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風動


    “你說,靖王妃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如棋將靖王府送來的定親禮一一擺在桌上讓錦甯驗看——這本是俗禮,為的是好叫定親一方的女兒知曉未來婆家待她的態度如何。


    家境好一些的,金玉寶器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也並非是越貴重越好,也要看女方的人品出生家境而定。若是送的定親禮遠遠超出了女方所能承受的能力,便會被視作是一種威懾與輕視。當然,若是送的太輕了,則會叫人覺得不受重視,往往親事也因此作罷。


    因此,定親禮雖然不是重中之重,卻也忽視不得。


    可靖王府送的這是什麽呢?


    頭麵是黃金頭麵,珠玉綴的琳琅滿目,一眼看去,珠光寶氣的叫人想大唿一聲“暴發戶”。宮扇絞絲鑲蝶玉,又配兩尊送子觀音白玉佛,蒙蒙的一層白色霧氣,若有若無,一看便非凡。


    若論貴重,珠翠金鑲玉,已經是極致了。隻是這定親禮卻看不出一絲誠意來,仿佛是撿了那庫房裏最貴重的兩樣胡亂裝了盒——錦甯十分想笑,想必靖王妃心裏也是憋著一口氣的,這才整了這麽個餿主意。


    即便是上門提親,即便是禦筆欽讚的“好姻緣”,也依然無法抵消陳氏心中的那口惡氣。


    如棋如畫如書的臉色都微微有些變化,仿佛是有些薄怒又無奈的表情。


    三個婢女麵麵相覷,抽搐了一番,如棋隻得硬著頭皮道:“王妃娘娘想必很喜歡小姐……”


    語氣中有幾分不自然的尷尬,以及心虛。


    這樣的睜眼說瞎話,誰能聽不出來?


    錦甯淺淺一笑。


    誠然,如果不是靖王世子的一番心意眾所周知,如果不是明白錦甯前些年的作為確確實實讓靖王妃下不來台——即便對方也是有錯的,但對方畢竟是長輩——否則,收到這樣定親禮的第一刻,王氏就會端茶送客了。


    讓王妃好好的出一口怨氣,也有利於日後的婆媳相處——錦甯雖然未必一定要嫁給靖王世子,卻是一定不可能嫁給旁人了。


    若是有的選擇,藍正傑與王氏也不可能容忍。


    不過到了這時,靖王妃這樣拙劣的舉動,反而隻是讓人覺得幼稚無奈居多,並非生氣。


    “收起來吧。”錦甯不過略略瞧了一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讓如棋收起來。


    這些早就不重要了。


    如棋手腳利落的收了,完全沒有對待貴重物品的一點小心翼翼——她們小姐並不差這些貴重物品,每年宮裏的賞賜、雁樂的歲貢、年貢賀禮,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是她們家小姐卻從來不會為此而又一絲的喜愛和驚喜,反而是一些尋常的小物更能博得她的笑顏。


    有什麽樣的主子便有什麽樣的下人,如棋她們這些年耳濡目染,也覺得心意更加重要。


    沒有誠意的禮物,不值得珍視。


    第二日晨起,錦甯還未來的及離了王氏的屋子,便聽婆子來道:“老太爺和老爺匆匆出了門,說是今兒讓夫人和小姐不要出府,少爺們迴來了,也不要隨意走動。”


    這隨意走動自然不是指在自家裏。


    王氏看了端坐著的錦甯一眼,方才眉頭一挑,看向那婆子問道:“爹爹也去了?穿的便服?”


    婆子恭敬的道:“是,老太爺穿的是朝服,老爺穿著世子服,看著很是威嚴。”這還是賜下世子正裝後,藍唯真頭一次穿。別說,平時看著總有些寡言少語冷淡默然的老爺,穿上那身衣服之後,竟是顯出了不一般的氣質,叫幾個一直貼身伺候他的下人都嚇了一跳。


    王氏並不關心公爹的氣質有怎樣的轉變,心道,那應該不是幫甯兒出頭去了。


    對於老爺子,王氏實在是無奈的很。說他護短吧,對武郡侯府那邊卻是多年的不聞不問,仿佛真個的劃清了界限似地。可怎麽說藍浩文也是他的親兒子,骨肉親情難道是可以說斷就斷的?可武郡侯府那邊鬧騰來去的,卻總是冷眼旁觀。說他無情吧,偏生對固國公府這邊的人又護短的緊,刨去甯兒不提,便是奇兒這個愛搗蛋的,在國子監闖了禍被先生罵了,老爺子總是氣勢洶洶的衝過去先把先生教訓一頓,揍得人家再不敢說什麽為止,迴頭再私底下教訓重孫……


    “老子的重孫子是能隨便給人罵的?瞧你小子那點出息,還沒甯兒一半懂事那老小子罵你就站著讓他罵?你沒長嘴啊還是聾了啞了?真給老子丟人”老爺子的言辭總是出人意表的犀利,從來不管對錯,欺負他家的人就是不對真是沒理也讓他整成有理的了。


    “可……他是先生……”錦奇那一臉委屈啊可低頭認錯的時候,為啥眼睛珠子賊亮賊亮的?


