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文走後,院中眾人寂靜無聲,目光都直勾勾看著薑雲逸懷中的紫金盒子。


    這是什麽?


    這到底是什麽?


    公爺您倒是趕緊打開看看呐?


    可急死個人的!


    薑雲逸深吸一口氣,將紫金盒子放在荊無病手裏,衝著皇宮方向跪下,恭敬叩了三次首,這才起身一言不發就往屋裏走。


    荊無病手都在顫抖,公爺竟也不先提醒一下,剛才差點沒接住,深吸一口氣,趕緊跟上公爺的腳步。


    衛無缺這才迴過神來,六神無主地跟著進了屋裏。


    丞相這個位置,宋國公心心念念了十年而不可得,趙國公更是誌在必得,便是連被人稱作老好人的家祖衛國公也隻是不方便太明顯地表露心跡而已。


    秦國公族滅後,相位懸置十年之久,陛下不惜耽擱諸多朝政,也不肯把相印給任何人。世家子每每腹議陛下小家子氣。


    但是,為什麽到了齊國公這裏卻大方得令人發指呢?光是實權官位就加了五六個,如今又以國之重器相贈。


    這齊國公才冒出來幾天?


    就算皇帝再看重,也應該先放出去曆練幾年,再召迴來做個九卿吧?便是這種勉強說得過去的速度,也已經聞所未聞了,如今沒有任何打磨曆練,直接以相印相贈。


    為什麽?憑什麽?


    趙博文送印的事情,迅速被各大公卿知曉了,洛都公卿已經被君臣二人的連番騷操作震麻了。


    被納入此次考核範圍的上卿們皆是花容失色,這一劫,好像怎地都逃不過去了。


    宋國公宋九齡又暈倒了,他心心念念的新娘不僅被偷了,還被皇帝賜婚了,人家可以名正言順的敦倫了。


    趙國公府。


    河東侯薛定貴憂心忡忡地道:“趙公啊,那薑氏小兒的手都伸到您的禦使府了,各部刺史可都是您的人呐,如今竟要被那薑氏小兒拿捏,您若是不出麵做主,怕是要寒了人心呐!”


    趙國公趙廣義端起隻在私下裏才抽的旱煙,吧嗒吧嗒抽著,良久才沉聲道:“吩咐下去,叫他們按期上洛述職,本公會去旁聽。”


    聽聞此言,薛定貴大驚失色:“趙公,如此一來,不是等同於您認了他的相權麽?”


    趙廣義麵無表情地反問道:“不然呢?”


    薛定貴不滿地道:“宋公年老昏聵,這輩子都做不到相位了。但是趙公您不同啊,公侯們還都指望您能爭到那個位置製約皇權呢?”


    趙廣義難得苦笑一聲:“陛下決計不會給我等任何人相位的。”


    薛定貴一臉惶恐,壓低聲音道:“不是說好的蟄伏靜候新君登基再撥亂反正麽?”


    趙廣義收起煙槍,目光深邃地望著窗外,沉聲道:“若是秦國公尚在,我世家或有東山再起之希望,如今這些殘兵敗將,不可能是陛下和薑氏小兒的對手。陛下一定會留些殺手摁死我等,那薑氏小兒敢一力擔保,鐵定也有後手反製。


    昔年武烈帝隻是兵道天才,但有薑無邪相佐,便能為所欲為。今上文治較之武烈隻強不弱,忽地又有薑氏妖孽橫空出世,我等手上沒有半點兵權,拿什麽反抗?便是秦國公當年那般強人,不都被逼上了絕路?”


    薛定貴失聲道:“趙公,照您這般說,我等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趙廣義歎了口氣:“也可主動求變。”


    薛定貴麵色慘白,恨聲道:“千不該,萬不該,父輩們當年就不該信了他的鬼話,若是早些扶弘農王登基,何來今日絕境?”


    趙廣義麵無表情地道:“家父曾言,當年若是弘農王登基,如今這大周,怕是很快也要步那前周後塵。便是薑氏也隻逃出一個庶出的薑無邪,數百舊都世家,而今還有誰家在?”


