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東張自在的二人小窩。


    “娘子,你真不幫我寫大周夢華錄了?”


    “寫個屁,那段曆史看著就上火,還是男歡女愛來得輕鬆寫意。”


    因為武烈帝開了個好頭,所以天下人對前周的批判肆無忌憚。聽說武烈帝自己對前周、對皇室恨之入骨,當年根本不想複周,是無邪公強摁著他不準胡鬧,才不得不忍著惡心做了大周的再興世祖。


    饒是如此,武烈帝把前周皇室一概削成平民,四百世家的爵位也一概不認。當年也是引起了不小的政治動蕩。關中的前周遺民因此對武烈帝頗多怨言。


    被娘子懟一臉,張自在也是無奈,報紙署的擔子已經很重了,連他都不忍心繼續壓榨下屬了。


    但是長安夢華錄首批六本印製的一萬冊都發行了,但在讀書人中口碑也爛大街了,亟須用精品好故事挽迴口碑。


    但這套書還是蠻重要的,毫無疑問會成為書籍史上重要裏程碑,必須用心用力做好。


    吱呀!


    “少爺,老爺又來了。”


    正在張自在準備用心用力說服娘子幫他繼續寫時,院門又開了,老仆老張五又扯著嗓子通報了一聲。


    張自在臭著臉起身去迎接。


    “爹,您要沒事兒,多看看各家典籍,這樣以後爭主考的位置時也能更有優勢不是?”


    “你先閉嘴,我問你,衛公也在張羅北海郡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甫一見麵,張朝天就沉著臉大聲質問兒子。


    張自在老神在在地道:“爹,這世上聰明人也不止我一個,這頂多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嘛。”


    看著逆子狡辯都不肯花心思,分明就是承認了。


    “爹,先坐下喝口茶吧。”


    魏無雙剛好從裏屋出來,趕緊倒茶招唿公爹。


    張朝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過去大馬金刀地坐下,喝了口兒媳婦奉上的茶,神色不善地看著兒子。


    張自在大大咧咧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也喝了口茶,道:“爹,我是這麽想的。一呢,薑雲逸是很重視朝廷公有的,也很警惕任何形式的割據。


    北海是天下兩大輕工業基地之一,可能還是水師基地,外海貿易基地,利益之大毋庸贅言。薑雲逸是絕不可能容許任何一家在那裏獨大的,兩家相互製衡可能都不夠。


    且如此大的利益,咱家自己也吃不下呀。從眼下來看,衛公的世子已經兩千石了,我三哥五哥才尋常六百石,這差得遠呢,完全可以勾兌好嘛。”


    聽了兒子的解釋,張朝天神色稍霽,但仍不滿地質問道:“那你昨晚為何不說清楚?你不要跟我說忘了。”


    張自在笑道:“這不巧了麽?我就跟無缺無意間提了一嘴,沒想到衛公這麽快就有動作了。”


    張朝天指著兒子鼻子,一字一句警告道:“你小子,就是煽動我和衛公爭起來,好叫薑雲逸那小子漁翁得利,是也不是?”


    張自在曬然道:“爹,就算我不多嘴,你們就能從薑雲逸手上占到便宜麽?北海那裏他肯定早就有全盤計劃了。但他的全盤計劃裏咱家未必能爭到好的位置不是?”


    張朝天仍舊神色鬱鬱地道:“你是想著,咱家以後都聽你的,衛公家裏聽衛無缺的,所以最後北海還是得聽薑雲逸的,是也不是?”


    張自在無奈地道:“爹,您咋老鑽牛角尖呢?不要說北海,這天下怕不是都得聽他的?所以我的主要目的,還是叫咱家能先行一步,吃到這塊好處不是?


    太倉那把火,你們還沒迴過味兒來,就已經燒到讀書人身上了,你們習慣性先觀察觀察形勢,結果局勢一開始就急轉直下了,根本沒給你們插手的機會是不?”


    聽著兒子滿嘴歪理,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張朝天閉上眼睛,無奈地輕歎一聲。


    那豎子,威福自專,行事之霸道簡直令人發指,挖坑埋人的本事也令人發指,偏偏其本人又油鹽不進,令人無從下口。


    “爹,跟薑雲逸那種牲口較勁真的又沒意思又劃不來,因為咱根本猜不到他腦子裏在想什麽。咱就當他不存在,專心管好種好自家的地就行。”


    聽到兒子還算心平氣和的勸說,張朝天心中仍然鬱鬱難平。


    張自在見勸說無效,立刻意有所指地道:“爹,等他騰出手來,說不得便要繼續騰籠換鳥。雖說九卿出守上郡算平調,但這個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節骨眼上,遠離中樞本身就是巨大的損失。


    河內侯現在應該迴過味來了吧?但是晚了。這次燒糧的十三家公侯,就咱家和河東侯家腦袋最大,尤其我大哥真燒了一部分糧。”


    啪!


    張朝天悚然一驚,忽地怒拍桌案,震得茶碗裏的茶水都溢出了少許,驚怒地道:“他敢發配我出洛?”


    張自在看著自己的左手,老神在在地道:“他可以提名郡守給儲君定奪。”


    張朝天倒吸一口涼氣,隻要提名,儲君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逆子,竟敢恐嚇你爹?!”


    見爹又反應過來,手指頭已經戳到他鼻梁骨了,張自在輕輕推開爹的手,無奈地道:


    “爹,您咋老是惡意揣測我呢?我這不是好心提醒您麽?信不信在您唄。”


    張朝天跌坐迴椅子上,皺眉不滿地問道:“他憑什麽呀?你大哥燒了咱家自己的糧倉,卻要怪到我的頭上?是何道理?”


    張自在老神在在地道:“教子無方唄。”


    “逆子,你找死!”


    吱呀!


    張朝天忍無可忍,就開始脫鞋準備打兒子,卻聽裏屋的門又被推開,魏無雙端著茶壺進來,一邊給公爹斟茶,一邊語氣嚴厲地斥責夫君道:


    “你好好說話,說人話!”


    被兒媳婦一攪和,張朝天不好在發作,悶悶地坐迴椅子上穿鞋。


    張自在也收斂挑釁,放緩語速道:“爹,他是相國,看誰不順眼,就能發配出洛,這就是道理。”


    張朝天腦門兒上的青筋鼓了鼓,卻也隻能不忿地抱怨道:


    “內閣的權柄,太逾越了!”


    張自在攤開雙手:“沒辦法呀,陛下和儲君都同意了的。”


    張朝天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憤懣的心情,岔開話題道:“今兒個,到底怎麽個說法?他自己惹出的事,卻把我也一起架在火上烤?”


    內閣原本責成廷尉寺審理並頂格處置林經緯謀逆案,雖然今日又改成了公審,但不管怎麽審,廷尉寺肯定躲不掉。


    張自在會心一笑,壓低聲音道:“爹,放心吧,肯定不會有公審的。”


    張朝天並未放鬆,反倒有些狐疑,旋即悚然一驚:“夫子們就屈從他了?”


    張自在卻不再解釋,隻是低聲告誡道:“明日報紙公告天下,您今晚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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