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們散去後,孫山就神色凝重地準備出門去會友,卻被娘子顏如鳳掐著脖子帶迴了後院廂房。


    “你少出去造謠生事,阿祖和七位夫子如果能解決,自是不需要旁人礙事;若連他們也解決不了,再多人也是無用。”


    聽到娘子的訓斥,孫山一臉諂笑道:“娘子莫要誤會,為夫早就和友人約好了今夜小酌幾杯,不去豈不是要失信於人?”


    顏如鳳神色不屑地看著丈夫,皮笑肉不笑地道:“當初你僥幸中了進士,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還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妒忌生出的事端?不然這洛都有幾個認得你這窮書生?


    如今見你做了官,一個個又來巴結你,下次你再在那些小人手上吃個大虧,看你怎辦?”


    孫山微微一滯,隻能無奈地勸道:“娘子,我那些舊友都是貧賤之交,大多都是秉性純良的,怎就都成小人了呢?”


    顏如鳳沒好氣地道:“少廢話,你一撅腚,老娘就知道你要屙什麽屎。


    我可提醒你,你這進士是人家給你保住的,不然你以為那些世家子擠不下去你?”


    聽到娘子又提這茬永遠的痛,孫山麵色漲得通紅:“我是憑自己本事考中的!”


    顏如鳳不屑地道:“你能進宣教司,肯定也是人家的麵子。便是人家不主動抬舉你,下麵辦事的人還能不懂事?


    不然你一個倒數第一的進士憑什麽能進內閣?但凡有點良心的,都幹不出背後說人壞話的缺德事兒。


    你要實在憋得慌,就找我二叔同病相憐去!”


    孫山又羞又怒,卻又無話可說,內閣一共招了幾十個新科進士,大部分都是一二甲的,他這個憑本事考中的倒數第一進士的確沒資格進內閣的。


    見丈夫啞了火,顏如鳳冷笑一聲,吩咐道:“你要實在閑得慌,哄平安睡覺去。”


    孫山詫異地問道:“那你呢?”


    顏如鳳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斥道:“當然是寫故事給報紙署投稿啊?不然指著你那點俸祿,這輩子能在洛都置業麽?難道你打算在顏家借居一輩子麽?”


    被娘子鄙視,孫山又羞又臊,但娘子卻不肯放過他,繼續喋喋不休道:


    “要麽你一開始就別科舉,專心治學,那樣你愛怎麽酸就怎麽酸。可你既然耐不住寂寞做了官,那就把那些臭毛病改改,拿出做官的態度來,不說叫你巴結上官,至少也應從朝廷立場去考慮問題吧?


    阿祖為何要用最笨的法子去逼宮?就說明人家所作所為不是毫無道理,不好從大義上去指摘。”


    ……


    衛國公府。


    衛無缺故意很晚才迴到府上,仍是被門房告知,三爺有請。


    三爺就是衛國公衛忠先第三子衛良臣,太常寺太宰令,也是衛無缺親爹。


    衛無缺稍稍有些驚訝,竟然不是阿祖找他套話?浮想聯翩之下,竟是稍稍有些不安。


    萬一父親背著阿祖摻和了不該摻和的事...


    來到父親住處,衛無缺一絲不苟地見了禮後,便施施然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身為中書內閣文選司權知郎中事,扶正也就一二年功夫,權柄更勝原相府東曹掾,在家中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衛良臣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最出息的兒子,沉吟再三,索性直奔主題道:“這幾日你們都做了什麽安排?”


    衛無缺沉默不語,隻是低頭喝茶。


    衛良臣麵色一沉:“問你話呢?如果你還是衛家的種,就老老實實迴答!”


    衛無缺放下茶碗,終於開口道:“我要先見到阿祖。”


    爹,你還代表不了衛家。


    衛良臣被噎了一下,冷聲道:“下官人微言輕、說話不好使唄?郎中大人?”


    對於老爹的擠兌,衛無缺隻是低頭沉默,並不接茬。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房門推開,一道蒼老的身影在健仆的攙扶下進來,笑道:“我在這兒了,說吧。”


    健仆自覺退下,衛良臣和衛無缺同時起身見禮,衛良臣上前攙扶著父親走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則站在了一旁,神色不善地看著這個逆子。


    衛無缺也沒再落座,隻是將今日安排的事項簡略說了一遍。


    衛忠先坐在三子讓出的主位上,細細地聽完孫子的講述,竟是越聽越困惑:“他這幾日說沒說那個傳言的事?”


    衛無缺斷然道:“隻字未提。”


    衛忠先愈發疑惑地問道:“與你安排了什麽?”


    “給翰林院和博物院擬定編製,兩院各下設六個研究所、百二十官位。兩院皆以院判總執事,翰林院翰林學士地位最高,博物院院士地位最高,但不如翰林學士。”


    衛忠先極為吃驚地道:“兩百多官位?他不都是一貫的摳摳搜搜麽?這次怎地如此大方?”


    “明相並未細說。”


    衛良臣終於忍不住插口道:“就這些?”


    衛無缺從容道:“孩兒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良臣又被噎住,衛忠先卻是狐疑地道:“你今日怎地如此實誠?那小子就沒叫你保密?”


    衛無缺神色古怪,卻並未解釋,因為實話太傷人了。


    衛良臣見兒子神色異常,沉聲斥道:“老實交代,否則家法伺候!”


    衛無缺小心斟酌著措辭道:“明相特意吩咐了,若有人問起,便照實說。”


    衛忠先與衛良臣皆是一愣,旋即衛忠先麵色一黑:“豎子,安敢如此目中無人!”


    從起手式開始,都擺給你看,就問你看懂了沒有?


    衛良臣也麵色極為難看:“逆子,既如此,你方才還不肯單獨與我說?”


    說完,就去找雞毛撣子了。


    衛忠先不耐煩地訓斥道:“三兒,你別跟著添亂了!”


    旋即看向孫兒,無奈地道:“依你之見,這是要作甚?”


    衛無缺斟酌著措辭道:“阿祖,明相隻布置了各人的任務,並未細說整體謀劃。散會後留了荊無病與張自在分別單獨密議。明相心思向來無從揣度。”


    衛忠先愈發困惑,準備石炭糧食布最好理解,收買人心嘛,但這點程度根本杯水車薪,且一點點小民的心有什麽用?


    宣教司在坊間做好宣傳工作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先前講的連環畫似乎也隻是消遣之用,無甚特殊之處。


    借報紙引導輿論乃是老套路了,說不得又要親自動筆在報上高談闊論。


    思來想去,也隻能判斷出急劇擴張的兩院才是關鍵,二百多官位,這是要大批拉攏讀書人。隻是這拉攏的方式實在是叫人目瞪口呆。


    可細細思量,那些拔尖的讀書人本來就不是功名利祿能收買的,所以,薑雲逸直接霸王硬上弓了。拿刀架在脖子上,叫人家領會他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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