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固國公府裏不是收不下幾個小丫鬟,丫鬟們經常要更替的,年紀大了便要打發出去嫁人婚配,總不好在他們這裏留成老姑娘,到時候替換進來也就是了。王氏有這麽想過,卻被錦甯很堅決的否決了,王氏見她有些抵觸,再想到府裏的家生子有不少都排不上差事,也就沒再提過這事。


    藍錦甯總覺得那育英堂的主子不簡單,初時她還以為是梁樂桓折騰出來的,因為實在太像是前世的孤兒院了,但算算時間,育英堂剛開始發展的時候,梁樂桓還沒出生呢這些年育英堂陸陸續續送了不少少男少女出去,之中有些人,已然成了某一家的小管事大丫鬟,有了些權柄。也有寥寥幾個學業出眾的,博得了功名,隻不過品級不高罷了。


    但若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隻要他們兢兢業業,有背後那人護持著,這些人總有出頭的一日,那時的朝堂之上,他們又會站在誰的那邊?


    這是大梁的江山,藍錦甯自認是管不著的,宸帝既然知道還放任育英堂發展,自然有他的算計。所以,她隻是不去摻和,隻將這一切冷冷的收入眼底。她可不喜歡在自己家裏放幾個不知道是誰的棋子,就算他們再厲害出眾,她也是不願的。人可以慢慢教,事可以慢慢學著做,為了圖一時方便而埋下日後的隱患,是為不智。


    京畿裏大半的權貴都不會用育英堂的人,想必也是因為這個道理,未雨綢繆,總好過亡羊補牢,畢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可不是一句為時未晚能說的清的。


    可以有同情心,但切莫同情心泛濫,這事前世得來的教訓,她刻骨銘心。


    錦甯獨自迴了屋,如琴伺候她歇了,合上有些沉重的眼皮,卻還是怎麽都睡不著。阿常的那句話讓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慌和遲疑,在腦海中不停的盤旋。


    阮阮長的像她?不,自然不是。阿常所說的她,是那個早已消失在人間的勒如熙,而非現在的藍錦甯。


    他……原來還在尋找她。


    隻因為長得相像,於是他便將人帶了迴來?聽說他即將成親,也就是說,本是準備讓那個像她的女子作妾——或者隻是通房?然後有了懷疑,便一把扼殺了那個女子……


    閉上眼,手卻下意識的摸向了手腕——那裏光潔一片,沒有絲毫的傷痕存在。在勒如熙的記憶裏,手腕上的傷口是她提出離婚而他不同意時,她以命要挾,自己劃破的。


    他認定了她膽小懦弱又怕事,不敢真的去死,那麽,她便堅強冷硬給他看。


    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簽了離婚協議書,不知道他是怕了,還是原本就隻是不甘願被她給舍棄了?他數百次的輪迴,一次次的拒絕了善意的孟婆湯,是為了尋找她,還是要爭迴一分麵子?


    曾經生出的些微感動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轟然坍塌成了冰冷的碎片。


    猛然睜開眼睛,藍錦甯晃了晃頭,甩去了滿腦子無聊的猜想。


    管他做什麽呢?尋找也好,狠心也罷,從她迴到陽世的那一刻起,便和她沒了半點幹係。閻王說過,替人重生,也就承襲了那個人的命運,連魂魄的命運都改變了,他和她,早就成了不再相交的平行線……


    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耳邊有人輕喚的聲音。


    錦甯慢慢睜開眼睛,見是如琴,便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酉時一刻了。”如琴答道:“夫人和大少大奶來看過,見您睡的沉,便沒有打擾。方才是奴婢見小姐睡的極不安穩,這才喚了幾聲。”


    可能是做惡夢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夢話,叫著耳尖的丫頭聽了去。仔細想了想,卻是想不起來剛才做了什麽樣的夢,一直於連如琴都覺得她睡的“不安穩”了。


    “父親母親他們呢?用過飯了沒有?”還真是睡的夠沉的,失眠真不是個好習慣。錦甯揉揉有些沉重的腦袋,如琴見狀忙替她按摩著太陽穴,一邊輕聲道:“已經用過了,吩咐小廚房給您留了飯,奴婢現在端來可好?”


    摸了摸肚子,還真有些餓了。錦甯點點頭,又道:“先洗漱,身上有些不舒服。”


    “已經備著了,一會就能洗,小姐略等等。”大小姐一向是個愛幹淨的,方才睡了一身的汗,肯定不舒服。因而如琴早早便喚了小丫頭去燒水,笑吟吟的說道,又伺候錦甯起了身,遞上帕子:“小姐先擦把臉提提神多少會好一些”


    錦甯接了帕子擦了臉,衝她笑了笑,有個貼心的丫鬟就是方便,不用自己說話,便把什麽事情都想好了。又環顧了一下屋裏,隻有如琴和如畫在,便問道:“你們吃過了沒有?”


