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一片青雲,一時間,無盡的悲傷和孤寂反撲而來。


    到了此刻,臨淵才有了悲傷的時間和權利,到了此時,他才能為接下來一個人的路途,為失去溫閑而難過。


    “溫閑…溫閑……”臨淵不停地喚著這個名字,似乎想像這樣把他喚迴來一樣,但結果可想而知,他眼前的依舊隻有白茫茫的雲層。


    “哭什麽呢?”景堯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倒好,和溫閑待在一塊兒,怎麽也學會他那般哭哭啼啼了。”


    景堯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他身旁,把那枚青鸞蛋遞到了他手裏:“我不知道你難過什麽,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來。


    他會迴來,你日後也不會是一個人,若是你的話,青雲諸位帝君都會站在你身旁陪著你,不用害怕。”


    臨淵依舊不擅長在外人麵前流露出脆弱,哪怕再傷心,他也擦幹了眼淚,然後把青鸞蛋收迴去,站起身望著景堯問:“祁墨怎麽樣了?”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還在安慰你呢…算了,他…還活著,具體如何,慈文帝君已經趕到會替他診治,我想,應該會沒事的。”


    臨淵長舒一口氣,收起青鸞蛋後看向下方廝殺的將士:“走吧,帶領他們去打完這一場仗吧。”


    於是,劍消失在臨淵手上,他又喚出青羽卷雲扇,朝著青雲軍最前方飛去,順勢往前一拋,扇子勢如破竹,將帶領蠍屍殿大軍的將領殺死。


    接著,他飛到那高台之上,果斷地砍下了旗幟隨手一扔,然後釋放靈力,用自己靈力中的壓迫感逼蠍屍殿眾人停下來,並道:“蠍屍殿所有將士聽令,你們的首領已被本君正法,現在繳械投降,尚有從輕發落之餘地,否則,斬!”


    抵抗無異於自尋死路,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也隻有投降才是正途。


    於是,這一場籌謀了千年的陰謀與戰役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


    三年後


    長雲殿內,如今處理這些事務的人不再是祁墨,而是變成了臨淵。


    他本不想做這個青雲之主,無奈祁墨一直昏迷不醒,景堯和旁人也不願坐這個位置,因此在三年前,他還是坐到了這個位置上。


    而他也以青雲之主的身份撤去了對青鸞一族的懲罰,從此青鸞一族亦可出帝君。


    此令一下,青鸞一族的人對臨淵感恩戴德,但隻有臨淵清楚,他撤了懲罰並非是原諒了青鸞一族的背棄,而是想為溫閑鋪路而已,即使那一枚青鸞蛋至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說起來,他雖然是名義上的青雲之主,但青雲的執政方式依舊沒變,依舊是在他的帶領下由諸位帝君共同治理,互相牽製,互相合作。


    而他,雖然本事已經到了天尊的級別,已經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但他仍然稱為帝君。


    他不想做天尊,天尊太孤獨,他確實不適合坐那個位置。


    就這樣,他履行承諾,青雲也開啟了真正屬於淮蒼帝君的時代。


    “各方努力了三年,蠍屍殿之事如今終於全部解決,隻是在文書上,關於那人偶…是否就要稱之為人偶,還是…”浮霄站在底下拿著奏折向臨淵請示。


    臨淵沒有思考,批完手上的東西,直接脫口而出:“崇玉,他叫崇玉。”


    “是。”


    說完,浮霄行了個禮立即退下,而那遊手好閑的千玄帝君也抱著他那隻貓走了進來:“三年了,這蠍屍殿的破事終於告一段落,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祁墨怎麽樣了?”


    提起祁墨,景堯本來笑嘻嘻的,一瞬間神色垮了下來:“不怎麽樣,就沒醒過,之前他醒著的時候隨時在吵,現在他不吵了,他卻不會醒了。”


    說到這,景堯的眉目間還是流露出了難過。


    臨淵看了他一眼,他清楚地知道祁墨的事情在景堯心中就是根刺,不然景堯也不會每天都在往寧泉殿跑,甚至長期住在偏殿。


    臨淵想了想,寬慰的話這三年裏他們對對方說的太多早已經沒了用,所以,他便轉移話題道:“那我也休息不了啊,除非,你來當這個青雲之主。”


    聞言,本來還在憂傷的景堯忽然大驚失色:“那可不行!我可不希望整個青雲城的人整日喝酒沒個正行。”


    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臨淵也好,祁墨也罷,雖然狠起來特別狠,但確實是青雲的好上梁。


