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宗主見了精心準備後的準兒媳,見其溫婉知禮,才貌俱佳,唯一的缺陷就是年齡大了億點點。


    不過自家兒子執意如此了,孟貜夫婦也隻能同意了。


    孟貜不喜禮樂製約離經叛道,南宮泉佛係且過度溺愛幼子。且二人與夏諭相處十多年,潛移默化之下,已習慣子女有自己的主見。


    也就是他倆,要是換了季意如,十五歲的年齡差距,除非女方是周天子的妹妹或者楚王、晉公、齊侯的閨女,不然絕無可能接受。


    迴到房內,少年見麗人身著白衣,眉眼溫婉,唇瓣粉嫩,臉蛋白皙,不禁感歎姐姐的形態又多了一個。可禦可純、可溫婉可嬌媚,真是天生的演員。


    今天能蒙過孟宗主還要得益於春秋時期的女性妝容,西周至春秋戰國時期的貴族們一直以臉塗米粉,口塗胭脂為美,因此古樸素雅的小清新妝容成了上流社會的標配妝容。


    少塗一些脂粉,以清雅為主,再規範一下言行舉止,溫婉的齊女形象一下就豐滿了。夏諭越看越覺得好看,平日裏妖女看多了,這清純良家也別有一番風味。


    “閱兒的眼神怎得如此下流,姨可是你阿母的幹妹妹~”麗人放鬆下來後,便又開始作妖了,雙手蒙住少年的雙眼,擋住其“下流”視線,聲音柔柔道。


    少年還在感歎麗人的演技,下一秒眼線就被蒙蔽了,又聽到某人大逆不道之言,夏諭不由得滿頭黑線。


    又挑逗他!馬丹,薑齊君主一脈的基因是不是有點問題?


    ……


    日子就這般歸於平靜,這幾日夏諭除了和少年阿鮑以及子路一起逛了兩圈曲阜女閭,其餘時間一直都待在家中。


    要是之前,他怎麽都要去拜見孔子的,可自從孟宗主那日親自登門見孔子之後,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何身份去麵對孔子一家。


    孔鯉、姣姣、孔子、師娘……還是讓時間先衝淡一二吧。


    好在還是有不少好消息的,隨著齊國使團來人在曲阜消費場所的擴散、歸家的魯國使團成員的四處宣傳,再加某人手下的水軍推波助瀾。孟閱這個名字再一次引爆了曲阜輿論。


    這幾日的魯國熱搜:


    #孟閱使齊#熱


    #孟子#熱


    #鳳求凰#熱


    #齊平仲,魯少孟何意?#熱


    #孟子兩拒上卿之位,齊侯魯公求之不得#熱


    #當代管仲#熱


    #你十二歲在幹嘛#熱


    #孟宗主的育兒經#


    #孟宗主淺談“虎父無犬子”#


    #吳楚之戰#熱


    #魯國之光,孟氏麒麟#熱


    夏諭熱度很高,可他的名氣值卻沒有漲多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魯人的名望他夏某人已經刷的差不多了呢?


    ……


    魯昭公二十三年(公元前519年),七月下旬。


    今天的魯宮殿外群臣林立,其中三位少年身上匯集了眾臣的目光。


    夏諭領著鮑牧跟在孟宗主身後,他正盤點自己這幾日的收獲。


    對自己的大火,夏諭深有體會,自己的名氣值已經一百八十多萬了。他估摸著等臨淄的各國商賈迴國,他的名氣值應該能再次達到兩百萬。


    對孟閱的聲望之高,季斯深有體會,這幾日他沒少吃老爹的暴力和冷暴力。


    那嫌棄的眼神分明是覺得他沒用,可問題是,不是老爹你叫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嗎?


    現在迴來了又整這出,季斯欲哭無淚。更難受的是,他今天還要和那個泌陽的一起上朝見君上。他已經能想象到群臣比較兩人的眼神了,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季斯跟在自家老爹身後,正迴憶這幾日的“甜蜜”生活,忽然一聲熟悉的唿喚傳來。


    夏諭從不遠處走道二人身前,朝著季意如拱手一禮:“季叔安好。”


    季意如打量著眼前英睿俊朗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歎孟某人真是好運氣,犬父虎子啊,可歎他季意如……罷了罷了。


    迴過神來,這位執政卿淡淡一笑,聲音溫和:“此次使齊,夏愚做的不錯,真少年英傑。”


    “季叔過譽了。這是?季斯賢弟,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夏諭問候完長輩,又拍了拍小老弟季斯的肩膀。


    季斯抬頭望去,隻見眼前這人麵容清俊,眸若朗星,一襲玄色官服,懸劍佩玉,風度翩翩。


    麻蛋,這泌陽的又帥了!


