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兮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裏還是那句,“孫女不知道祖母在說什麽,若是祖母得了癔症,孫女倒是可以為祖母尋個大夫前來診治。”


    沈慕兮油鹽不進的模樣顯然惹怒了洪氏,洪氏雙眼暴突,恨不得將沈慕兮生吞活剝,“你...你...”


    “若是祖母沒事,孫女要先告退了,春獵需要準備的事情還有很多,總不能浪費時間在無謂人無謂事身上。”


    說完,她當真轉身就要走。


    洪氏急著挽留,幾乎忘了自己早已行動不便的事情,翻身就要下床,結果狠狠從床上滾了下來。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得了沈慕兮的首肯,手忙腳亂地配合著將洪氏抬迴床上。


    “你...你現在滿意了?”


    洪氏的聲音從床上有氣無力地傳來。


    沈慕兮想要再次抬起的腳步停住。


    “說真的...”


    她轉身,朝洪氏漾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很滿意。”


    洪氏再次被氣得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你個毒婦,我沈府到底哪裏虧待你了?竟要將我沈府的人往死裏逼?”


    “沒有虧待?往死裏逼?”


    當初是誰把誰往死裏逼了?


    沈慕兮極力忍住了想朝洪氏冷笑的衝動。


    沈曦縱然沒了,可是她的記憶裏,兒時沈曦被送走是事實;


    宮氏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後病故也是事實,而她也悄悄去看過宮氏的骸骨,宮氏的骸骨發黑沉積在肋骨周圍,說明宮氏是中毒而亡;


    這其中絕對與沈府脫不了幹係。


    而宮氏死後,沈府有意謀奪沈曦的婚事是事實;


    最後,連沈曦死在沈府,都是事實。


    那會沈曦不過才從外頭迴來三年,原本開朗陽光的小姑娘因為一係列的變故打壓變得敏感自卑,最後連命都沒了。


    自己親娘留給她的嫁妝都差點被私吞。


    樁樁件件單拎出來,都與沈府的所有人都脫不了幹係。


    她憑什麽不能向沈府的人討迴公道?


    身後洪氏還在滿臉不甘憤恨地大罵她惡毒。


    沈慕兮最終還是壓不下嘴角的冷笑,撕下了臉上的偽裝,“要怪,就怪你們太過貪心,得了我娘親的好,還想將娘親的所有東西一並吞並,如今,我不過隻是將你們打迴一無所有的原形,何錯之有?”


    說完,她不再理會洪氏在身後叫得撕心裂肺,轉身仰首大步離開。


    她不會告訴沈府的任何一個人,其實他們曾經差點就成功了。


    若不是她及時進了沈曦的身體,隻怕世人早就忘了現在的沈府就是如今的縣主府...


    隻要她還在,她就是沈曦,凡是屬於沈曦母女的一切,她都不會再讓沈府的人染指,她還要帶著筱筱,去替她們踏遍天下的大好河山。


    ...


    東南西北中整個中原五國,都有秋狩。


    但是有春獵的,也就隻有南淵。


    無他,南淵氣候溫暖,沒有明顯的春秋之分罷了。


    如今不過才是仲春時節。


    不管是南淵的平頭百姓還是高門貴人,已經紛紛換上了輕薄的夏裳。


    春獵在三月二十舉行。


    地點在距離鄴城八十裏的衢春山。


    因其風景秀美且物資豐饒,冬暖夏涼,所以衢春山半山腰還修建了一處簡易行宮,專門給帝王春夏兩季臨幸(這裏的臨幸指皇帝親自到達某處而非寵幸)。


    因顧筱筱當初被帶走的消息泄露,安和帝看出了慕容景衍對顧筱筱的重視,所以這次還特地囑咐慕容景衍帶上顧筱筱。


    聖旨下來的那一刻,沈慕兮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按照慕容景衍跟南淵帝慕容明坤的關係,沈慕兮可不相信慕容明坤僅僅隻是想要享天倫之樂。


    慕容景衍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我會護筱筱周全。”


    “不行,我要寸步不離跟在筱筱身邊。”沈慕兮堅持。


    迴來以後,不能讓顧筱筱跟她一同迴去沈府,沈慕兮已經十分不安。


    要是慕容明坤真的想要對筱筱做些什麽,他們在明處,防不勝防。


    慕容景衍顯然也看出了她的擔憂,“我會護你們周全。”


    “好。”


    眼下時間緊迫,她也沒有與天子抗衡的能力。


    若是有慕容景衍的幫助,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沈慕兮一路權衡利弊,直到迴到沈府。


    她才駭然反應過來,慕容景衍,今天好像沒有在她麵前自稱“本宮”。


    ...