    至於自己,頂多算是上梁上的木板,有些重要,但也帶不歪下梁。


    “那我也隻能繼續操勞了。”臨淵無奈地又拿出一疊奏折開始批閱。


    此刻在他手邊放著一個精美的盒子,盒子裏放著的便是青鸞蛋。


    望著那盒子,景堯蹙緊了眉,想了想後,道:“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明日你放心,我會替你看一天的青雲,好好休息一下。”


    “明日?”臨淵算了算時間,忽然恍然大悟地看著景堯笑出來:“我都差點忙忘了,多謝。”


    “謝什麽?要不是你到冥界折來引魂之花,祁墨都不一定能活下來,是我該謝謝你,再說,看著青雲本來也是我的職責。”景堯撫摸著貓心不在焉地說道。


    殊不知這話讓臨淵聽了進去,露出了調侃般的詫異:“我救祁墨也該他來謝我才對,你謝什麽?”


    “我…”景堯一時語塞,心裏也忍不住暗罵起自己:“對啊!我謝什麽?我有病吧!”


    好在帝君的腦子好用,他很快給自己找了個不那麽合理的理由:“畢竟…也是一起長大的,有…有福同享,有難…同…同當嘛。”


    這口齒不清晰的模樣臨淵可真想戳穿,但想來想去還是給他留些麵子。


    就在這時,華羅帝君身邊那個小廝著急地跑了過來,有些急切又有點激動地道:“二位帝君,華羅帝君醒了!”


    聞言,景堯立馬把貓往長雲殿一放,轉身就想跑出去,但想到臨淵還在,又有些為難地看著他。


    “去吧,我會幫你看著貓的。”臨淵無奈地看著他那高興到不值錢的模樣。


    景堯點點頭:“你放心,我明日還是會幫你看著青雲的!”


    “好。”


    說完,景堯立馬向寧泉殿跑去。


    至於臨淵,他走下來蹲在大殿中間揉著貓頭。


    這貓也有意思,在景堯和祁墨麵前十分囂張,但到了臨淵身邊就很老實,為此,景堯還調侃說貓都會審時度勢。


    臨淵溫柔地撫摸著貓,衝它說道:“你主人的心上人醒了,這之後可得讓他給你加餐,多弄幾條魚來吃吃才行。”


    這貓仿佛聽懂了臨淵的話,仰起頭衝著他叫了兩聲,又愉快地搖了搖尾巴。


    它倒是可愛,臨淵又拿著自己的玉佩在那逗著它玩,雖然不合乎身份,但大殿裏又沒有其它的人,自己放鬆一下也不礙事。


    “小心它把你的玉佩抓壞了哦。”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聽到這動靜,臨淵一愣,立馬站起身撲到桌子邊,打開盒子後卻見裏麵的青鸞蛋完好無損,絲毫不像要孵出來的樣子。


    “又是幻聽嗎…”臨淵失落地低喃。


    自從那一戰後,他時常出現幻聽和幻覺,總是會感覺自己聽到了溫閑的聲音,但等轉過身後卻又看不見他。


    起初他並不希望幻聽出現,可等到後麵,他卻盼著幻聽。


    隻有那樣,他才可以短暫地聽一聽溫閑的聲音,以緩解一下這無盡的相思。


    可實際上是幻聽過後,思念反撲的會更加厲害,更加叫他放不下。


    臨淵長舒一口氣,拿出那一枚青鸞蛋小聲道:“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臨淵所說的地方實際上是那一棵姻緣樹所在的秘境,這三年裏,每一年他都會來這看看,希望在這能喚醒溫閑。


    之前這裏是一片星空,天上滿是世間有情人放的天燈,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黃昏時分。


    那樹上本就有很多的紅綢和火紅的葉子,在這夕陽之下照得更加通紅了,到像極了凡界大喜之日的屋子。


    臨淵拿著酒來到樹下,淺淺的行了個禮後,又仰頭看著這滿樹的錦囊。


    在這其中一個紅色的錦囊裏藏著他與溫閑的長發,那時他們在這拜見了姻緣神,許下了永恆的誓言。


    隻可惜如今,也隻有他一人站在這裏了。


    臨淵垂下頭,提著兩罐酒來到樹後麵坐著,靠著這巨樹看著天邊的夕陽,一隻手喝酒,一隻手握著那一枚青鸞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來給你講一講過去這一年的事情。


    這一年,阿雲和南宮琰依然是在凡界駐守,處理蠍屍殿餘孽的時候,我順道去看過兩次,總覺得他倆有些不對勁兒,不過,可能是我想多了。


    茯霖三年前我們便找到了,在蠍屍殿時,身體上沒受什麽折磨,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過也養好了。


    如今第三年,他又自願請纓到凡界,說是要與阿雲他們一起駐守,不過是似乎是想喚醒浮夢,但無論什麽原因,我都準了。


    哦對了,華羅帝君也醒了,所有的一切都挺好的,隻是啊,唯獨缺了你。


    溫閑,過去的三年,我在這蛋裏注入了很多的靈力,每日也用靈力養著。


    等你出來,就算沒修為,很快也會練起來的,這一次我會從頭教你,保證你順利的到帝君。


    說起帝君,我撤了青鸞一族的懲罰,他們個個謝我,對我感恩戴德,根本不似當年那般對我喊打喊殺的模樣,不過,他們不知道,我所做都隻是為你鋪路。


    所以,你看,我給你什麽都準備好了,你什麽時候考慮從這蛋裏出來呢?