    季斯承認他酸了,昊天上帝也太優待這泌陽的了!怎麽啥好事都是他的呀。


    季斯暗地裏吐槽不停,同時堅毅的麵容上擠出微笑:“孟兄哪裏的話,你我一起迴的曲阜。”


    夏諭笑道:“是嗎?我怎麽記得上次見到季賢弟還是在臨淄的時候?誒呀,都怪為兄記性不好,太久沒見到賢弟,今日宮外相見賢弟越發精神了。”


    季斯心中一動:泌陽的這是在諷刺自己出使臨淄摸魚,到了領功勞的時候又積極起來了?你以為我想來?


    就在季斯糾結在父親麵前,思考怎麽迴答才合適的時候,夏諭又說話了:“季叔,朝會將至,小侄先行告退了。”


    季意如點點頭,目送著少年迴到孟宗主身邊。


    兩聲鍾鼎聲後,群臣紛紛入殿,依次落座。夏諭也不例外,他和季斯位置是前後位,都位在前十之列。


    這就是三桓嫡脈的牌麵,年齡到了一入朝,起步就是卿位之下的頂格。至於少年阿鮑,他還在殿外等候召見呢。


    不多久,魯公姬稠邁步上殿,跪坐於上位。魯公輕咳兩聲,一套基本的君臣見禮流程過後,朝會正式開始。


    姬稠先是神色複雜的看向殿中跪坐的某人一眼,而後朗聲道:“孟閱、季斯可在?”


    聞言,二人隨即起身出列行禮,並立於殿中。


    上位的魯公點點頭,望著兩位少年笑道:“二位千裏奔波出使齊國,說得齊侯罷兵止戈,兩國盟好。如此勞苦功高,少年英才,真天賜陰劫也。”


    “孟卿為正使,功勞最甚,寡人欲加封其為汶陽長大夫。季卿為副使,其功亦是不小,就加封其為向邑中大夫,諸卿以為如何?”


    魯國什麽意思,群臣心中了然。


    季斯的封賞還說的過去,可是以孟閱的功勞和聲望,一個有名無實的汶陽長大夫絕對不足以酬其功。


    若是他們出言附和了,要是被某人記恨上了……孟司空可不是好相與的主,聽說臧氏宗主被其一腳踹的不能人事,嬌妻夜夜獨守空房呢。他們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看看孟氏怎麽解決。


    孟貜:臧氏的傳聞可和我沒關係。


    “君上英明。”臧賜顫顫巍巍的起身,輕聲附和道。眾人眼中,彼輩身形削瘦,麵色蒼白,一副氣血兩虧的模樣。


    孟某人的一腳其實影響不大,致使其如此虛弱的原因是後續的家族鬥爭中的某些難以啟齒之事。


    雖有臧賜附和魯公,但其他人仍然保持觀望,都在等待最前方的三位大佬發表意見。


    孟大宗主拱手一禮,還是那副熟悉的平靜臉,語氣淡淡,道:“君上英明。”


    孟貜都習慣了,以姬稠那個蠢貨那點可憐的眼界,做出任何事都不稀奇。


    孟貜話音剛落,季氏宗主季意如也是拱手一禮,麵上附和道:“君上英明。”


    同時心中冷笑:向邑是本就是季氏從莒國奪取的城邑,拿季氏之地賞季氏嫡長,君上倒是大方,這是一錢都不想出。


    見這兩位宗主都沒什麽意見,叔孫諾緩緩起身,躬身一禮,心中直搖頭,輕咳兩聲道:“君上英明。”


    隨著三位大佬相繼表態,群臣的附和聲不絕於耳,一時間“滿屏都在刷”君上英明,仿佛魯公姬稠真的做了什麽順天應命之事,引得群臣交口稱讚。


    按理說,自己的提議被通過了,他應該高興才是,可姬稠看著眼前一幕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三桓之間的關係似乎又有了變化,多了一絲和睦,少了不少暗流湧動。


    姬稠微歎一聲:“二卿封賞之事便如此吧。齊侯欲與我會盟,齊使如今到了何處?”


    “謝君上。”


    二人先是行禮謝君,而後夏諭答道:“齊使鮑牧已至殿外,君上可隨時召見。”說完,夏諭二人各自迴座,等待今日的主角登場。


    “那就召齊使入殿吧。”


    話音剛落,幾位寺人便往殿外而去。


    良就,千唿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在眾臣的期盼下,少年阿鮑邁步入殿,隻見其麵色嚴肅,紫色官服一絲不苟,自有一番大國使者的風度儀態。


    魯公姬稠先前已看過齊侯的國書,對上麵的條件很滿意,能和齊國緩和關係他本就求之不得,今日召見齊使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至於齊魯會盟的事宜,前列的三位大佬才是話事人,某位君主能做的也就剩和外使過過嘴癮了。


    “我家君上見齊魯百姓多年苦於戰亂,特遣外臣……”


    “齊侯仁德,寡人萬……”


    “魯公有德,實乃諸侯楷模……”


    “哪裏,齊使才是少年陰劫……”


    “謬讚了…”


    “過譽了……”


    “……”


    “今夜,寡人將設宴相待,齊使意下如何?”


