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帝滿臉黑線的看著跪在底下哭的一臉悲切的李元,恨不得給他個大耳刮子讓人拖出去,別在他跟前丟人現眼。小孩子打架什麽的,私底下來同他說一聲,他也不見得會不管,有必要這麽大張旗鼓的,在朝堂上,當著百官的麵,這麽聲淚俱下的控訴麽?


    這人也不想想,藍家那個小子於藍之選已經是第四代了,便是犯了再大的錯,也怪罪不到藍老爺子頭上,最多申斥藍正傑教子無方罷了。


    又或者,李元隻是想給藍家一個教訓,這才拿在翰林院的藍正傑當筏子?


    畢竟他吃了太多藍老爺子的虧,哪怕是複起之後,也從沒能占到他的便宜。兩人你來我往之間,將京畿折騰的熱鬧無比。出去隨便尋個酒樓聽書,說的多半是老侯爺智鬥惡宰相。


    可憐的人啊……誰讓當年的邊戍大將軍藍殺神名聲太響,從沒人敢忘了這位大英雄大豪傑,就算已經好幾年沒出門蹦躂了,卻還是被人津津樂道。而藍正齊又剛從邊戍得勝歸來,殺的蒙族人都要送上公主和親,正是在大梁人氣如日中天的時候,藍家是一門三傑,和他們作對的那位自然隻能是個大惡人……


    連累宸帝也受了許多埋怨,無知百姓們俱愛不懂裝懂,聽士子們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便人雲亦雲的認為當今天子不懂識人,用了這麽個“無惡不作”的人當宰相。


    他也是很無奈、很委屈的啊!


    “李卿家,你說你小孫子兩手脫臼,那可請大夫接骨了?”宸帝用力的眨眼,企盼首輔宰相能看懂自己的眼色,輕輕接過不提了吧?不然他可又要多個幫助“壞人”欺淩“好人”的不堪形象了——倒不是他在意名聲,隻是,明明就不是多大的事,為毛非得折騰的人盡皆知呢?


    看一眼難得上朝的藍老侯爺,隻見他跟老戰友汝陽王咬著耳朵咬得不亦樂乎,那音量咋乎的咋就那麽刺耳呢?宸帝無語了,老爺子,乃知不知道乃最疼愛的重孫正在被人投訴啊啊?


    “已經接上了,謝皇上關心……”李元頓時滿臉感激地趴下一扣頭,恰好錯過了宸帝臉上一閃而逝的懊惱,又仰頭哭道:“昨兒幸虧太醫來的及時,不然他那雙膀子就廢了,太醫也說了,再晚個一時片刻的,這輩子都得讓人服侍著過活了。”


    這會子用飯也得讓人喂著,半大不小的孩子裏,自尊心那個受挫啊!


    這話說的極其有技巧,既點出了傷勢嚴重的程度,又順便恭維了皇帝一把——太醫可算是皇帝的人,他們有本事,那位的臉上自然也有光。隻是明明是自家遣人去請的當值醫官,怎麽就成了皇帝的功勞?雖然沒直接點明,但大家心知肚明不是?馬屁拍到這種程度,也怪不得皇帝會起用這位了……


    汝陽王聽的分明,不由自主的重重“哼”了一聲。百官靜默,權當自個今個上朝沒帶耳朵,宸帝本有幾分得意,此時心裏卻有些暗惱,麵上還是無二致的肅然。


    藍老爺子壓根不鳥這人說什麽,整了整衣裳站得極其穩健。


    皇帝巴巴的看過去,隻見藍之選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裏那叫一個無言啊!


    輕輕咳了一聲,板臉問向向來溫文儒雅,此時卻皺著眉頭,一臉惱意的藍正傑:“藍……正傑,打人的是你家的錦奇吧?不愧是老爺子教出來的,伸手不錯哈哈哈……”


    他本是想喊藍愛卿來著,可一想不對啊,朝堂上可是站著五位藍姓的,兩位侯爺並一文二武官,到時候是誰出來迴話好啊?連忙改了口,幹脆直唿其名。


    李元本隻是裝模作樣的幹嚎,聽了這話都快哭出來來了,皇上啊您也不看看這是神馬情況,有當著受害者親屬的麵這麽誇人的嘛?這不是變相在說打得好?


    藍正傑整整朝服跨出文官隊列,對著宸帝恭敬的行了一禮:“啟稟皇上,臣對此事無話可說——隻是……”他頓了頓,看了李元一眼,那目光端的是正氣淩然,絲毫不見愧疚。


    打人的還有禮了啊?看著他那副模樣,李元氣極反笑,哼聲問道:“怎麽,藍小大人,難道不是你家藍錦奇將我孫子給打了?如今我那孫子吃飯還得需人服侍,莫非還是他的錯?”