    明明確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誰讓你是用這種方式了?”


    臨淵說著,含著淚笑了起來。


    他灌了一口酒,滿眼失落地看著遠處夕陽,繼續喃喃自語:“你不在之後,我覺得每一天都很煎熬。


    我坐到那高位之上,景堯,還有念,殊他們倒是多有幫助,但我總覺得缺這點什麽。


    我不敢迴流雲仙宮,不敢迴青羽宮,不敢去見古禾,害怕靠近一切與你有關的東西,仿佛隻要不靠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想著你在那,在等著我。


    可夢終究是會破碎。


    所以,你應該也不忍心看我如此難過吧?那你早些迴來還不好?”


    他一向是個不愛展露自己情緒的人,卻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展現在了溫閑麵前,所有的思念也隻有對著那一枚青鸞蛋才會說出。


    隻是一人飲酒終是容易醉,不知不覺間,他喝著酒靠在樹下睡了過去,又做起了長長的夢。


    夢裏,他還是在臨湖街頭算命,那一身正氣的溫少俠說什麽都要把他當做騙子。


    於是隻是起源於一個賭約,他們便一起挖去了墳,一起睡棺材,又在殷州城外遇到行屍,溫閑把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已經知道一切的他。


    這之後,溫少俠開始用他那熱情強烈的愛意一點一點的瓦解著臨淵築起來堡壘。


    又陪著他從殷州,走到臨湖,走迴青雲,走到這古樹麵前,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他帶著那冷淡的臨淵走入人間煙火,帶著臨淵一同留下了一副又一副難忘的畫麵,與他一起看了滿天星河,看了這青雲的盛世繁華。


    然而在真正迎來和平與光明的今天,他卻已經不在身邊。


    “溫閑,我好想你…沒有你的日子,我隻覺得活得特別艱難,所以,你迴來好不好?”


    夢裏的臨淵望著那一顆青鸞蛋說道,夢外的臨淵則在眼角流下了一滴滴淚水。


    紅色的落葉就這樣落到了他身上,似怕他著涼一般將他嚴嚴實實地蓋著。


    在這夕陽下,這場景簡直就是一幅美的動人心魄的畫,隻可惜畫中人卻充滿了悲涼。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樹前,他高大的影子投在臨淵身上,就像是緊緊地抱著這難過的人一般。


    迷迷糊糊間,臨淵忽然感覺感覺有一滴淚落到了自己臉上,緊接著,一個吻落在了自己唇上。


    他急忙睜開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然而睜開眼後,卻隻是看到一片孤寂的夕陽,周圍連風都沒有,靜的不像是有活人來過。


    看來又是幻覺,霎時間,失落湧上心頭,夕陽也在淚水中變得模糊。


    “溫閑…第三年了,你還不迴來嗎?”他含著淚望著夕陽問道。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扯著自己的衣袖,他垂下頭去看,在看清是什麽的時候,他先是一愣,接著含著淚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隻見那是一隻灰不溜秋的小青鸞正啄著他的衣袖,而旁邊還有破成兩半的蛋殼。


    說來也神奇,對於溫閑小青鸞時期的模樣他早就沒了印象,但在這一刻,他卻能確定這就是溫閑。


    他醒了,他迴來了,即使是以青鸞的樣子,但終究迴到了自己的身邊。


    臨淵立即向著小青鸞伸出手,小青鸞似乎膽小,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但當嗅到他身上那由他調製的香料的時候,小青鸞還是跳到了他的掌心上。


    站在臨淵的手心,小青鸞歪著頭看著眼前的人。


    這一刻,臨淵感覺自己似乎又聽到了溫閑的聲音。


    他說:“別哭啦,我迴來了,你一哭我又想跟著哭了,所以別哭了好不好?”


    臨淵點了點頭,擦掉自己的眼淚,望著小青鸞問道:“我帶你迴家去,好不好?”


    小青鸞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之後,小青鸞蹦蹦跳跳地順著他的手臂跳到了他的肩上,似乎猜到了待會兒會飛好長一段路,便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臨淵輕輕一笑,收起酒和蛋殼,帶著它一起離開了秘境,一起迴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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