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從何處破局?”


    李鎮元開口相詢,薑雲逸當然不可能再東拉西扯,直奔主題道:


    “去冬雪大,東匈奴與燕西正打得熱火朝天。


    先少量的流出一點精良甲胄弓弩給燕西,等他們嚐到甜頭,自然會來找我們求購。


    等東匈奴吃了苦頭,自然也會來找我們。


    都是他們自願的,不幹我們的事。


    等他們打累了,我們再居中調停一下。


    燕西這邊,由我們輸血恢複元氣,東匈奴那邊,自然會向西去找血喝。


    等西邊被逼急了,自然就得東顧,西匈奴與燕國的聯盟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我們隻要保住近鄰的幾個東匈奴部族,其他大部任由兩家瓜分。


    等兩家接壤了,短暫聯盟自然就破裂了。”


    不論是李鎮元,還是薑久烈、陳之龍,都沒有問如果他們聯手南下會怎樣。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活兒。


    隻怕他們不敢南顧,畢竟大周攥著他們的命根子。


    李鎮元又道:“然後支持燕西西進?”


    薑雲逸點點頭:“是的,隻有燕西才能幫我們掃清西進的關鍵障礙,我們要做的,就是馴化燕西,把他們牢牢地拴在大周的戰車上。”


    薑久烈沒好氣地道:“你這樣搞,叫我等喝西北風麽?!”


    這畜生,不用出兵,就把人家全都玩殘了,還有他們這些大將什麽事?


    薑雲逸肅然道:“大將軍,我這都是紙上談兵,隻是確定一個基本思路。


    如先前所言,人家也不全都是傻子,總還是有幾個聰明人能看懂的。


    大周必須擁有絕對的震懾力,叫他們看懂了也不敢不從。


    收複西域,肯定是以我大周為主,燕西隻是從屬,哪些地方是我們的,當然要手底下見真章。


    還有燕東之地,一定會有一場硬仗,隻有擊潰燕國的頑固勢力和精氣神,才能完成兼並。


    自古以來, 開疆拓土這種事,肯定是以軍事手段為主的。


    眼下是因為單純軍事手段無法完成大範圍開疆拓土,所以政治經濟先行打開缺口,然後犁庭掃穴。


    所以,不存在沒有仗打這種事。


    至於功勳,本相又不帶兵,不可能與諸位爭軍功的。”


    薑久烈感覺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跟這個小崽子一比,就算立了再大的功勞也得夾著尾巴。


    這真的是要橫壓文武啊?


    李鎮元揮揮手,薑久烈與陳之龍隻得告辭離去。


    “你這樣搞,確能立下不世功勳。但若是後人學著你的法子,四處煽風點火,難道不會成為舉世公敵?”


    旁人隻看到了他這策略的陰險與狠辣,老爺子還是慧眼獨具、目光長遠,一下子就看到了這烈火烹油下的巨大風險。


    薑雲逸神色肅然地道:“李相正解,若是不加以約束,後續國內的利益集團,很容易綁架朝政,四處引戰牟利。”


    李鎮元沒有吭聲,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等他給出解方。


    薑雲逸正色道:“所以,這套策略,僅限於開疆拓土。因為按部就班是完不成這樣的野望的,隻得出奇策。


    並吞燕國、重建西域都護府後,再不用此種策略。


    這是其一。”


    “其二,命脈產業公有化的一整套製度體係要構建好,把這些東西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不使之形成大的利益集團。


    軍工、海貿、金融,這些都是同樣的方向、不同的思路解決未來可能出現的尾大不掉問題。”


    李鎮元微微頷首:“昨日收到消息,顧希平在廬江水土不服,歿了。”


    薑雲逸微微愕然,旋即瞳孔驟然一縮,卻並未作聲。


    李鎮元又補了一句:“你莫要心急,老夫怎都會咬牙堅持個三四年的。”


    薑雲逸恭敬地深施一禮後,便告辭離去。


    顧希平忽然歿了,肯定不是小事,但既然李鎮元親口告知,顯然是已經料理幹淨,不用他多管閑事。


    皇帝駕崩後,李鎮元就是定海神針,其次才到黃玉。


    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有李鎮元鎮壓著,軍中才不容易出大亂子。


    如果沒有李鎮元,顧希平能搞出多大的事?其他實權大將能老老實實的麽?


    薑雲逸剛走到自己公廨門口,忽地被一道身影攔住。


    “明相,咱家可是陛下的忠犬,您是陛下托孤重臣,可不能見死不救呐?”


