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八,京城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


    樹木花草和屋頂都被覆上白白的一片。遠遠望去,甚是好看。


    沈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十分熱鬧。


    皇宮內,亦是如此。


    今日的陸青鳶一改先前的淡雅,化了濃豔精致的妝容。


    “嗯,不愧是我兒。這張臉,傾國傾城。”


    太後抬手,想摸摸陸青鳶的臉。


    愣了一下,她又放下了手:“不能亂摸。妝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陸青鳶噗嗤一笑,直接抱著太後,往太後懷裏蹭:“妝花了再補,什麽事兒也沒有母後重要啊。”


    “你啊,都要嫁人了還那麽油嘴滑舌的。”


    太後笑著抬手,輕輕敲在陸青鳶的腦袋上。


    又看向包子,命令道:“快給公主補補妝,這頭發差點兒就亂了。”


    “誒。”包子連忙上前,幫陸青鳶弄著妝容。


    太後忽然就憋不住,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沈明月連忙將手中的帕子遞到太後麵前,溫聲說道:“沈府離這兒不過一個時辰的事兒。日後青鳶隨時都能迴來陪您的。”


    太後擦了擦眼淚,看向陸青鳶,語重心長道:“離淵和明月一直都寵著你護著你,你脾氣倔,性子也強。日後可要變通些。這夫妻之間過日子牽扯頗多,難免有爭執糾葛,嘉彥是個懂分寸的,你可別逼他太甚。實在拿不定主意,你就進宮來問問哀家。”


    少見的,太後說了一長串。


    她似乎還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聲淺笑,以及止不住的淚。


    陸青鳶眼裏也噙著淚。她笑道:“兒臣還沒嫁過去呢,您這怎麽就幫著駙馬說話了?”


    太後歎了口氣:“哀家自然是知道,嘉彥那孩子定不會欺負你。”


    沈明月說:“青鳶,你隻管將沈府當成自己的家。在家裏可沒有受委屈的份兒。”


    陸青鳶道:“那是自然。嘉彥若是敢欺負我,我立馬跑來告訴嫂嫂!”


    “你呀!”


    太後調整了情緒,紅著眼眶,親自幫陸青鳶戴好鳳冠。


    又將自己繡了大半個月的龍鳳呈祥紅蓋頭蓋在陸青鳶的頭上。


    “公主,吉時快到了。”門外,傳來宮女提醒的聲音。


    “走吧,可別讓駙馬等太久。”


    太後扶著陸青鳶出門。


    公主出嫁,陣勢浩大。禮節也十分繁瑣。


    陸青鳶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無奈,煎熬……


    過了好久,她終於拜別皇帝和太後,被包子扶著,上了喜轎。


    沈嘉彥一襲紅衣,騎馬走在轎子前方。


    八抬大轎,後麵的侍衛,抬著皇帝、太後、貴妃一起為她準備的嫁妝。


    從宮內,到宮外,繞著京城,迴到沈府。


    街邊百姓紛紛圍觀。兩個小宮女拎著籃子,朝百姓們灑著貼有雙喜的喜餅。


    “這就是傳說中的十裏紅妝嗎?天啊,好羨慕!”


    “上次那麽大的陣仗還是明貴妃入宮。當時皇上也是親自騎馬,派了八抬大轎來迎娶沈明月的。”


    “嗨呀,貴妃不是正妃,當初用的都不是正紅色。要我說,還是長公主更為氣派!”


    “沈家真是不得了啊。長子娶了長公主,幼女成了當朝貴妃。”


    “誒,沈家老二還沒娶妻呢!也不知哪家女子會有那個榮幸了。”


    “人家眼光高著呢!”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聊著各種各樣的話。臉上皆是羨慕。


    轎子裏,陸青鳶也忍不住想笑。


    忽然覺得應該矜持,她又平複了心情,裝得鎮定。


    可忍不了一會兒,她又笑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於穩穩落地。


    陸青鳶聽到了沈嘉彥的聲音。


    “公主,請下轎。”


    一如既往,溫潤得讓她心裏止不住地雀躍。


    若不是出門前禮教姑姑再三囑咐過,她恐怕真的記不住,真要跟沈嘉彥說話。


    緩緩起身,轎簾已經被人掀開。


    沈嘉彥的手,就在麵前。


    陸青鳶搭著沈嘉彥的手,下了轎。任由沈嘉彥牽著往裏走。


    紅蓋頭遮住了眼睛,擋住了視線。但她不怕,她很安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主持大禮的不是專門的儐相,而是沈嘉睿。


    他笑得比誰都開心,那樣子逗得賓客們都忍不住跟著笑。


    蘇七七在秋禾懷裏樂得直打滾兒,隻恨自己不能走,不然高低得去地上蹦幾下。


    【嗚嗚嗚磕到了磕到了!陸青鳶和沈嘉彥終於結婚了!】


    【這對小情侶總算是修成正果了,這簡直比我自己結婚還開心啊!】


    【話說啥時候開飯呢?我有點兒餓。】


    “噗……”


    聽見蘇七七的那些心裏話,陸青鳶笑出了聲兒。


    “怎麽了?是不是有點兒冷?”沈嘉彥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


    陸青鳶搖搖頭:“不冷。”


    “好,咱們迴房了。”


    說罷,沈嘉彥牽著陸青鳶的手,帶著她迴房。


    賓客們看熱鬧,跟了一路。


    到了新房門口,他們還不離去。有些跟沈嘉彥關係較好的甚至出言打趣兒。


    “沈將軍,您這心心念念的都是公主可不行啊。今日你得出來跟咱們喝酒,不然咱們可就賴著不走了!”


    “先前是誰說嘉彥榆木腦袋情犢不開的?看看,人家多貼心啊,那牽著公主的手就沒鬆開過!”


    “嘉彥,你可不能有了佳人就忘了舊友啊!咱們必須不醉不歸!”


    幾位越說越有勁兒。


    這倒也不過分。


    天啟國民風開放,新婚之喜開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兒。新郎本就要出來陪賓客喝酒的。


    “諸位,容我與公主說幾句貼心話,稍後定與大家暢飲。”


    沈嘉彥丟下一句話,就關上了房門。


    屋外幾位似乎不買賬。


    “哎呀哎呀!嫂嫂臉皮薄易害羞,哥兒幾個別太過分了啊。讓他們說會兒話嘛,走,我陪你們喝!”


    沈嘉睿一左一右,攬著兩個人,往外走。


    大家見狀倒也不過多為難。紛紛跟著沈嘉睿一起離開。


    屋內,沈嘉彥拿起桌上的稱杆兒,輕輕將陸青鳶的紅蓋頭挑開。


    陸青鳶茫然地看著沈嘉彥:“那麽早就要睡了?他們還等著你喝酒呢。”


    沈嘉彥看著陸青鳶,有些入迷。


    這人怎麽那麽好看,那麽有趣呢?


    “聽人說新婚之日女子都起得很早,事兒也多。我想著先把蓋頭掀了,你也能好好歇會兒。”


    說著,他伸手,小心翼翼將陸青鳶頭上的鳳冠摘下。


    陸青鳶心中暖暖的。


    果然,沈嘉彥還是一如既往將她放在心上。這種瑣事細節,往往更讓人動心。


    放下鳳冠,沈嘉彥道:“桌上備了好些吃的喝的,你墊墊肚子吧。我必須得出去應付一下,不然恐怕會遭人說閑話。包子就在門外候著,我讓她來陪你。”


    陸青鳶乖乖點頭:“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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