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安瞧這苗頭,總覺氣氛有些詭異。她在劍拔弩張的二人麵上掃過,竟是發現眉眼有些相像。


    白老頭?


    白沅儒他爹?


    “尹南安,你先進馬車裏去!”白沅儒眸子盯著那中年男人,命令的語調將尹南安從揣測中硬拽出來。


    尹南安瞧見人群後頭,同五六個人打作一團的青鶴也收了手,見她身上無傷,便也放心下來。


    車廂裏,暮姨娘還是一臉驚魂未定,她麵上有些擦傷,胳膊腿上都有些淤青,但並無出血的傷,隻是衣服髒亂,瞧著淒慘了些。


    尹南安取出車裏備著的衣裳遞給暮姨娘,三個姑娘皆自覺轉過身,齊齊對著外頭。


    “白老頭,我們數月不聯係,你就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招唿?”白沅儒嘴裏半點沒有對長者的敬重,若不是那中年男人喚他一句“逆子”,尹南安都有些懷疑這父子倆的身份。


    “你以為讓出些鋪子來,就能平了我心頭的怒火?你曉得我都得怎麽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麽?”白老爺憤憤然。


    “那是你沒出息,不然誰敢背後說你?”白沅儒一點不給情麵。


    “我生了你這孽障,還談什麽出息?”白老爺氣喘,臉也漲得通紅,顯然被氣的不輕。“我不能讓這臭娘們活在世上,我丟不起這張老臉!”


    白沅儒沒有再接話。


    刹那的安靜後,是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聲。


    尹南安下意識掀了簾子一角往外偷瞧。


    白沅儒一手握著劍柄,劍尖深深刺入白老爺身側的男子腹部,男子玄色的衣裳瞧不出血跡,地上飛濺的血漬同他痛苦的表情卻表明這一劍傷得不輕。


    “你!”白老爺伸手托住要跌坐到地上的男子,嘴角的胡子都氣得發抖,他破口大罵,“你還是不是人!他可是你弟!親弟!”


    “嗬!”白沅儒將血淋淋的劍扔給身側的侍衛,一臉嫌棄地拿帕子擦手上的血漬,“蠱惑你來擄走他嫂子?這是弟弟能幹出來的事兒?”


    他將沾了血漬的白緞帕子不屑地扔到地上,他朝著受傷的男子彎下腰,語調愈發地挑釁,“痛麽?”


    “痛,就長些記性,日後多拉著你爹。”他又轉臉看向幫男子按著傷口的白老爺,一字一頓帶著狠戾,“別再做!蠢!事!”


    尹南安瞧著這般血腥的場麵,心裏竟也毫無波瀾,隻是她想起白老爺方才瞧見自己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這一走神,白老爺已讓人扶著受傷男子離開,白沅儒也轉身來到了尹南安馬車前。


    尹南安聽車裏動靜,暮姨娘應是已經換好衣裳了。她將車簾子掛起,瞧了一眼滿眸焦急之色的白沅儒,同方才的狠戾全然不似一人。


    “她沒事,剛換了幹淨衣裳。”她眸光落在白沅儒肩頭那一道血痕子上,伸手指了指,“你受傷了。”


    白沅儒眼眸掃了一眼自己的後肩,瞧向尹南安的眸子晦暗不明。


    尹南安恍惚間,仿佛瞧見白沅儒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垂眸瞧了眼自己腳邊躺著的馬鞭,一時語噎。


    “今日欠你的,日後你有需要的地方,無需吝嗇開口。”白沅儒餘光瞄到車裏還有其他女眷,便也沒再往車裏靠近。


    “暮兒。”他輕喚。


    暮姨娘彎腰踱步走下馬車,白沅儒伸手將人慢慢扶下來。


    她站穩腳,便轉過身麵對著馬車,對著尹南安同車裏兩位女眷行了大禮。一向寵得緊的白爺這會卻也沒攔著,反倒折煞了尹南安幾人,手忙腳亂要將人扶起來。


    “感謝各位姑娘大恩,暮兒差點連累各位姑娘,心下深疚!”暮姨娘已沒了方才的慌亂,整個人又恢複了風輕雲淡的從容。


    幾人客套一番,在白沅儒要扶著人轉身離開時,尹南安還是遲疑地開了口。


    “白爺,我確實有一事相求。”


    白沅儒唇角一勾,講出來的話一如既往的欠,“你這是怕我賴賬麽?如此急?”


    暮姨娘拉他衣袖,用眼神替尹南安聲討。


    “請說,白某一定辦到!”白沅儒恢複正經。


    “我想讓白爺幫忙查下,白老爺這一月,可有何異常?”她側了腦袋思索了瞬,“特別是同大皇家裏頭的人,可有什麽特殊的往來?”


    白沅儒鎖了眉頭。


    尹南安清了清嗓子,有些無奈,“自然,他是你爹,你若是查出什麽來不願告訴我,我也沒法子。”


    “他也配?”白沅儒方才發現暮兒被擄走時的崩潰感又湧上來,他咬了咬牙,“放心,我能查出的,便不會瞞你。”


    尹南安頷首。


    白沅儒轉身要走,步子一頓,又迴頭問一句,“為何突然要查他?”


    尹南安搖搖頭,“隻是覺得奇怪,可能是我多心了。”


    迴永銘侯府的路上,三個姑娘再沒了困意。


    尹南安雙手撫上寧碧悠同蕭芷的手背,愧疚致歉,“對不住兩位妹妹,方才情急,未曾替二位考慮周全,我心裏很是愧疚。”


    寧碧悠巧笑著掃一眼蕭芷,確認過眼神後,嘴巴一嘟,嬌嗔地甩開尹南安的手,“那還不將功補過?”


    她素白的手指點了點尹南安手腕上的鐲子,“把這鐲子的打樣圖紙交出來,我們也讓金匠照著打一個,瞧著就很有用!”


    “那你怕是要落空,這怕是我那二哥哥送的。”蕭芷也跟著打趣尹南安。


    尹南安嘴角一扯,笑得瞧不見眼,她點了點蕭芷的額角,幾人打鬧到一處。


    迴到院裏,尹南安一歪身子躺進貴妃榻。她盯著斜照進屋子的夕陽餘暉,問守在身側的青鶴。


    “白老爺帶著的這群人,身手如何?”


    青鶴如實答道:“都是有練家底子的,身手不差。甚至比一些達官顯貴府上配的府衛更厲害些。”


    以青鶴的功夫,一般的家丁府衛是近不得身的,更不談能拖住她。


    尹南安咬唇,眼眸裏竟浮出焦急來。


    “秋月,給我備上些禮,我去趟九殿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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