    宸帝重重的咳了一聲,暗示:朕還在呢。又道:“李卿家你先起來吧,小孩子嘛,打打鬧鬧很是尋常,朕的皇子們不還時不時打架呢嘛?起來起來。正傑,隻是什麽?但說無妨。”


    宰相哭道:“我那小孫子壓根不會武功,哪裏是什麽打架……”意思是他家孫子就是個挨揍的棒槌,被人一路打著沒有還手。


    那性質就嚴重了,行兇和打鬧,可是兩迴事啊!怪不得人要鬧上朝堂了……


    藍正傑壓根就不理會李元的質問,很有幾分怒意的一甩手,便揚聲道:“隻是是非曲直不能由宰相大人這麽一錘定音了,臣懇請皇上將二個當事人請來,分說一二,到時自見分曉!”


    宸帝頓時奇了,藍正傑的性子他有幾分了解,說的好聽點那是有些文人意氣,書生風骨性情耿直,說的難聽點,就是一根筋通到底,不知變通。若真是他兒子做錯事,絕不會如此說法,連當事人都出來了,簡直有些像是京兆審案……


    難道李元在說謊?可是他孫子貌似真是個花拳繡腿……李家一門從來都是文官,沒有武職。


    “此時難道別有內情?”宸帝開始琢磨,看看貌似跪的腿軟貌似有些站不穩的李元又看看梗著脖子一副倔強表情的藍正傑,明明都是文官咋區別就這麽大捏?“這件事情你們兩家似乎有分歧啊!既然如此,就依正傑所言吧!傳李太玄、藍錦奇!”


    內監忙領命而去,好在武郡侯府和成國公府離皇宮都不是太遠,沒一會,人就到了。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一踏入金鑾殿,百官都傻了。一個是哼哼唧唧幹幹淨淨的被人摻進來的,若是忽略他那軟綿綿的雙臂,看著倒也沒什麽大礙。另一個那就好看了,臉上簡直是開了染房啊!左一塊青有一塊紫的,說是姹紫嫣紅也不為過。隻是這位昂首挺胸,仿佛幹了什麽天大的功績似地腳下生風。


    單看表麵,似乎藍家的小子傷的也不輕,起碼看起來狼狽多了。可又瞧瞧精氣神,李家的小子奄吧奄吧的,的確受挫很重。


    不過,也有人在心中嘀咕,果然是有教無類啊!李家的一點小傷就告上朝堂,人家都傷在臉上,不也一聲不吭的?宰相大人也好意思!都說打人不打臉,他們家的人怎麽專撿臉打啊?


    李元也有些傻眼,不說藍家的小不點一人打十個都跟沒事人似的輕鬆麽?這怎麽成了這樣?


    宸帝臉悠忽就沉了下來,他素來不偏心眼,隻是瞧著錦甯錦奇這對偽雙胞胎就是喜歡,連帶宮裏的皇後和後妃們也偏疼偏愛這兩隻。今兒是沒見到錦甯,可錦奇這小包子怎麽就成了豬頭?實在太不像話了!


    再看李太玄,十三四歲的少年,比錦奇高了一個頭都不止。雖說打架看的不是個頭,可說一個小孩子模樣的娃娃仔把人打得雙臂脫臼,誰信啊?不是迴了家自己弄折的吧?


    兩人站在一起,那就是個鮮明對比!乃哼哼就說明乃傷重了?那咱這臉怎麽解釋?


    兩個人跪下向宸帝行禮,李家的略顯吃力,不過手似乎也不是全然廢了,這不還是動了起來麽?宸帝黑著臉問道:“錦奇,李宰相說你當街行兇,將李太玄打成雙臂脫臼,uu看書uukanshu可有此事?”


    聽聽這稱唿,錦奇,多麽親近多麽和藹啊!再聽聽,李太玄!這事兒果然太玄!


    錦奇一仰頭,倔強的抿著嘴:“那是他欠揍!”說罷,還衝人揚了揚小拳頭。


    麵目全非的九歲小娃對著一少年示威,嚇得人縮了縮脖子。那畫麵忒又喜感,可偏誰都笑不出來,總覺得李太玄似乎也太裝模作樣了,嚇得?啊呸!


    李元可不管,接著錦奇的話再次拜倒,老胳膊老腿的,受累了您呐!“皇上,藍錦奇到了殿上還如此兇神惡煞,簡直目無王法!請皇上嚴懲!”


    藍正傑動了動嘴皮,撇過臉瞧見老爺子衝他搖了搖頭,立時閉上了嘴。


    宸帝此時此刻淡定了,果然藍家的小娃都不能以常理形容之,揮了揮手:“不急,且聽他怎麽說……錦奇,告訴朕,為何說李太玄欠揍?”瞧李家小子那畏畏縮縮的模樣,的確不討喜,連他都想揍人了。


    藍錦奇頓時義憤填膺的道:“他罵我妹妹!還說妹妹是夜叉娘娘!給他做侍妾都不配!皇帝伯伯,我妹妹明明漂亮又可愛,怎麽會是夜叉娘娘!”


    宸帝也生氣了,倒不是生氣什麽夜叉娘娘的話,而是侍妾的那一句。


    咱都喜歡疼愛的小姑娘,到他嘴裏成什麽了?侍妾?他也配!小小年紀的就鑽營這些眠花宿柳的玩意,能是什麽好玩意?


    李元臉色一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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