    趙博文忽然竄出來,攥住薑雲逸的袖子,一副打死不撒手的架勢。


    薑雲逸看著對方惶恐不安如喪家之犬的樣子,不由心情有些複雜。


    這的確是皇帝的忠犬,也沒有太過為難過自己,總該給個善終的。


    見薑雲逸神遊天外,最擅察言觀色的趙博文一喜,道:“隻求明相給條活路。”


    姿態擺得如此低,薑雲逸迴過神來,道:“公公去為陛下守皇陵不是本分麽?”


    主人沒了,忠犬去守陵就非常合理。


    趙博文一臉便秘之色道:“明相,不是咱家不想去,實在是那皇陵太陰暗,咱家沒了都不會有人曉得。”


    隻要他敢亂跑,一準被人抓住審訊出財產下落,然後滅口。


    薑雲逸微微頷首,又道:“今上宅心仁厚,你就沒去求求他?”


    趙博文苦著臉道:“那群小畜生,當初對咱家恭恭敬敬,如今連今上的麵兒都不給咱家見呐。”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新主子的新寵肯定也惦記他的家底,但趙博文和新君沒有交情也是真的。


    畢竟,當初身為皇帝忠犬,和太子眉來眼去,不是找死麽?


    薑雲逸又問道:“那你家裏還有什麽人?有沒有子侄過繼膝下?本相可以安排個小小的差事,叫他給你養老送終。”


    趙博文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尖著嗓子道:“明相有所不知,那群畜生,往日裏打著咱家的名頭撈盡好處,如今竟串通外人來謀咱家的家底,咱家就算都扔河裏,也不能留給那群畜生!”


    薑雲逸詫異地問道:“公公到底撈了多少好處,竟被人家惦記到眾叛親離、走投無路的田地?”


    終於被直指要害,趙博文心肝一顫,扭扭捏捏地比了一個手勢。


    薑雲逸一驚:“八萬萬?這麽多?”


    趙博文訕笑道:“明相說笑了,咱家平日裏就拿點小錢,隻八千萬而已。”


    薑雲逸微微頷首:“八千萬的話,你都買了運河債券吧,我給央行打個招唿,都記在你名下,這樣外人就取不走了。”


    趙博文一臉便秘之色。


    他要的是人身保護,不是財產保全。


    噗通!


    趙博文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明相,那些人若是弄不到錢,定會弄死咱家泄憤的呀?”


    薑雲逸看到外頭韓天養探頭探腦,決定不跟這老滑頭扯皮了,正色道:“公公還記得洛東新區規劃圖吧?”


    趙博文抬起頭,一臉詫異地點點頭:“明相,咱家過目不忘,過去十來年國朝大事,都在咱家腦子裏裝著呢,能派上大用場的唻!”


    這老閹貨竟然還想求職?


    是了,先帝的忠犬,也隻有薑雲逸敢用了。


    薑雲逸道:“洛東新區有一座地標建築,帝國圖書館,你去找博望侯,叫他們家出地,就用你那八萬萬錢建個帝國圖書館。


    給你立碑記事,叫後人都曉得,這帝國圖書館是你趙博文捐建的。


    以後你就守著這帝國圖書館過日子就行,沒人敢再為難你。”


    趙博文一聽,登時一頭撞在地上:“明相,老奴沒有恁多錢呐?”


    看著這喪家之犬跟沒了命根子一樣,薑雲逸俯身把他攙扶起來,語重心長地寬慰道:


    “公公,你想啊,你無兒無女,那八萬萬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與其便宜了旁人,不如自己拿來幹點正事,他不香麽?


    這座帝國圖書館,就是你的護身符,有了這件文道大功,看誰還敢動你?


    這座圖書館,就是你趙博文名垂青史的證據,自古以來,有幾個太監能以美名垂青史?


    這座圖書館,就是你的棺材板,死後就給你葬在旁邊,後人隻會稱道,神武大帝果然不同凡響,連個太監都如此豪氣。”


    趙博文神色掙紮,顯然已經心動,可是叫一個太監吐錢出來,還不如要他命根子。


    薑雲逸仍舊耐心地循循善誘道:


    “本相不是要你的錢,而是用你的錢、辦你的事。


    這錢,沒有進本相口袋吧?更沒有進旁人口袋吧?


    你就當給自己蓋了個養老的大宅子,這不還都是你的麽?一舉多得。”


    趙博文哆哆嗦嗦地被攙扶起來,道:“你,你可不興騙咱家?”


    薑雲逸笑道:“本相信譽,公公還不了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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