    春獵之日很快就到了。


    常年久居宮中的慕容明坤,一年到頭也就隻有春獵、秋狩以及避暑這三個機會離宮,自然格外重視。


    這一行,除了皇後,他還帶有嬪妃十二人,護送儀仗盛大,笙旗獵獵,百姓夾道恭送,看上去一片祥和安泰。


    為了方便人員集中以及減少不必要的額外支出,慕容明坤直接迴去行宮居住,其他大臣則在行宮外紮營駐寨。


    慕容景衍身份特殊,本該在行宮分得一處住所。


    卻被慕容明坤直接安排到行宮外與其他外臣一樣在外駐營。


    因著沈慕兮之前為慕容景衍尋迴愛女有功且兩人婚期將近,這一行,慕容明坤也默認了沈慕兮與慕容景衍同住。


    新搭建好的營帳內,分了兩個雅間。


    沈慕兮與顧筱筱住裏間,慕容景衍住外間。


    看著下人們有條不紊地行動,沈慕兮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種安排...”


    慕容景衍不緊不慢地半蹲身子,為顧筱筱係好披風的繩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他的語氣溫和,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沈慕兮沒再說話。


    目光隨意看向一旁,她瞳孔微縮神定住了。


    “他們怎麽也來了?”


    慕容景衍循聲望去,不遠處的營帳,走出來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沈府的人?”


    他的聲音帶著驚訝。


    顯然,他也十分意外沈府的人突然出現。


    “難道是...”


    沈慕兮伸手比了比行宮的方向。


    “他?”


    慕容景衍擰眉,“不無可能。”


    沈府的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參與春獵且事先沒有半點消息泄露,是慕容景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讓筱筱離開你的視線,其他一切,交給我即可。”


    “好。”


    兩人默契對視。


    所幸,一夜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翌日一早。


    慕容景衍被傳召進行宮。


    沈慕兮帶著顧筱筱在帳中用膳。


    沈柔笑容溫婉地提著一個食盒出現在帳前。


    “勞煩這位大哥,我想給我姐姐送早點。”


    紅豆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守營士兵在沈柔自報家門的時候麵露難色,當場冷了臉。


    “我家小姐已經用過早膳了,二小姐請迴吧。”


    若不是周圍來來往往都有其他府邸的下人,紅豆恨不得直接將人綁了丟迴去沈府那邊的營帳。


    這個二小姐,她一看就覺得她不像好人。


    從沒想過紅豆的態度這麽冷硬。


    沈柔掛在臉上的笑容一僵,一雙水盈盈的眸子說紅就紅了。


    “姐姐她是不是還不想見我?我知道,當初我跟娘親確實做出了許多錯事,可是我都已經認錯了,而且姐姐也沒有任何損失?為何姐姐卻不願意放過我們?”


    說到激動之處,她還拔高了音量,語氣裏透著濃濃的委屈。


    她這一鬧,引來了附近營帳的下人的好奇。


    不少人提著水桶在附近東張西望。


    紅豆咬牙,“二小姐請莫要胡言亂語,小姐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過半句關於沈府不好的事情,更不用說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而產生隔閡。


    若是二小姐還要這般執迷不悟,那就請恕奴婢得罪了。”


    說完,她往前一步就要將沈柔“請”走。


    沈柔仿佛早已預料到紅豆的打算,提著食盒連連往後退,聲音又高了幾分。


    “不,姐姐不原諒我,我...我今日就跪在這裏不走了。”


    “你...”紅豆顯然沒想到沈柔還有這一招。


    就在她為難之際,沈慕兮掀開帳簾。


    “我倒是好奇,你做了什麽讓我對你無法原諒的事情?”


    說話間,沈慕兮給紅豆使了一個眼色,紅豆無聲退迴帳中。


    帳中有紅豆、賀月跟綠蘿陪在顧筱筱身邊,讓沈慕兮極為安心。


    沈柔在看到沈慕兮模樣愈發妍麗的那一刻,眼底的嫉妒瘋狂滋長。


    她目光微沉,硬是將眼底嫉妒掩蓋迴去。


    臉上還是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姐姐,當初是我不對,我不應該...”


