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二啃完窩頭夾鹹菜,對著壺嘴灌了半壺茶水,打了幾個飽嗝,拿出銅鏡,對著鏡子瞪眼皺眉,左右端詳,除了青春痘消了,嘴唇四周有了濃密的小胡子。


    王爺讓自己多看看自己,這張臉平平無奇,要是有王爺十分之一的容貌,可以冠壓慶城所有府邸裏的小廝。


    扣下鏡子,手托小肥腮,麵目陰晴不定,萬千頭緒,索性從頭開始找脈絡。


    怎麽進王府的?秦管事選的。


    怎麽到慶城的?花甸鎮鎮山村的村民,六歲父母雙亡,鎮山村......怎麽一點父母記憶沒有,房子和地都被叔伯霸占,孤苦無依吃百家飯長大。


    八歲那年,村長父親過壽請了戲班子,穿著露屁股的褲子晚上跪求班主收留自己,能吃飽飯就行,那是唯一脫離鎮山村的機會。


    慶曆三百三十三年,走出鎮山村,走出花甸鎮,到了通城縣,早上寅時末卯時初起床,挑水劈柴燒火掃院子,清理戲服修理道具,晚上亥時休息。


    自己沒有成角的嗓音條件,隻能做龍套,練習翻跟頭,跟頭翻的不好,挨打罰跪,大冬天兩塊板頂一盆水跪一晚上,每天熬下去的期待就是能吃飽,雖然是野菜窩頭,裏麵一半是磨碎的苞穀芯苞穀葉,但是每頓可以吃五個。


    麻二搖頭笑了笑,原以為自己隻記得挨打,原來饑餓和吃飽才是最深的迴憶。。


    十歲那年隨戲班到黔州雅城討喜宴,那晚解官歸鄉的前戶部清吏司員外郎次子婚宴上,自己第一次登台,翻了二十三個跟頭後崴腳塌台,因為害怕被罰嚇得臉色蒼白的時候,城裏燒起好大的一場火,小半個城的大火。


    守備衛軍大喊山賊攻城,到處是廝殺搶劫的兇徒,抓捕山賊的軍士,高門大戶抵擋的家丁護院,被侮辱殺害的婦人,趁亂殺良冒功的士兵,到處都是屍體。


    戲班也困在員外郎府邸,員外郎不信這是巧合,緊張萬分地懷疑戲班和山賊裏應外合,不顧戲班眾人喊冤,捆了用布塞了嘴巴關到地庫。


    地庫裏是堆到頂的箱子和來不及收拾的大銀球,管家和員外郎商議抵抗不住就走通道出城,員外郎舍不得箱子裏的財寶,隻能取輕便的銀票和珠寶,臨走封死地庫,死人和財寶一起被埋藏才是最保密的手段。


    班主、伶人和鼓師跪著磕頭,求生的眼神灼熱,麻二隻記得自己崴腳被扔在角落。


    管家又和員外郎耳語片刻,戲班裏每個人都被綁著雙手,肩上背著一個個包袱,裝滿了金銀珠寶,麻二似乎預感到什麽,悄悄把身體藏在銀球後麵。


    沒有人想起麻二,也沒有人能搬動銀球,隻有巧姐似乎知道自己藏起來了,巧姐對著銀球露出鼓勵的微笑,就像自己每次挨打罰跪後,巧姐會安慰他偷偷把藏起來的窩頭給他吃,臉上都鼓勵的微笑。


    那晚巧姐鼓勵他活下去,巧姐......


    隻記得巧姐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嘴巴小巧可愛,每次自己問為什麽照顧他,理由就是麻二像她逃難時半路餓死的弟弟,他弟弟也有兩個可愛的酒窩。


    慢慢在腦海裏,巧姐和王妃的臉重合在一起,麻二嚇了一跳。


    迴過神後,怎麽也想不起後來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逃出地庫的?何時到了慶城,變成人牙市待售的奴仆,自己原來姓什麽?現在這個麻姓是王爺給的,家生子也沒有這待遇......


    痛苦地捶著腦袋,隻有進入王府這一年的記憶,十歲到十五歲,將近五年的空白記憶,一點點記憶也沒有,想起那片灰霧,那個邪惡祭祀的洞穴,還有附體王爺......


    自己不是得病,是自己記憶碎片拚不起來,難道是有人把自己記憶抹除了?王爺似乎知道什麽。


    猛地站起來,想去找王爺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麻二,你被王爺趕出來了。”這句話不是疑問,是肯定,大柱子拿著包子靠在門框上戲謔著。


    “你怎麽來了。”麻二心砰砰亂跳,王爺書房分析時知道大柱子是宮裏派來的,再也沒法保持以前仆役和護院爭執的心境。


    大柱子漫不經心迴道:“來半天了,看你坐那裏一會發愁,一會淫笑,做什麽春夢呢?想春蟬了。”


    “去你的吧,我是想今晚刺客怎麽迴事,禦馬監不是清場了,怎麽還有刺客混進來?”麻二暗道僥幸,幸好自己隻是迴憶往事,沒有別的舉動。


    大柱子就像王爺點評金剛門行者所言,狡詐如狐,冠冕堂皇,不擇手段,麵慈心黑。


    今天他沒能進書房,大半夜就找自己來試探,他到底想探聽什麽?


    “轉生刺客總有自己的手段,你不是服侍王爺嗎,怎麽自己迴來了?”


    來了來了,大柱子就是在套話,這個狡詐如狐的內鬼,於是假裝不在意把毛巾在臉盆裏投洗,擦了擦臉,“王爺因為煙鬥丟花園裏發脾氣,我幫著把以前的煙袋鍋找出來,王爺就讓麻三麻四伺候了,我還想找二管家問問明天我負責啥呢。”


    “你要找二管家?”大柱子笑了起來,很得意,“那你可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他咯。”


    麻二隱隱覺得大柱子對二管家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不能順著大柱子節奏,要不他問題一個接一個,早晚要露出破綻。


    王爺說雙方試探不要自證,自己證明自己,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就算事實也會記不清楚所有細節,還會出現邏輯混亂,前後不搭後語,不知不覺落入下風。


    搶先發問:“大柱子,沒想到你身手那麽好,那個轉生刺客那麽多人都攔不住,你赤手空拳上去平分秋色。”


    大柱子的語氣卻是不當一迴事兒的灑脫,“嗨,要不是那麽多大人動手,耗費了他的內力,我一招都抵抗不住,再說我也是一個能打十個的王府護院呢。”


    麻二:要不是看到你眼神裏的陰狠,差點就信了你的鬼話。


    大柱子有些埋怨道:“要說還是你把我推出去,你怎麽不把我的命當命呢,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麻二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大柱子要動手了,下人都被隔離審查,院子就自己一個人,難道在劫難逃,命喪今晚。


    麻二轉動腦子思考活命的機會,怎麽安撫住大柱子。


    “死人啦!死人啦!二管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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