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風燈,光華搖曳。燭火一遍遍觸碰,探尋燭芯的底線。


    燭光下,晏喬支著繡繃,瘦削的手捏著細針,針尖刺破細密的絹布,一盞茶的工夫,儼然已繡出一個活脫的小貓腦袋。


    她停下手中的針線,歪著腦袋瞧了會,嘴角勾了笑。


    明日便要啟程迴滁州,今夜,她便要將這團扇繡好。


    她又憶起先前瞧見的那麵雙麵繡團扇,嘴角的笑意壓下去三分。


    “還未睡?”蕭北宸路過晏喬屋前,見風門敞著,便駐了步子,問道。


    晏喬麵上爬上羞意,她提著繡繃,三兩步輕快地走到蕭北宸跟前,將繡繃往他麵前一呈。


    “日頭熱了,我繡把團扇。”晏喬嬌嗔,“可好看?”


    她又將繡繃往蕭北宸跟前推了推,一臉期待等待他給誇獎。


    繡繃上,已躍然有隻靈巧可愛的小貓,正踮著腳用小爪子去摘水中的並蒂蓮。並蒂蓮還未繡完,整幅畫麵已然靈動萬分。


    “恩。”蕭北宸垂眸瞧了一眼,無甚表情地應了聲。


    晏喬不甘心地又要上前,卻見廊上龍四大步往這邊趕,後頭還跟著一個穿著幹練的姑娘。


    她識趣往後退上一步,恭敬候著,待他們先講正事。


    龍四連走帶跑到了兩人跟前,也顧不上同晏喬打招唿,便急吼吼道:“爺,青鶴。她有急事要報。我便做主帶她進了院。”


    “恩。”蕭北宸側身,望向青鶴。


    “主子。”青鶴躬身,隨即便單膝跪下,俯首道,“尹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蕭北宸往前踏上一步,言語也變得冰寒,“你未一直看著她?”


    青鶴腦袋愈發壓得低,更不敢有絲毫怠慢,道:“今日主子也在府上,我便一時疏忽。請主子責罰!”


    “還需我再講一遍,誰是你的主子?”蕭北宸不願再多言,轉身邁腿往院外走。


    龍四一把拉起青鶴,兩人一路小跑跟上。


    提著繡繃的手垂下,晏喬倚著風門,久久盯著院子的眼神空洞無神。


    亥時三刻,侯府的府兵們悉數被調動了起來,道上宮燈重新點亮,整個侯府亮如白晝。


    蕭衡披了外裳,瞧著外頭搖曳的燭火,推開了房門。


    小廝早早候在門外,見房門開了,便湊上前稟明了情況。


    “夫人呐,快別睡了。”蕭衡關上門,邊整理衣裳邊喚鄒氏。


    青鶴將袖袋中的荷包同絹帕交給蕭北宸,又將那封家書也一並呈上。


    蕭北宸草草掃了兩眼,便將物件一並塞進烏騅脖頸處的囊袋裏,一個翻身上了馬。


    踏雪烏騅通身黢黑,四蹄雪白,在黑暗中前行,似踏月而來。


    龍四等一眾人立即也翻身上馬,遠遠追上。


    尹南安鼻腔裏的藥氣順著嗓子侵蝕她的味蕾,她輕嘔,眼中都嗆出淚來。


    她身子很沉,頭也很沉。眼皮費力抬起幾次,才慢慢適應黑暗。


    屋子並不寬敞,滿牆都是櫃子,裏頭影影卓卓,看不清究竟放了什麽。


    她身子挪了挪,確認了自己的手腳隻是被縛,並未受傷。


    眼皮發沉,似下一瞬又要睡過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縫,尹南安這才發覺,外麵天還未全黑。


    一個腦袋伸進來,瞧那發髻是個婦人。


    下一瞬,她的意識又沉淪下去。隻是這一次,她半睡半醒,斷斷續續聽著有人的對話。


    “你替他們把事兒辦了就成,何苦要拗這口氣?”


    “你一婦人懂什麽?”


    “你再不給她送出去,萬一被......哎,不然我們連夜便走,行李我都收好了。”


    “胡鬧!我若是不博一博,一輩子便同爹一樣,什麽也留不下!”


    再後來,不知是二人再無對話,還是自己又暈了過去。


    待再一次有意識時,尹南安用盡力氣,朝著自己的舌尖狠狠咬了一口。血腥氣竄進口腔,她也清醒了幾分。


    她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黑暗,被縛在背後的手用力掙脫著。粗礪的繩子摩擦著她細嫩的手腕,很快就紅了一片。


    她用上了所有的氣力,胳膊都絞得發酸,縛著的繩子絲毫未有鬆動。


    尹南安認命般的無聲歎息。


    此刻她才意識到,屋裏應是點了盤香,香氣灌進口鼻,讓她身子又一次疲軟下來。


    她定了定神,四下望了望,在離自己不遠的地麵上,果然發現一簇小小的火光。


    她咬緊牙,挪著身子慢慢靠近那光點,確認後抬起腳,用腳上縛著的繩子將那火光撚滅。


    如此尋常的一件事,卻讓她整個脫了力,往後仰去,重重砸在地上。


    她呲牙咧嘴地重新撐起身子,心裏頭正問候著這些惡人的祖輩,門又被推開了。


    這迴,外頭的人似是發覺她醒了,沒有貿然進屋。


    透過細窄的門縫,瞧見外頭的人來迴踱了幾步,末了又將門關上,還在外頭落了鎖。


    “該死!”尹南安低聲咒罵了句。


    她貼著牆,挪出去幾米,才發現這個屋奇怪的很,竟是沒有一扇窗戶!


    她頓時緊張起來,若是隻有那一麵被鎖著的門可以出,那她是萬沒有法子能逃出去。


    她今日被從侯府裏頭擄出來,用腳趾頭也能曉得這人定是侯府中人。若是剛剛聽著的對話並非是她的夢境,那擄她來的二人,便是一男一女,至於這二人到底是何關係,她還不得而知。


    外頭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尹南安豎著耳朵,額間起了密密麻麻一層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屋門外停下。


    來人似不著急開鎖,在門外靜靜站了許久。


    尹南安大氣不敢出,她著急地四下尋覓,看周遭能否有防身之物。可這屋子空得很,除了牆上的一排櫃子,便再無其他。


    她蜷起腿,將自己縮成一團,手被反縛在身後,讓她沒有一絲抵抗力。若是來人動了歹念,她毫無勝算。


    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便聽啪嚓一聲,鎖開了。


    屋外的月光混著稀疏的燈光,照進黑暗的屋子。


    尹南安撇過頭,卻借著月光,瞧清靠近自己頭側的櫃子上,寫著“孔雀膽”三字。她腦子裏靈光一現,再去瞧更低處的字,是“相思子”。


    她驚恐地轉過臉,門外的人已三兩步到了她跟前。


    那人沒有開口,背著月光,也瞧不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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