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監獄,一個陰暗的地牢內,一個角落,側身躺著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子,不時的還有老鼠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從他腳邊竄過去。


    潮濕的地牢,讓他冷的不時發冷,並且伴隨而來的是咳嗽聲,樣子淒慘異常。


    這時,從地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對此他並沒有什麽反應,他被押解到這裏之後,除了一天一次的送飯,有人會進來,其他時間除了地麵溜過去的老鼠,基本上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


    剛開始他也被憋瘋了,之前從姑墨國來到鄯善,一路上,雖然他都被綁在那個可恨的人馬後麵,但是起碼能感受到人煙氣息。


    可是自從來到這個地牢後,他就一直在安靜幽黑中度過了,他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間,牢中看不到天晴日落,根本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


    “出來吧,我尊貴的使者大人”


    四名涼州士兵出現在地牢門口,“啷當”一聲,鐵欄門給打開了。


    帶頭的一名士兵對著裏麵靠牆蜷縮著的鮮卑使者,不屑的說道。


    “他要見我了嗎?”


    鮮卑使者聲音沙啞,虛弱的迴了句話,隨後緩緩的蹲坐了起來。


    “跟著走,少廢話”


    涼州士兵,對他這磨磨蹭蹭的做法非常的不滿,大聲的催促道。


    “嗬嗬”


    鮮卑使者不慌不忙,輕笑一聲,把破爛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也順手的撩到了身後。


    雖然落為了階下囚,不過該有的儀表還是要有的,他作為鮮卑汗國的使者,代表的就是汗國的臉麵。


    雖然他的這種表現,在涼州士兵的麵前並沒有什麽改變,依然是狼狽異常,不過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整理完後,他跨著貴族的步伐,慢慢的走出地牢大門,腳下的腳鐐,拖動著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磨磨蹭蹭,窮裝蒜”


    他剛一走出牢門,那涼州士兵,便不滿的用手中的刀鞘狠狠的推搡了他一把,讓他差點摔倒在地,還好他最終穩住了身形,踉踉蹌蹌的出了地牢。


    一出牢門,一道久違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刺眼的陽光,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他張開手掌,擋在了眼前,慢慢的才適應了室外的環境。


    當他看向四周時,卻發現周圍有不少的鄯善民眾,在對著他指指點點。


    這跟之前的他,可謂是天差地別,想當初他威武的帶著五百鮮卑最優秀的士兵,從泥城的正大門,被老國王以最隆重的儀式,迎接進王宮。


    那時一路上,鄯善人民對他們投來的是好奇,是尊重,是敬畏。


    而今,卻是嘲笑,是不屑,是討厭,經過鄯善王宮的宣傳之後,所有的民眾,都知道了他們在鄯善幹了什麽事情。


    他們策劃了二王子的叛亂,他們淫亂王宮,他們阻擋鄯善公主殿下的迴歸,這種種作為,都讓鄯善人民非常厭惡他。


    在通往王宮的路上,剛開始是鄯善人民對他的指指點點,當第一個人丟出臭雞蛋砸到他頭上時。


    仿佛觸動了機關似的,一時間爛菜葉,臭雞蛋紛紛砸在他的身上。


    他卻不緊不忙的挺直腰板,任由臭雞蛋,爛菜葉砸到他的身上,在他的心目中,這個小國的民眾,連他一根手指尾都比不上,他又何必計較。


    “嗶”


    涼州士兵,眼見場麵越來越亂,趕緊吹響了哨聲,頓時一隊涼州軍奔跑了過來,把五人圍在中間,快速的來到王宮。


    到了王宮大門,張培山看到眼前狼狽不堪,全身又髒又臭,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他對著那四名涼州士兵說道:


    “帶他去清洗一下,免得髒了王宮”


    “是”


    兩柱香後,鄯善王宮會客廳,鮮卑使者正跪坐在地上,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大碗,碗裏裝著滿滿一碗的米飯。


    此時的他正快速的扒著碗裏的飯,毫無形象的大口大口的咀嚼著,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正常的米飯了。


    平日裏,涼州軍給他送的食物,都是又餿又臭的東西,估計連狗都不吃,他卻為了活命,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說說吧,你們鮮卑汗國來我們西域想幹什麽?”


    獨孤漢坐在正向的案台後,手上看著公文,語氣毫無波瀾的對他問道。


    那鮮卑使者卻不管不顧,依然大口大口的吃著碗裏的米飯,在他的心裏,已經把眼前的這一頓,當成了最後一餐。


    隻是他沒想到,眼前這位看著威武不凡的大都督,竟然如此小氣,最後一餐起碼也得加點肉吧,怎麽隻給一碗大白米飯,所以對於獨孤漢的問話,他根本都懶得搭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又有什麽好在乎的。


    “放肆,大都督問你話,趕緊迴答”


    他身旁站立的張培山,正想上前阻止他,讓他正視獨孤漢的問話。


    當他還沒上前,卻看到獨孤漢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無妨。


    獨孤漢從案台後站了起來,從桌上拿了一個小竹筒樣的東西,慢慢走到鮮卑使者麵前,把竹筒遞到他的麵前,一臉正氣的說道:


    “把這個東西帶迴去給你們的可汗”


    “帶,帶迴去?”


    鮮卑使者渾身顫抖了一下,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獨孤漢,似乎想從他臉上確認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但他卻看到獨孤漢手上的竹筒晃了晃,他知道不能再耽擱了,於是他恭敬的站立了起來,雙手接過獨孤漢手中的竹筒。


    能作為鮮卑的使者出使西域,他絕對不是一個傻子,反而比一般人更聰明,起碼他知道自己不用死了。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不是嗎?


    “請問閣下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鮮卑使者雙手接過竹筒之後,朝著獨孤漢敬了個草原禮,客氣的詢問道。


    在得知自己能夠活下去之後,他也恢複了正常一名大國使者的禮儀。


    “就這樣吧,把他送出城門”


    獨孤漢對著張培山揮了揮手,重新迴到案台後,專心致誌的看著手中的公文。


    這時候的他,非常懷念在自由城的日子,那時根本就不用他看什麽公文,基本上都是呂異一個人搞定的。


    “是時候迴去了”


    獨孤漢心裏還真是心心念念著,當初他費盡心思建立的自由城,如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當鮮卑使者走到城外時,張培山丟給他一個小行李,裏麵裝了一個星期的幹糧,隨後就轉身迴城了。


    鮮卑使者接過行李後,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泥城,這是讓他百感交集的一座西域小城,他再也不想迴來了。


    半個月後,當他曆經千辛萬苦,迴到鮮卑汗國首都雲中城,滿臉滄桑,並且獨身一人的他,差點讓鮮卑大汗認不出來。


    當他把隨身攜帶,緊緊保護的竹筒遞給鮮卑大汗時,大汗並沒有在意竹筒的肮髒,他撕開竹筒的封印後,看到裏麵隻有一張字條。


    他慢慢的展開那封條,看了上麵的字後,頓時渾身一顫,眉頭緊鎖。


    紙條上,隻寫了簡單的一行字: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這一句熟悉的漢字,他不是第一次聽到,曾在強漢時期,這句話讓整個草原聞風喪膽,如今又再次出現了。


    這句話讓人耐人尋味啊!


    同時也讓鮮卑大汗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涼州大都督,感到非常的好奇,這究竟是怎樣強勢的一個人。


    在鮮卑使者的陳述中,鮮卑大汗也在腦海中慢慢浮現了,獨孤漢的外形,也讓他暗暗的警惕這位剛在華夏西北崛起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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