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和小福子正巧將菜肴呈過來,小順子往後殿方向走了幾步,隔著屏風道:“娘娘,奴才將菜肴都準備在正殿了,您——”


    卻聽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吼:“滾出去!”


    小順子一聽嚇一跳,怎麽會是個男人的聲音,再一想,這聲音好熟悉,這…這不是陛下嗎!


    小順子忙連滾帶爬地逃了:“奴……奴才遵命!”


    小福子還沒反應過來:“什…什麽情況?!”小順子拉上小福子往殿門外跑:“噓!別說話,趕緊走!”


    晚歌這廂被蕭逸笙逼到軟榻的一角,他一步步靠近,雙手直直撐在晚歌兩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晚歌說話都漏風了,尊稱也不提了:“你,你想幹嘛?!”


    蕭逸笙嗤道:“你竟然真的會怕?朕當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不是整天在朕這裏尋死覓活,這會兒膽子怎麽小了?”


    晚歌垂下眼簾,嘴硬道:“臣妾死了挺好,但至少要以一個正常方式!”


    “什麽叫不正常?”蕭逸笙掐住她的脖子,俯身貼近她的麵龐:“這樣?”


    蕭逸笙並未用幾分力,但晚歌卻好像因為他這份壓迫感喘不上氣來,滿臉漲得通紅:“……你鬆開!咳,鬆開我!”


    蕭逸笙再也繃不住心弦,狠狠吻了上去。


    晚歌掙紮,但蕭逸笙一手掐著她,另一手抓住她雙腕不讓她亂動,晚歌被按得死死的,連雙腿都被他一膝橫抵,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晚歌氣力皆盡,癱軟在那,蕭逸笙才漸漸與她唇齒相離。


    晚歌小聲地喘氣,眸邊嗜著淺淺的淚光。


    蕭逸笙緩著氣,低聲道:“這就哭了,你怎麽同我爭?”晚歌強忍著破口大罵的心情,迴道:“陛下何必要在臣妾這裏一直勉強,換人不行嗎!”


    “不行!”蕭逸笙銀牙緊咬,一把將她撈了起來,往更後頭走去。


    “你幹嘛!”晚歌驚恐地往後看,掙紮得更厲害了:“放開!”


    蕭逸笙一把將她甩到床榻上:“你無法同我好好說話,那你幹脆不要說話。”


    晚歌往床榻角落縮,即便毫無用處:“陛下同貴妃德妃不都挺好,你——”


    “好在何處?”蕭逸笙已經扯去她的衣帶。


    “……我又不瞎,你!”晚歌隻能伸手抓住他的手:“別!”


    蕭逸笙一定是瘋了,他難道這麽不長記性的嗎!晚歌欲哭無淚:“我何德何能,不是,等等——”


    晚歌一手抓一邊,按住蕭逸笙的雙手:“我同你好好說話!我不講那些了,你別動了!”


    蕭逸笙稍微冷靜了一些,但是還是將晚歌壓在身下。


    這個姿勢實在是讓晚歌心生畏懼,她結結巴巴道:“你……先起來。”


    蕭逸笙沒說話,但顯然他不同意。


    晚歌稍稍推了推他的手,紋絲不動。


    晚歌幹脆不動了,等蕭逸笙開口:“陛下要同臣妾說什麽?”


    以為蕭逸笙又要說些事關他母後事關她心結的事情,晚歌已經做好左耳進右耳出的準備,哪知他開口卻先是:“那日與陸婠儀……非我所願。”


    “……?”晚歌呆了,又聽蕭逸笙道:“她先是跌倒我懷,又稱其扭傷足踝,我叫魏恆來看,魏恆又說她需抬腿化血……”


    蕭逸笙方才還兇她,這會兒又突然解釋起這種事情,生怕晚歌誤會似的,落差讓晚歌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讓我聽他解釋?就這件事?


    晚歌心中還記著那會兒蕭逸笙和陸婠儀的樣子,陸婠儀手都撫上去了,也不見蕭逸笙躲一下,他這會兒又整哪一出?


    晚歌把頭一別,“陛下不必同臣妾說這些,陛下是天子,理應眾妃相侍。”


    蕭逸笙見她別過頭,知道她說違心話:“晚歌介懷得很,才升她為德妃。”他伸手扳正晚歌的腦袋:“晚歌不信我。”


    不知是戳中晚歌哪處心,晚歌迴道:“陛下和臣妾到如今了,還談什麽信不信。”


    晚歌抬眼與他對視:“陛下若是信我,便不會有如今。”


    蕭逸笙捧著她的臉,輕聲道:“晚歌怨我?”


    晚歌冷笑一下,推開他的手,坐起身來看著他:“陛下說得好似臣妾的錯?好啊,那臣妾問陛下,薑絳卿那件事非臣妾所為,陛下信不信?”


    蕭逸笙雙唇抿作一線,良久,答:“母後如今尚活,此事興許是母後命數,晚歌理應恨母後的……晚歌若不計過往,我今後也不再提及——”


    晚歌苦笑一下,道:“陛下你瞧,你又憑什麽指責臣妾?”