    薛定貴捏著拳頭,恨恨地道:“便是玉石俱焚,也好過今日束手無策!”


    趙廣義麵色一沉,嗬斥道:“說的什麽話?你身為公卿,難道就沒有半點社稷之念麽?”


    目送河東侯薛定貴憤憤而去,趙廣義搖頭歎息,從書架上取出一卷竹簡。


    趙氏家訓。


    第一根竹簡上便刻著一行稍稍磨損的字:不要和姓薑的作對!


    如此直白的口語,被趙氏先祖堂而皇之地寫進了家訓。


    少時讀來,隻以為是先祖被那薑無邪霸淩得太慘。如今再看,竟頗能理解先祖心情。


    武烈複周以來,薑氏似是吸取前周教訓,二百年低調蟄伏,主動淡出了洛都權力核心。二百年間,薑氏出了不少名士,頗得士人尊敬,倒也沒人主動去招惹他們。


    如今薑氏又有妖孽橫空出世,又遇今上這樣的雄主,丞相金印說給就給。這兩個聯手,還有什麽不敢為、不能為的?


    丞相府。


    “無缺,起草朝官考核公文,明確幾點,第一,列明本衙署人員及秩俸完整情況;第二,總結任現職以來主要工作、政績和值得改進的地方,以及本衙署公用賬目收支,任現職超過十年的,至多追溯過去十年;第三,製定本衙署未來三年工作計劃。要他們至遲四月二十五日前提交述職述廉報告。以上,擬好後找無病用印,明日一早給各衙署送去。”


    “自今往後,相府往來公文一律用麻紙,通知造紙丞,給各衙署送一千張公文麻紙過去,用完叫他們自己買。”


    衛無缺趕緊躬身領命,這似乎不是東曹掾的職責,但相府如今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一邊應下,一邊暗暗琢磨著,這述職報告形式略顯怪異,但內容也隻是尋常。


    “無病,造紙坊和印刷坊那邊進度如何了?”


    始終抱著金印盒子不肯撒手的無病趕緊道:“長安丞說是地基才剛打好,房舍隻需三日,造紙工和印刷工早早就招齊了。”


    薑雲逸微微頷首:“不是本公苛責他們,是這紙張用量會迅速爆發。報紙發得越來越多,朝廷公文將很快變更成紙,還得給各家印製典籍,咱自己不還有一本科舉書麽?還有今秋科舉一定要用紙的,總得給士子們提前練練。


    告訴長安和薑五,日產十萬張全開紙隻是保底,人手不夠就繼續招,房舍不夠就繼續蓋。實在忙不過來,就黑白兩班倒,二坊邊上蓋上宿舍,管一日三餐。”


    “是,明相!”


    薑雲逸瞪了他一眼,旋即道:“對了,你和黃玉什麽關係?”


    荊無病趕緊道:“都統領是屬下伯父。”


    薑雲逸被狠狠噎了一下,黃玉這濃眉大眼的,監視下注兩不誤啊?


    卻聽荊無病又補了一句:“伯父膝下無子。”


    薑雲逸又被噎了一下,沒好氣地道:“以後說話別大喘氣。你以後想接你伯父的班麽?”


    卻聽荊無病果斷道:“屬下更喜歡跟著明相在明處做事。”


    薑雲逸微微恍然,潛龍衛那地方,確實有點陰森。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陽光大男孩?


    薑雲逸忽地想起一個問題:“你與伯父因何不同姓?”


    卻聽荊無病解釋道:“昔年陛下曾稱伯父為皇家寶玉,此後便以黃玉為名。”


    黃寶玉?


    薑雲逸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旋即又壓住了問黃玉本名的想法,微微頷首道:“既如此,你便暫任相府主簿吧。”


    國務院辦公廳主任。


    荊無病大喜,趕緊跪地謝恩。


    “那個印找地方放下吧,不嫌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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