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安迴了侯府,做了兩日老夫人的工作,老夫人便也無奈應下她要出府的請求。


    她如今有了銀子,還有了日後的立足根本,選宅子時,便挑了鬧市邊上的宅子,絲毫沒給自己省銀子。


    蕭二公子走後第五日,襄城的書信已經寄迴了侯府。


    尹南安滿意掂著手中的物件,交給青鶴仔細收著,這才推開了尹潯枝的屋門。


    這幾日送到尹潯枝房裏的飯菜吃食都是極好的,若是她能安靜些,青鶴也願意讓她開著窗戶,曬曬屋裏的黴氣。


    尹南安推門進去時,尹潯枝正端坐在妝鏡前,拈花似地捏著梳篦,梳著披散開的墨發。


    先前自己服下去的媚藥,早就散了去。隻是她沒用解藥,又未得破毒的法子,純純靠著自己硬熬過來,也就幾日的功夫,人瞧著都老了五六歲。


    尹潯枝餘光瞥見尹南安進屋,梳發的手頓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又自顧自將梳篦順著發絲往下。


    “你若想去找林氏,我便叫倆馬車送你出府。”尹南安定定看著她。


    尹潯枝冷哼一聲,卻是沒有答她。


    “若是你不願走,我便稟了夫人,讓她來處置。”尹南安自顧自在離她不遠處的茶案前坐下,她眉眼落在桌案上的杯盞上,卻並未伸手,“過幾日我便要出侯府,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即使見麵,也無需打招唿。”


    她眯下眸子,心中卻是坦然。


    “你要出府?”尹潯枝終是有了反應,她放下手中的梳篦,披散著的發帶著怨氣,轉過來的臉白得嚇人。


    “嗯。”尹南安隻淡淡應了聲,也不願多講。


    兩人靜默了會,尹南安站起身來,推門出去,留下話,道:“這兩日想明白了,就讓青鶴轉告我。”


    格柵門打開又關上。


    外頭照進來的陽光隻在屋裏逗留了一瞬,便又被攔在門外,隻留下斑駁的光點。


    尹潯枝瞧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嘴角勾起的苦笑猙獰。


    她要出府?


    她和姨娘削尖了腦袋要住進侯府來,她竟要出府?


    她從來都與自己不同,她是嫡女,她有定下的娃娃親,她能被侯府帶迴上京,她從小擁有的便永遠比自己多。


    眼淚撲簌簌順著麵頰而下。


    她眸子如一攤死水般,泛不起一絲漣漪。尹潯枝痛苦的發現,即便在日後,尹南安擁有的,也是她所不能有的。


    尹南安未在院子裏多留,這幾日她忙得很,日子也過的快。


    午膳後,日頭曬得人懶洋洋。


    尹南安挽著蕭芷的胳膊,從鴻嵐街盡頭一間平平無奇的宅子裏走出來。


    她將一個黃稠布袋塞進袖袋裏,臉上的笑掩不住。“我瞧著來求卦的人不少,還得是你厲害!”


    “這位閻大仙,可準得很。”蕭芷輕盈一笑,麵上是小小的得意,“你就按著他給的日子淨宅,準會事事順遂。”


    兩個小姑娘巧笑聊著,被丫鬟扶著坐上巷口停著的馬車。


    蕭芷將車簾撩起,抬眼瞧了瞧外頭,方道:“這附近有家茶樓,人多得日日都排不上趟。我們也去瞧瞧?”


    “好。”尹南安爽快應下,蕭芷為她尋了那閻大仙,她也該請蕭芷喝茶。


    茶樓前的巷口,早有小廝守著,二人被引著下車,馬車隻能停到茶樓後院。


    她抬頭瞧了眼印在陽光下的牌匾,刺目的光射進眼裏,讓她禁不住眯起眼。


    “二位姑娘。”夥計貓著身子迎上前,拱手作揖,“二樓的包房今兒都被包下了,我給二位姑娘引去角落的位置?”


    夥計一雙黢黑的眼在二人麵上一掃,瞧尹南安已往前抬了一步,這才喜笑顏開引著人進店。


    “姑娘們放心,一樓雖沒有包房,但也置了屏風,不會有礙。”夥計腳下小碎步踱得穩,很快就將二人引到角落一處茶案前。


    二人在茶案前對麵而坐,尹南安掃了眼店內布置,便轉過臉來,安心同蕭芷閑聊。


    “前幾日聽你二哥說,夫人在為你相看人家了?”待夥計走開,尹南安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蕭芷麵上一紅,微微垂了腦袋,卻是掀了眼皮睨她一眼。


    “母親隻是在盤算。”她眼神有些落寞。


    尹南安眸子一暗,倏然想起什麽,試探開口道:“你心裏可有盤算?”


    蕭芷側過臉,怔愣盯著滿滿當當的茶廳,眼神慢慢黯淡下來。


    尹南安伸手,握上蕭芷的手腕,輕輕揉了揉,安慰道:“若是夫人給你相看的你不中意,便去找老夫人。”


    蕭芷頷首。


    兩人剛聊幾句,夥計卻空著手又跑了迴來。


    “怎麽了?”尹南安鎖眉瞧向他。


    “姑娘。”夥計作揖,笑容更甚,滿臉討好模樣,“姑娘怎地不提前說,同樓上的公子相熟?我這就引著姑娘上二樓。”


    “哪位公子?”尹南安愈發不解,她抬眸望向二樓的步廊,眸光正好對上倚在欄杆上的男人。


    男人勾唇一笑,朝尹南安招了招手。


    尹南安脖頸一僵,收迴眸光望了眼蕭芷,沉聲道:“九皇子。”


    夥計引著不情不願的二人,款步上了二樓。


    “尹姑娘,好巧。”玄瑢守在樓梯口,含笑候著二人。還未待二人行禮完,他便朝著夥計大手一揮,“兩位姑娘叫的點心,包起來給她們帶迴去,另外店裏頭的招牌茶點,也都多備上積分讓兩位姑娘帶迴去。”


    “九殿下不必客氣,我和芷妹妹出來也有些時辰了,歇個腳便準備迴府了。”尹南安原本也隻是礙於情麵,上樓來打個招唿,玄瑢這樣的人,她並不想有太多的交集。


    玄瑢得了機會,哪肯放人走,他朝包房方向揚了揚下巴,道:“我今日帶著府上女眷出門,聽說我那側室先前替你解過圍,你不進去見見?”


    尹南安肩頭一緊,也順著玄瑢的目光瞧去。


    她心裏自然清楚,玄瑢口中之人,便是那位一直被口口相傳的傅卿姑娘,蕭北宸的小青梅。


    她下意識扶了扶自己發髻上的珠釵,心下莫名緊張起來。


    玄瑢瞧見她的模樣,心下篤定,也不等紛紛夥計,自己身體側邁一步,將包房的門推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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