    蕭逸笙啞然,隨後將頭埋低,伏在晚歌腦袋邊上,輕輕抱住她。


    晚歌一動不動,也不出聲。說不動晚歌,蕭逸笙又補充道:“母後有錯在先,我不怨晚歌。”


    晚歌已經無話可說了,“哈”了一聲:“陛下真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臣妾佩服陛下,好氣量。”


    蕭逸笙默了,道:“晚歌,我不知此事要如何信你。但……我日後都信你。真的。”他好像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聲音緊張得發顫:“晚歌與我冰釋前嫌可好?”生怕她拒絕,他收緊了雙臂,把晚歌摟進懷裏。


    晚歌仰了仰頭,好似有些不舒坦,她推了推蕭逸笙,沒推開。


    晚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晚歌知道蕭逸笙能夠說出這些話已是難得,他心中介懷那麽久,如今說要放下,於他亦是艱辛。晚歌想,蕭逸笙轉變之大,這大抵是謹愨的話起了作用罷。


    晚歌不由得也想起謹愨方丈的話來,本想說出口的話,鬼使神差地頓住了。


    “是娘娘自己過不去心坎,故親隻會盼著娘娘快樂。”


    “尋過往而拋棄如今,並非歸去來兮之舉,恰恰反其道而行。陶潛先生追尋本心,因而追求過往歸鄉入隱,但不知娘娘追尋過往,為的是什麽?”


    他們離去靈祈寺已有一周餘,晚歌日夜思索,仍是沒有答案。


    是什麽呢?


    她懷著對已逝親人的愧疚,一次又一次逃避她的真心,把她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用三言兩語把蕭逸笙推得好遠好遠。


    她為的是什麽,她自己若要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娘親和兄長時常在她沉淪時湧入腦海,將她拖入萬劫不複中沉溺。


    晚歌當了好久的啞巴,沒有迴應他,蕭逸笙歎了口氣,緩緩收了雙手,大抵是想緩和氣氛,便道:“……先用膳,菜涼透了。”


    晚歌可能也覺得氣氛凝固,便也點頭同意了。


    蕭逸笙起身下了榻,轉身走了兩步,迴頭看她,晚歌心事冗雜,忘了自己衣帶剛剛被蕭逸笙扯掉了,此時站起身來,裙裾便往下掉,把她驚醒過來,忙揪住了裙邊往上攬。


    蕭逸笙目光稍凝,匆促地眨了幾下眼,定住神後往正殿去了。


    晚歌悻悻地看他背影,默默係好衣帶跟著走出去。


    菜肴擺滿了半桌,但盤子小巧,倒也不至於多浪費,倒是能看出皇後娘娘待遇有多好,蕭逸笙挺滿意,知道禦膳房沒糊弄了事。


    但隻有一副碗筷。因著平時也就晚歌一人用膳,方才小順子他們被趕出去了以後也沒敢再過來添一副,蕭逸笙拿了那唯一的一副,晚歌怔了一會,想走去門那開門出去。


    中途經過蕭逸笙時被他拽了過來:“你做什麽?”


    “……臣妾出去拿一副碗筷。”


    蕭逸笙沒鬆手,道:“我這副給你。”晚歌推辭:“陛下用罷。”語罷又想掙開他,蕭逸笙攥得死死的,晚歌掙不開。


    今日的蕭逸笙格外霸道,晚歌以往的招式全都不管用,她氣急道:“陛下非要讓給臣妾,臣妾也不便推辭,這副碗筷臣妾用就是了,陛下鬆手!”


    “我改主意了,”蕭逸笙再一用力,直接把晚歌拽進懷裏,“皇後和我用一副就夠了。”


    晚歌忍不住低聲罵道:“蕭逸笙你真的很流氓。”


    晚歌不經意的脫口而出讓蕭逸笙很高興,他點點頭:“嗯,我就是。”


    晚歌剛出口也後悔了,她前不久還心灰意冷,說過自己夫君是蕭郎而不是陛下之類的話,嘴硬了那麽久,偏偏今日罵他不成,反而讓蕭逸笙占了便宜。


    晚歌故意冷下臉來:“陛下若要這樣,臣妾便不吃了,陛下用膳罷。”


    晚歌想走,蕭逸笙不讓,把她死死抱在懷中。


    晚歌還想說什麽的時候,蕭逸笙啞聲道:“紀晚歌,我不會放開你了。”


    晚歌徹底怔住了,她轉頭看向蕭逸笙,緊蹙著眉頭,眼神中滿是驚疑,還有些迷茫。


    蕭逸笙任她看著,與她四目相對。


    良久,晚歌好像才想起來要如何說話似的:“……蕭逸笙你瘋了。”


    蕭逸笙低聲應了一聲:“嗯,瘋了。”


    “……我與你不該——”蕭逸笙打斷晚歌的話:“我知你要說的,但我再也不顧了。”


    晚歌啞然,蕭逸笙把頭埋在她肩窩:“晚歌恨母後便恨罷,本是無法強求的事,我又怎能再三逼迫晚歌,畢竟是母後做錯了……母後如今已是癡人,而晚歌的兄長……便讓我來贖罪,可好?”


    蕭逸笙何曾有什麽罪,是晚歌心中跨不越那兩樁血債幾多仇。


    晚歌緩緩合上了雙眸,再睜開時,盈滿了一層晶亮的水光。


    她沒來由地想哭,又拚命地忍,某一瞬好似變作當初心性純良的山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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