覺的加快了起來。


    作為學生會秘書,顧清蘊是和跡部景吾一個辦公室的。跡部的學生會長辦公室符合跡部一貫的審美,歐式現代的裝修風格,大氣而不失華麗。


    最重要的是這個是個辦公室大約占地100多平的套間,不僅辦公空間足夠大,還設有用於接待的客廳和可供休息的臥室。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顧清蘊在有限的午休時間裏就習慣在跡部的休息室裏小憩一會。


    畢竟作為一個兔國人,還是一個南方人的顧清蘊,午睡是從小到大養成的傳統。


    在進學生會之前,顧清蘊一直都是趴在桌子上上小憩的,但果然還是床上最舒服了,哪怕隻是10分鍾也能給下午帶來充沛的精力補充。


    這天他一如往常打開休息室的門,但視線卻被一件物體吸引。


    那是一把古琴,琴麵漆色裏隱著朱紅,幽深又通透。正靜靜的躺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添置的雕花黃花梨琴架上,吸引著顧清蘊上前觀賞。


    顧清蘊走近細看,隻見“號鍾”,龍池下方刻“萬壑鬆風”和“鬆弦館珍藏印”篆書,竟是“號鍾”!


    其實說起古代名琴,很多人都知道焦尾,得益於他琴尾獨特的焦痕外觀。殊不知號鍾才是位列兔國古代四大名琴之首。


    號鍾,古琴名。


    漢·劉向 《九歎·湣命》:\"破伯牙之號鍾兮,挾人箏而彈緯。\"《淮南子·修務訓》:\"鼓琴者期於鳴廉、修營,而不期於濫脅、號鍾。\" 高誘 注:\"號鍾,高聲,非耳所及耳。\" 唐 獨孤及 《夏中酬於逖華耀問病見贈》詩:\"遙指故山笑,相看撫號鍾。\"《雲笈七簽》卷一百:\" 黃帝之琴名號鍾,作清角之弄。\"


    這麽說可能沒有什麽概念,但這是曆史上伯牙彈過的琴,沒錯就是那個有名的,“高山流水遇知音”,鍾子期死後,摔琴絕弦的伯牙。


    “要不要試試?”跡部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邊微笑的看著他。


    “可以嗎?”顧清蘊一時竟有些膽怯,這畢竟是號鍾,學琴的人的夢中情鍾。


    不過號鍾不是早就失傳了嗎?顧清蘊沒想到能在這個世界見到它。


    顧清蘊不知道的是,跡部景吾為了這把琴搭上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


    這把琴跡部景吾見到它的時候,是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古店,店主人正小心的護理調試。


    跡部景吾那天後就特意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所以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失傳已久的四大名琴之首,號鍾!


    店主人本來是不賣的,但跡部一直不依不饒,多次拜訪,其中的艱辛就連跡部景吾都不願再去迴想。


    好在,結果是好的,終究被還是他買下了!


    “當然,這是本大爺送給你的!”


    “真的!”顧清蘊驚喜,迫不及待的撫上琴麵,他簡直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心中的激蕩。


    顧清蘊試了下音。


    此琴音之宏亮,猶如鍾聲激蕩,號角長鳴,令人震耳欲聾。


    這是時間的沉澱帶來的。


    顧清蘊定了定神,一曲高山流水從顧清蘊手下傾瀉而出。


    旋律在寬廣音域內不斷跳躍和變換音區,虛微的移指換音與實音相間,旋律時隱時現。


    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


    進入第二段清澈的泛音,活潑的節奏,猶如“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


    ……


    頌歌般的旋律由低向上引發,富於激情。


    段末再次出現第四段中的種子材料,最後結束在宮音上。八、九兩段屬古琴曲結構中的“複起”部分。


    雖然高山流水是一首古箏曲,但此時顧清蘊此時一時竟也想不到更適合這個場景的曲目。況且用號鍾彈奏的高山流水,也別有一番滋味。


    “謝謝!我很喜歡!”顧清蘊此時除了說謝謝,不過,“跡部怎麽知道我會彈古琴?”


    “啊嗯,喜歡就好,”跡部笑的張揚,“本大爺是無所不知的!”


    跡部不由得想起顧清蘊轉學前的一天,那天他難得沒和樺地一起而是單獨一個人。


    路過一個琴房時目光卻被一個少年吸引。


    少年大約十二三歲,他有著不同於其他人的一頭黑色碎發,一米七的身材絕對不算高大強健。


    但比例驚人的長腿顯得他整個人格外挺拔。剪裁得體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跡部看不清麵容,此時他正側臉低垂著眼眸凝視著一架古琴,他試了試音色,好像不太滿意,但可能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他還是坐了下來。


    一曲古琴曲大氣磅礴,路過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被吸引。


    一曲終,少年抬頭,一眼萬年。


    跡部景吾不太了解這種樂器,震驚於這個樂器給他帶來的震撼,但也可以僅僅是那個少年。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彼時的跡部景吾並沒有什麽深刻的感受,但當少年離開,心頭泛起的遺憾卻不由得他忽視。


    所以在顧清蘊轉學那天,一向忙碌的跡部景吾才會在見到顧清蘊的照片時,特意等在學生會。


    才會在顧清蘊撞上他肩膀時,一向敏捷身體瞬間僵硬。


    才會特意送顧清蘊去教室,幫他解決社團問題……


    甚至違背他跡部景吾一貫的原則,配合小七以幾乎是脅迫的手段把他拉到學生會。


    “高山流水遇知音。”顧清蘊不舍得又小心的撫摸著琴上的號鍾二字,“景吾,你是我的知音。”


    跡部景吾不知道該高興於顧清蘊終於叫他的名字了,(明明他很早就開始叫慈郎的名字了,顧清蘊無辜的表示,因為慈郎一直自稱名字,他都快忘了慈郎的姓氏了),還是失望於清蘊目前隻當他是知音。


    但,跡部景吾的字典裏,沒有放棄。


    至少,清蘊開始叫他名字了,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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