    “魯公厚愛,外臣感激不盡,隻是近日偶感風寒,這宴會就免了吧。”


    “既如此,齊使就好好修養吧。”


    “多謝魯公。”


    “…………”


    這兩人商業互吹的戲碼看得夏諭一陣犯困,本以為鮑牧能整出點花活,結果也是溜須拍馬狂舔魯公那一套,一點排麵都沒有。


    這朝會是真無聊,還沒逗居居爆有趣。


    魯公確定了大方向,三位上卿事後再確定細節,這朝會進程已差不多了。


    下了朝,孟宗主、季執政和叔孫老上卿並肩而行,也不知在商議些什麽。


    少年阿鮑跟在夏諭身側,一臉正氣的說出了自己想叫上子路、三人再次大戰女閭群熊的想法。


    他這次出使時間並不算充裕,想在迴齊國之前體驗點魯國土特產,曲阜特色。


    對於少年阿鮑的提議,夏諭果斷拒絕!哪有這麽做侄子的?一天天的就想拉著長輩樸昌。後輩之中除了這麽個人渣,他這個“仲父”真的很失望!


    夏諭一連讚賞了好幾聲“賢侄荒唐”,惹得鮑牧直翻白眼。他之前是因為大父的緣故,迫不得已才同意的超級加輩。真要是和孟閱叔侄相稱,還不如閹了他。


    一路上說說笑笑,孟貜目送兩位宗主乘馬車離去,又等夏諭二人人近前,孟宗主才有功夫審視這位齊國使臣。


    少年阿鮑的賣相還說的過去,中上之資是有的,孟宗主雖說板著個臉沒什麽表情,但對其印象分不低。


    鮑牧先是禮貌問禮,言說了自己對孟大司空的敬仰之情。


    又提到他這幾日在曲阜城內的見聞,尤其是孟宗主的事跡:什麽為惠及國人發明豆腐、發明炒茶改善茶湯、教子有方、不好女色、為國為民、崇尚節儉、魯國第一賢者……


    這些光輝事跡,孟貜聽得麵不改色,還微微頷首,謙虛了兩句“賢侄過譽。”


    孟宗主波瀾不驚的表現引得少年阿鮑心中止不住的讚歎:果然能教養出孟閱這等少年陰劫、國家蛀肆的人,孟宗主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二人又是一番友好交流,也就各自歸家了。


    下午,孟氏一家四口正在吃午餐,席間有說有笑,在《論語》大行其道之前,除了儒家門徒、孔子徒孫,其他人是不必遵守食不言的規定的。


    以後孟氏一家人一起用餐的機會將會越來越少,再過些時日,孟何忌二人就要去就封了。


    孟貜放下酒爵,先開口道:“我與季、叔孫兩位宗主商議過,九月初,三家將於曲阜東北田獵。三家子弟能駕車馬者皆可參加,由三家家兵共同護衛。”


    “就封之事可稍緩一二,此次田獵你們倆一定要去!尤其是何忌,屆時季宗主會帶著嫡女前往,你可要好好表現。”


    說完,孟宗主難得不頂著一張平靜臉,含笑看著自己的嫡長子。之前他向季意如提出兩家聯姻,緩和兩家關係,季意如同意了。


    這次田獵的重頭戲在於獵獸之後的宴會,過後不久孟氏嫡長子與季氏嫡女估計就要訂婚了。孟季聯姻,強強聯合,魯公又要失眠了。


    夏諭也勾著嘴角,挑挑眉,望著自家哥哥,揶揄道:“三家子弟齊至,季魚妹妹也在,兄長可要好好表現歐~”


    季魚,季斯胞妹,季意如唯一嫡女,三桓卿族第三代嫡係中唯一的小妹妹。更重要的是人家才十歲,一想到這,夏諭看向兄長的眼神越發怪異了。


    歐尼醬越來越刑了,這日子過得是越來越有判頭了,不像他隻喜歡大姐姐。


    而且三人幼時是見過麵的,還記得的當時,兄長在人家小菇涼麵前羞的話都不敢說。


    哪像現在這般熱衷和雙胞胎姐妹談理想……物是人非啊。


    三桓子弟之間小時候見麵機會不算多,能一次性聚集三家大部分子弟的機會就更少了。這次田獵成員基本就是未來魯國的中上層圈子,田獵與宴會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平台,用於交友並建立關係網絡。


    這次田獵也算是另類的總角之宴了,或許叫總角之獵更合適。


    父親和弟弟的調笑,孟何忌並未有太多的情緒,隻是淡笑道:“何忌會好好表現的,定不讓父親失望。”


    孟何忌又不是什麽初哥,他對婚姻男女之事多有了解和實踐。況且這次是兩家政治聯姻,季氏嫡女美醜如何、年齡大小都影響不了兩家聯合的大局。


    他是嫡長子,不能像閱弟那般任性,為家族計,十歲就十歲!季魚妹妹他娶了!


    ps:春秋時期,年幼的少男少女一般梳總著角發型,而八九歲至十三四歲的少年經常會相聚在一起。這些年紀的兒童是無甚心機,天真直率的,故用“總角之宴”來形容他們之間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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