    如畫笑道:“小姐真是,還怕奴婢們餓著自己不成?這廚房送來的點心,您又不愛吃,還不是便宜咱們這些個嘴饞的?”


    便是沒吃了,錦甯點點頭:“這些點心隻是墊腹之物,到底比不上米飯耐餓,你們快些也去吃了沒聽過人是鐵飯是鋼啊?”


    “這鐵奴婢知道,這鋼又是什麽?”如畫素來活潑些,膽子也大,便問道。


    “鐵百煉成鋼,鍛造的好的刀具,便可以稱作鋼刀。”錦甯隨口瞎掰,反正她也不算是亂說,隻是那都是後世的說法,現在欺負小丫鬟們不懂罷了。


    “原是這樣……”如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百煉成鋼,倒是艱辛。”


    “你這妮子,胡扯些什麽呢”如琴哭笑不得的點點如畫的額頭,又向錦甯道:“小姐別聽她下車,奴婢已經讓如棋如書先去用了,一會她們迴來了,奴婢們再去。”


    如畫吐吐舌頭,轉頭衝錦甯討好的一笑。


    “小丫頭們也都吃過了?”


    “吃過了,方才您睡著,院子裏也沒什麽事,奴婢就讓她們先去吃了。”如琴瞅著那幾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笑道:“小姐不是說,她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挨餓麽?”


    “如琴姐姐是記恨我了?”錦甯啞然失笑,上迴有個三等丫頭是新來的,做事毛手毛腳的,打破了好幾個盤子,如琴便罰她一天不準吃飯。正好錦甯聽見了,便讓她改別的,又說了那一句話,沒想到她一直記著。


    “奴婢哪有,奴婢隻是覺得小姐說的有道理,這才記在心裏。”雖然這事讓她在小丫鬟們麵前的威嚴有那麽一點點受損,但她並不在意。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心裏哪還在意這些?


    倒是有些舍不得這麽好的小姐是真的,不過小姐也說了,許她嫁了人以後和如珠如寶姐妹倆一樣,還留在院子裏伺候,當個掌事娘子。


    如畫接口道:“奴婢也記住了,以後罰小丫鬟們不罰不給吃飯,就罰銀子,心疼死她們”


    錦甯和如琴便笑了起來,如畫跟著一塊兒笑著。小丫鬟們一個個的綻開笑顏,並沒有一絲擔心。大小姐屋裏從沒有隨便懲罰下人的,除非真的做了天大的錯事。如畫姐姐也就是那麽一說,再說了,真的做錯了事,罰銀子還是輕的。


    見她笑了,如琴和如畫都鬆了口氣,方才錦甯在睡夢之中還緊緊蹙著眉頭,不時的囈語兩聲。雖然聽不清說了些什麽,但那聲調聽著可真真是淒涼。


    大小姐可是吐過血的人,太醫都說是鬱結於心,夫人也囑咐她們要好好照看小姐,莫讓她再如此了。雖然隻是做個噩夢,可還是嚇了她們一跳,隻覺得,小姐心中的鬱氣,隻怕還沒有散去。


    她們並不知道錦甯在煩惱些什麽,不過卻明白,也許她們化解不開她的心結,但逗她開心的事情,u看書 ww.uukanshucm 還是辦得到的。


    小丫鬟們動作也都極快,不一會便來人說是熱水備好了,錦甯便去沐浴。如棋和如書匆匆迴來,替換了兩人去吃晚飯,等她們迴來時,就見藍錦甯正小口小口的用著,卻好像有些食不下咽的樣子。


    “小姐,可是味道不對?奴婢去罵那些廚娘去”如畫蹭的站了出來,揮舞著細胳膊要去跟珠圓玉潤的壯碩廚娘掐架。


    “行了行了,你就別瞎折騰了。”如琴趕緊攔了,這丫頭,唯恐天下不亂啊又輕聲細語的問道:“小姐可是沒有問口,奴婢那兒還收著一攤子青梅,不如吃一顆開開胃口?”


    見錦甯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如琴便去取了青梅來,她吃了一顆,果然有些胃口了,便和四個大丫鬟說說笑笑,慢慢將飯吃完了。


    小丫鬟們看四個大丫鬟圍著錦甯說笑,心中都充滿了羨慕。她們多麽希望也能這樣和小姐如此親熱啊


    家裏的規矩是是不言寢不語的,不過此刻是在自己屋裏用,錦甯也懶得守規矩。再說一邊聽她們彼此打趣著熱鬧,心情也好了不少,反倒能吃下去一些。


    吃完了飯,又看了會書,如琴又來催她睡覺。可剛剛下午睡了那麽久,又哪裏來的睡意?


    錦甯默然了,躺在床上,發誓下次再也不為任何一個人煩心,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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