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的冬天滴水成冰。


    尤其是晚上。


    茶盞砸過來的時候,目標是她的臉,杯中還帶了一些沒喝完的茶水,這會落地已經結冰了。


    很難想象,若是這個帶著茶水的茶杯若是真的砸到她的臉上,碎裂的瓷片在她的臉上劃出傷口,會是什麽慘狀。


    抬眸看到沈釧海身穿厚實的大氅站在屋前,沈慕兮眼神一冷。


    連語氣也是按捺著怒火。


    “這裏是女兒的家,女兒不迴來,上哪去?”


    沈釧海怒極,上前攔住了她迴去屋中的去路。


    “現在安平侯世子要跟柔兒退婚,問題是你扯出來的,你去處理好。”


    沈柔有孕被杜衡退婚,也要算在她頭上?


    沈慕兮氣笑了,“憑什麽?”


    “憑什麽?”沈釧海理直氣壯地開口,“要不是你給杜衡下藥,杜衡就不會找上門,你妹妹又怎麽會...”


    “第一,”沈慕兮不急不緩地打斷了沈釧海的話,“這門親事,本來就是沈柔從我手上搶走的,杜衡之前能為了我退婚與沈柔定下婚事,自然也能移情別戀為了別的女子與沈柔退婚。


    沈柔被退婚,你難道不應該先去查一下杜衡到底有沒有移情別戀?”


    “第二,你口口聲聲說是我下了毒,你有證據嗎?連大夫都說了是杜衡自己沒有節製,你是半點不把大夫的話放在耳中。”


    “最後,沈柔有孕,你不去逼問沈柔孩子爹是誰,反而來讓我處理,怎麽,我是沈柔孩子的爹?還是你覺得,我沒有將你們一家子趕出我娘的縣主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提及到“縣主府”的那一刻,沈釧海連臉都綠了。


    “你...”


    一連擠出了好幾個“你”,沈釧海也想不到反駁的話,這時才驚覺,女兒似乎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再結合最近幾個月的事情。


    他看向沈慕兮的目光逐漸從憤怒變成審視,最後幹脆開口,“你不是沈曦,你到底是誰?”


    以前,隻要他開口,沈曦基本都是有求必應。


    如今的沈曦,在他眼前卻是如此陌生。


    沈釧海不由得警惕起來。


    “你把我的女兒藏到哪去了?”


    沈曦都已經變成靈體四個月了。


    沈釧海才發現原來的“沈曦”跟以前的沈曦不一樣。


    沈慕兮的心口隱隱作痛,為沈曦曾經的滿懷期待不值。


    那時候,直至沈曦咽氣的前一刻,她都希望父親能看清沈柔跟張氏的真麵目...


    沈曦在一旁滿眼失望地看著沈釧海。


    許是受到沈曦的影響,沈慕兮的鼻頭一酸,差點沒繃住嘴角的冷笑。


    她“嗬”地笑出了聲,“怎麽,隻允許沈府的所有人趴在我背上吸血,還不允許我反抗了?


    還是說,時間隔得太久遠,父親忘記了在將我送走的那一年,做過什麽事了?”


    沈慕兮的話一出口,沈釧海當場變了臉色。


    他當然記得在女兒五歲那年做了什麽,也是因為那個原因,所以他才想盡辦法想要將女兒送走。


    給宮氏編了一堆的借口理由,最終得到宮氏的首肯...


    原以為她去了鄉野迴來會變得粗俗不堪,繼而會喜歡柔兒的體貼可人。


    沒想到...


    她迴來以後,不僅沒能讓宮氏厭惡,反而讓宮氏因為覺得虧欠而更加疼惜她...


    “父親當初在假山裏與...”


    “好了,我知道你是真的了。”


    他急忙打斷了沈慕兮想要說出口的話,挫敗地看向她。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幫柔兒?”


    他的精神氣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許多,一雙眼眸充滿血絲。


    儼然一位為愛女傷神的慈父。


    可惜,他的“慈”,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幫沈柔,不過隻是一個勾引主子的丫鬟離府生了孩子又迴來以親戚關係投奔上位,也配我為她耗費心神?”


    沈釧海臉色一變,很快又恢複正常。


    “簡直就是胡言亂語。”


    如果沈慕兮剛才的一番話隻是試探,那麽在看到沈釧海的態度那一刻,她基本就能肯定。


    張氏,是當年那個在假山後勾引沈釧海翻雲覆雨的婢女。


    沈曦,也是因為那一次看到兩人在假山後衣衫不整地運動驚叫了一聲被發現的。


    那時候,沈曦還小,不知道一男一女脫了衣服動來動去意味著什麽。


    在沈曦的記憶中,最清晰的記憶是在她五歲那年,沈府還是縣主府。


    父母爭吵厲害,沒多久,她就被送走了...


    臨走時候,娘親滾落的淚珠落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又夾著一絲熱氣。


    那種感覺,如今迴想,沈慕兮還是難受得想落淚。


    “...你個逆女,為父說的話你是半句不聽了是吧。”


    身前傳來沈釧海氣急敗壞的聲音。


    沈慕兮看到沈釧海一張臉通紅一片。


    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氣的。


    果然,一旦一個人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時候,對方即使在你麵前上吊,你都隻會覺得他在蕩秋千。


    以往都是沈釧海冤枉沈曦,沈曦在沈釧海麵前拚命自證卻換不來一個正眼。


    如今的位置,似乎顛倒了過來。


    沈釧海今日在沈慕兮麵前,就像一隻會做表情會說話的猴子一樣,兩人之間有一條深不可測的溝壑。


    她在這頭,沈釧海在另一頭。


    無論他怎麽暴躁跳腳,也影響不了她半分。


    心中鬱氣似乎消散了些。


    沈慕兮麵對沈釧海的神色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那般淡漠,連語氣也不似剛才那樣有波瀾。


    “父親你若是沒什麽事,就迴吧,沈柔的事情你不必再從我身上浪費力氣。”


    “我是你父親,在家從父,你敢不聽我的?”


    “要是聽話,我還怎麽做逆女?”沈慕兮淺淺一笑,看著沈釧海的模樣就像在看一隻無理取鬧的猴子,“你之前那個孝順的乖女兒,早已在你偏袒沈柔的時候被沈柔推下水害死了。”


    也許是她的目光逐漸變得瘮人。


    沈釧海竟然在心底泛起了一抹心虛。


    他逃也似的離開了。


    看了一眼沈釧海離開的方向,沈慕兮抿唇清淺一笑,笑意絲毫不到眼底。


    沈曦知道,沈釧海要完了。


    沈釧海去了沈慕兮院子裏找麻煩最後落荒而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沈老夫人的耳中。


    她氣得揮手打碎一個上好的汝窯花瓶。


    “那個沉不住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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