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太單純,太天真了。


    在這個時候,還問出這種問題。


    年彥臣巴不得她的孩子馬上死啊!


    “孩子其實可以活下來的,可以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鬱晚璃自言自語,聲音很輕很細,“是我們,我們做父母的,害死了他……”


    年彥臣的耐心已經耗盡。


    他沒有心思和鬱晚璃在這裏磨磨唧唧了。


    這個孩子在她肚子裏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寧!


    “呀!”鬱晚璃忽然輕唿一聲,身子一輕,騰空了。


    年彥臣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他的雙臂,穩穩當當。


    “你幹什麽?”鬱晚璃本來就緊張就慌亂,這會兒更是心驟然的往下落,“你……你放我下來……”


    年彥臣一言不發,抱著她就往手術室裏走去。


    醫生和護士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迴事,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麵走進了手術室裏。


    年彥臣直接將鬱晚璃放在了手術台上。


    冰冷,堅硬。


    這是鬱晚璃躺上去的第一感覺。


    空氣中,四處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她更害怕了,下意識的想就要起身。


    但年彥臣的雙臂,牢牢的按住她的肩膀。


    她動彈不得。


    “不要亂動,躺好,”年彥臣說,“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


    鬱晚璃望進他的黑眸深處,幽幽暗暗。


    “配合一點,鬱晚璃,這樣你會少受很多的苦。”他繼續說,“我請的是最好的產科醫生,技術高超,保證你的安全,也保證孩子……能夠順利拿掉。”


    他的語速平穩,語氣穩重。


    鬱晚璃還是眼睛都不眨的望著他。


    對視幾秒之後,年彥臣俯身,薄唇擦過她的額頭。


    隻是蜻蜓點水的一下。


    鬱晚璃怔住了。


    他在親吻她?


    沒等她想明白,年彥臣已經直起身,離開了手術台。


    留下鬱晚璃一個人躺在那裏。


    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麽。


    抓什麽呢?


    隻有一團空氣。


    醫生和護士迅速的圍了過來,站在手術台旁邊,開始進行手術前的準備。


    年彥臣站在外邊。


    鬱晚璃隻能通過一點點縫隙,看見他的身影。


    “安心睡一覺。”年彥臣說,“醒來,我會在你身邊。”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他等她麻醉藥勁過了,他陪著她。


    鬱晚璃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喉嚨幹澀不已。


    她清楚的看見,年彥臣步步後退,直到走出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也緩緩的合上。


    現在,隻有她……隻有她一個人麵對了。


    從今以後,她也隻有她一個人了。


    肚子裏再也沒有小生命,值得她小心翼翼,牽腸掛肚。


    一滴眼淚無意識的從眼角滑落。


    鬱晚璃沒有伸手去擦,隻是想要閉上眼睛。


    但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快速的擦過她的眼尾,拂去她的淚水。


    在這種時候,誰會為她擦去淚水呢?


    鬱晚璃睜開眼,定睛看去。


    可是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看不太清楚。


    而且,頭頂上的手術燈突然打開,格外的刺眼明亮,晃得她眼前都暫時性的黑了兩秒。


    她隻能再次閉上眼。


    不過,隱約的,鬱晚璃看見對方是個女生,穿著護士服。


    可能是護士不忍她這麽悲傷,動了憐憫之心,所以給她擦了擦眼淚吧。


    鬱晚璃沒有再多想。


    手術燈一直亮著,明晃晃的照著鬱晚璃。


    “年太太,準備打麻醉了,”醫生在旁邊說道,“放輕鬆,不要太緊張,就當睡了一覺,醒來就都結束了。”


    “……嗯。”


    鬱晚璃應了一聲。


    她能夠感覺到酒精棉團擦拭皮膚的觸感,正在消毒。


    馬上,麻醉針就紮了進來。


    針尖刺入體內的時候,帶來一陣細微的痛感。


    很快,鬱晚璃就失去了意識,睡了過去。


    藥效發作得很快。


    手術室外。


    年彥臣身姿筆挺的站在那裏,氣質矜貴,雙手負在身後。


    “年總,”艾倫小心翼翼的問道,“您坐會兒吧,或者……出去走走散散心,今兒個外麵太陽正好。您再迴來的時候,手術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您要一直守著太太?”


    年彥臣薄唇抿了抿,淡淡道:“她說她怕。”


    她很少會在他麵前流露出她的脆弱、恐懼。


    她總是格外的倔強,獨立。


    所以,當鬱晚璃偶爾表現出軟弱的時候,他還是會不自覺的心軟。


    到底是暗戀多年,一心想娶的女人。


    年彥臣的內心深處,還是對鬱晚璃有著寬容。


    更何況……


    年彥臣就要在這裏,等著手術結束,以免中途出現任何的意外。


    這個孩子,必須要流掉,不能有半點的閃失。


    他要在這裏,親自監督!


    “年總,手術過程中都打了麻醉的,完全失去意識……怕也是手術前和醒來後的事情了……”


    年彥臣瞥了艾倫一眼。


    艾倫趕緊住嘴。


    唉,年總分明就是心裏有太太,牽腸掛肚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年彥臣始終沒有挪到半分步伐。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眉頭微微皺著,薄唇輕抿,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時不時的,他看一眼手腕上的表。


    不知道手術進行得怎麽樣了。


    算不算順利。


    其實就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流產手術,但年彥臣這心裏,總是不得安寧。


    他知道,雖然鬱晚璃是願意不要孩子,但她的內心深處,是恨他的。


    那又怎樣。


    再恨,這個孩子他也不能留。


    年彥臣關心的,是鬱晚璃醒來後……究竟有什麽事什麽話,要跟他說。


    她是不是瞞著秘密?


    年彥臣的臉色逐漸變得不耐,冷漠。


    他為什麽還是這麽在意鬱晚璃,分明她背叛他,綠了他,處處和他作對!


    他應該對她狠一點,更狠一點!


    因為她對他根本沒有半分感情啊……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結束了。


    年彥臣微微抬眼。


    醫生走了出來,匯報道:“年總,做完手術了,年太太還在昏睡著,等麻醉藥勁過了之後就會醒來。一切順利,孩子已經拿掉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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