    “先生怎麽了?老子當年還揍過先生呢”


    迴想起來,王氏便是一陣頭疼,那婆子說老太爺出去了,她還真嚇了一跳。昨日的定親禮一瞅見,她便決定要瞞著老爺子的,否則,老爺子還不罵到人家靖王府家門口去?方才她還以為是錦甯到老爺子那邊告了狀,可現下看來,隻怕不是如此。


    老爺子就是一老頑童,真要鬧起來,他哪裏會管什麽朝服,還捎帶上兒子?


    更何況,錦甯說起來並不是那種愛告狀的孩子,是她相差了才是。


    莫非是為了世子之位?可這事情,錦甯迴來之後也隻說順其自然,老爺子也默認了這種說法,這突然的,怎的又生了變故?


    倒不是她貪戀什麽權勢,如今的生活,王氏隻覺得滿足滿意。當年嫁給藍正傑的時候,她雖也期許過丈夫能成就一番,卻並沒有多麽高的期待。一來她早就知道藍正傑本就是庶子,二來……武將世家的子嗣走文官的路,本就艱難。


    藍正傑能這麽年輕就坐上尚書之位,王氏可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要知道,尚書乃是從一品大員。雖說還比不上正一品的幾位,但想想同品級之中的,最年輕的一位都要比他大上十多歲,便知是多麽難得了。更何況,他過去的那兩位嫡出的兄弟,藍正愷是正三品的驃騎將軍,藍正齊雖也有將軍之城,卻是次了一級。相比之下,他這個從文的反倒是走得更遠了。


    她娘家那邊也是勸過她的,過猶不及。隻要安安穩穩的做事,藍正傑日後成為一品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更何況他的家世後台擺在那邊,並沒什麽可擔憂的。


    婆婆那時的預料可見是對的,離開武郡侯府,離開那個藍家,對於藍正傑,反倒是好事。


    錦甯見王氏沉思,那婆子等了半天腿也酸了,便笑著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氏身邊的宜真機靈的扶了那婆子出屋。


    “倒是我這個做娘的還沒你鎮定。”王氏醒過神來,輕輕一笑還是掩不去眉宇間的褶皺,對她輕聲說道:“也不曉得是出了什麽事……”


    老爺子進宮的日子屈指可數,尤其是近年,除非有旨意,否則定然是不會主動進宮的。


    “許是朝堂上有什麽事情也說不定,娘不必過於憂心。”錦甯心中一動,卻隻是淡淡的安撫。


    夜魑傳來的消息上說,最近宸帝有改立太子的念頭,宮裏鬧的正兇……


    皇後所出的現任太子自幼身子孱弱,改立儲君之事由來已久,隻不過宸帝正當壯年,朝臣幾次請命,都被他淡淡拒絕。時日多了之後,有那般心思的也隻得按捺下來,靜觀其變。畢竟皇帝沒那個想法,他們硬逼著也不是那麽迴事是不?若是惹惱了宸帝,別說太子能不能奪下來,就是他們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不過如果是宸帝自己起了這種心思那就不同了,沉寂的各方必然有所動作。隻怕這也不是短期內的事情了,宸帝必然早就鬆動了一星半點的口風。


    難為太爺爺竟然這樣坐得住。


    老爺子遠不像他表現的那般遠離朝堂,他是出了名的保皇黨。他雖不在意宸帝有心立誰為太子,卻也不是冷眼旁觀便罷。uu看書.uuanhu.cm 做臣子的,誰不希望當皇帝的是個賢明聖君?當年的宸帝是如此,如今要立太子,也是如此。


    隻論品行,宮中的幾位年長的皇子倒是都可擔當大任。隻是大皇子似乎無心此道,皇後所出二皇子又自幼體弱,三四五六四位皇子俱是品行良好,其中又以六皇子梁樂桓這個名字最為出挑。因著請命出戰一事,在民間的口碑也是極好。


    一個憂國憂民的太子,自然沒有人不欣賞敬重的。


    而七皇子身有隱疾,**兩位年紀還太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了。


    若宸帝真的有心改立太子,那麽梁樂桓的勝算極大。


    看這架勢……莫不是要定下來了?


    老爺子帶著唯真爺爺一道出門,又是穿的朝服,隻怕是去宮中麵聖的。這幾年宸帝分明是刻意打壓著武郡侯府,如果不是對六皇子有所不滿,就是為了幫他斷絕隱患。


    親戚專權,哪一朝哪一代都有這樣的例子,宸帝當年的母族,也同樣受到過先帝的莫名刁難。


    還有六皇子妃的娘家周家……似乎也不是很好過。


    錦甯的眉宇不知不覺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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