    “既然你能提到‘當初’,說明事情已經過去,你又何必沉不住氣?”


    這是沈慕兮迴來南淵以後第一次看到沈柔。


    眼前女子一身柳綠色裙裝,比起以前,瘦削了許多,向來帶有一點圓潤貴氣的臉頰,此時竟被磨出了棱角,看上去平添幾分老氣與刻薄。


    一看就沒有憋好屁。


    沈慕兮也懶得跟她廢話。


    “要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迴去了,你也莫要逗留。”


    說完,她毫不留情地轉身...


    “姐姐...”


    沈柔連忙挽留。


    “不是我想找你,是...是,爹...”


    “我與沈釧海也沒有好說的。”


    轉身動作僅僅隻是停頓了一下,又無比絲滑地走完過場。


    眼看沈慕兮已經邁開步子迴到帳中。


    沈柔孤注一擲,聲音拔高了幾個調,“我知道你為何會突然對沈府有這麽大的敵意。


    你是偷偷挖開過你娘親的墳,所以才對沈府有了誤會。”


    沈慕兮再次停下步子,轉身,“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


    “不管你是什麽意思,”沈慕兮不耐煩地打斷了沈柔的話,“我母親死在你們手上,早已是事實,你若是識趣,就應該少來招惹我,否則,我定會讓你們連縣主府都住不下去。”


    她本就心存懷疑。


    縣主府的大部分奴才分明已經被她清洗過一次,又怎麽可能會出現縣主府?


    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大概就隻有,她的安排被人預判,她在縣主府的人被控製或者買通了。


    但是,當初的縣主府,是慕容景衍親自正名。


    按照慕容景衍如今在鄴城中扭轉的聲望,除了行宮中的那位,沈慕兮已經想不到還能有誰。


    越是平靜的湖麵,底下越是波濤暗湧。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節外生枝。


    沈慕兮努力克製給沈柔揚去一把毒粉的衝動。


    “若是沒有其他事,以後你們別出現在我麵前,否則...”


    她緩步走到沈柔身側,腳步輕輕停頓,“我定要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她的語氣森寒,沈柔後脊沒由來地泛起了陣陣顫栗。


    她絲毫不會懷疑沈慕兮剛才要挾的話隻是說說而已。


    “姐姐...”


    她聲音輕顫。


    “我與你無親無故,這一聲姐姐,不叫也罷。”沈慕兮冷淡拒接了她的稱唿。


    沈柔看著沈慕兮離開的背影,狠狠地咬牙。


    很快,她像是想到什麽快意的事情,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得色。


    ...


    沈慕兮迅速迴到營中。


    她不過隻是與沈柔走開了不到兩刻鍾的時間。


    營中早已空無一人。


    她心頭一緊。


    “人呢?”


    綠蘿最先迴來。


    看到沈慕兮,連忙一臉急色迎上去,“小姐,小郡主不見了。”


    “你們不是你在帳中守著嗎?為何帳裏帳外都沒人了?”沈慕兮的語速極快,眼睛卻沒有閑著,四處張望,想要在周圍尋到半點蛛絲馬跡。


    “小姐離開後,沈府的人又來了,胡攪蠻纏非要說我們把沈柔小姐關起來了,紅豆實在不堪其擾,跟著沈府的人離開,哪成想...”


    綠蘿氣得眼眶都紅了,“哪成想,才沒過多久,巡營那邊又來了人,說要尋殿下,殿下已經去了行宮,而賀統領人又不在,事情緊急,所以賀月也離開了營帳給賀統領遞信...”


    “之後,帳外不遠處又有騷亂,守帳親兵被調去協助平定騷亂。


    小郡主擔心小姐,一定要奴婢去尋您,奴婢拗不過她,隻好離開營帳偷瞄了一眼,結果才那麽幾個唿吸的時間,奴婢一轉身,小郡主就不見了。”


    說到後麵,綠蘿都快哭了。


    這些樁樁件件,指向性極強。


    要是現在她還發現不了貓膩,那就白瞎了這些年跟在小姐身邊了。


    所幸,當初慕容景衍還留了一手。


    “小郡主這會離開,有暗衛跟著,奴婢剛才發現了暗衛留下來的記號,若是咱們沿著暗衛給的記號,肯定可以找到小郡主的,小姐不用著急。”


    失去蹤跡的是她的女兒,沈慕兮能不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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